囚禁,囚禁……
梁沉香在正院里兜兜转转,不断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暗道。窗隙边渗进来几缕月色,勾勒出榻上冯廷昌的轮廓,她经过帷幔时,裙裾便与木板擦出窸窣声响。
冯老爷不知何时会醒,待天亮后老大夫赶来,他的病症就无法再隐瞒下去,届时梁沉香的谎话将被轻易戳穿。
一想到此处,她就脊背发冷,连忙加快了步子。
梁沉香毫不犹豫,迅速将正屋翻了个底朝天,因顾忌着巡夜人,连支烛火都不敢多点,只能趁黑摸索,沾了满手尘絮。
她将可疑的斑驳一一触过,却什么都没找见。
难道是庭院里的那口井?不,她曾经探身看过,里面只有深不见底的水。
梁沉香快步走回内室,俯身试了试冯廷昌的呼吸,发现他已然熟睡。心知若此刻再将冯廷昌唤醒,恐将引来交班的侍从,亦或者激得他神志清明,认出是自己在装神弄鬼,那便得不偿失了。
蓦然间,梁沉香想到一个人。
一个十分熟悉正院,且善于隐匿的人。
她不再犹豫,放下帷幔后便翻窗出去,凭借多日的观察,很快便躲开零星下人,如一道青烟般,钻入了重重把守的东院。
屋檐下,几个婆子正在哗啦啦推牌,不时将七嘴八舌的哄笑声从里间挤出,门前几个小厮歪在石头旁,在这白噪声里睡得沉稳,鼻骨边翻着轻微鼾声,浑然不察有人接近。
看来钱姨娘也并未多么严防死守,不过以冯象则的脾性,竟也肯老老实实地守在屋里?
梁沉香拿定主意,屏气凝神,蹑脚绕到了偏门,不久发现角落里藏着个狗洞,洞口边缘参差不齐,与西跨院窗后的如出一辙。
破案了,冯府的狗洞都是冯象则凿的。
他这是要打地道战不成?
梁沉香哭笑不得,当下也顾不上丢人,便弯腰去拨矮洞前初生的乱草。
倏然腕上一凉,五只白惨惨的指头从洞口抻出来,正紧攥着她。
鬼啊!
梁沉香慌不择路地往后退,由于身负重担,努力了半晌也没挪动几寸,只见洞中的手臂越抻越长,甚至借着她的力往外爬。
不多时,冯象则灰头土脸地钻出来,他发边还沾着草屑,脸上却笑得明亮,兀自抬手招呼道:“梁姨娘早啊。”
一股火从梁沉香腹中直冲发顶,气得她想将冯象则踹回去。
这竖子!万一有人经过此处,看见四少爷拉着父亲通房的手腕……
“姨娘饶命!”冯象则看出她的用意,嬉皮笑脸地讨饶,他一开腔,庭院里的码牌声便停了。
梁沉香见状想跑,方才走出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她心一横,拽过冯象则衣襟将他拉出了东院。
成败在此一举!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她忍着脚底剧痛,将冯象则藏入暗角中,“你时常出入正院,甚至在西边打了狗洞,是不是知道了冯老爷的阴谋?”
闻言,冯象则眼前一亮,竟开始疯狂点头:“姨娘真是女中豪杰,那狗洞是我开蒙时凿的,至今只有你发现了!”
倒不知此话是捧还是贬,西跨院的洞口不算隐蔽,但寻常人也不会趴在窗子下沿着墙摸。
衣襟被人向下拽了两寸,冯象则顺势凑到梁沉香唇边,因身距太近,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没有胭脂水粉,甚至口脂也不曾涂,于是愈发显出梁沉香原本的年纪。
他爹实在不配梁姨娘。
冯象则正是无法无天的时候,自忖大丈夫贵公子,实则只想走马打蛐蛐,嫡亲的兄姊一个赛一个端肃,府中庶妹要在钱姨娘手下讨日子,不肯与他往来,至于庶出的兄弟们,便更不待见他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与他玩,还接连找到他凿的两处狗洞,又不告发给长姐,实在是有情有义的大好人。
刹那间,冯象则已将梁沉香看做知音一般,故而很是殷切地听她讲话。
梁沉香端容肃面,言语十分急切:“那暗道呢?有没有?或者密室、地窖……”她一口气列出一长串,生怕遗漏了什么似的。
冯象则后退一步,抱臂道:“梁姨娘,你不会要偷我爹的银子吧?”
“你听我说……”梁沉香再度上前,一边尽力压着嗓音。
“四少爷——”
“少爷在那儿!”
远处人头攒动,忽而涌出十来个抄家伙的婆子,正扯着嗓子呼唤冯象则。
卧槽!
梁沉香哪见过这场面,纵使当日正院遭遇“刺客”,都没见钱姨娘调来这么多人,看样子冯府最能干的婆子全都在这儿了。
不过一愣神的功夫,身侧冯象则已然没了影子,只有一声“姨娘快跑”仍在耳边。
她是个扬州瘦马,没有天足,跑不快啊!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梁沉香绝望地走了两步,系统也异常贴心,将通房的一百种死法延展在她眼前。
梁沉香: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添乱了。
系统:“宿主独自逃走的概率为0%,蒙混过关的概率为30%……”
耳边尚未播报完,只听一道风声呼啸,冯象则去而复返,一弯腰抱住梁沉香,带着她翻过了东院的高墙。
等梁沉香回过神,她们已经站在正院的仪墙底下。
她震惊地望着冯象则,膝骨软得厉害,十分不争气地想跪下磕头三次,再说一句“师父在上,请教教我吧”!
若有此功夫在身,何怕逃不出小小冯府?
见梁沉香激动得说不出话,冯象则扬眉吐气,甚至凭空做了个破云的姿势,衣袖带风。
系统:“宿主,目标人物在耍帅。”
梁沉香:看见了,有点倒胃口。
少年郎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冯象则也不例外,为了不再看到这辣眼睛的画面,梁沉香赶紧打断他:“四少爷,老爷方才醒了一次。”
冯象则立即严肃起来,脸上戏谑之色褪了干净:“他好了?他凭什么好得这么快!”
冯家几个嫡出的小姐少爷,都与冯廷昌不大和睦,大抵当年赵襄君的死实在不堪,加之钱姨娘很快被带回府上,还养了个又争又抢的冯诚则,将原配一党挤得无处容身。
若非冯长训自愿招婿,恐怕冯家的产业早已落到钱姨娘手中了。
梁沉香曾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在郑国,女子招婿并不多见,盖因为律法规定入赘男子需脱离本家,从此听凭妻族差遣,处境与寻常奴仆差不离,故而但凡有一口气,都无人想做上门的郎婿。
她从未见过府上的大姑爷,却也能猜出多半拿不出手,否则也不会被冯长训藏得如此严实。
如此种种下来,冯象则对亲爹的埋怨只会更重。
若非将冯府底细摸了个大概,梁沉香也不敢轻易前往东院,这会儿见对方怒不可遏,心下随之大定。
她将冯廷昌的呓语重复一遍,话音刚落,冯象则便面色煞白,径自翻进内室,几乎足不点地,朝昏睡着的冯廷昌走去,拳头攥得泛白。
“四少爷——”
梁沉香早有准备,她紧随其后,一把按住对方颤抖的手臂,笃定道:“不能声张,先找密室!”
“等他醒了,一样能知道密室在哪。”冯象则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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