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舟记》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入夜,微风徐徐,雨后的湿润乘风而来,吹过沤烂不全的窗檐击打着窗框,张阖着吱吱作响。失了烈日蒸烤的风反倒变得凉爽起来。时而闻来几度夜蝉嘶鸣,又忽而遁却无声。这夜静得出奇,静得令人不安。
童冲泡在盆里,细细思忖着老者赠画时道来得几句,却是一阵声响极微地推门声缓缓入耳,似是楼下传来。童冲内功深厚自然听得,若换作旁人定无丝毫察觉。之所以选来这处将陋就简的客栈住下,只因此间客栈立锥方寸之地,进退自如;形貌蜗舍荆扉,攻守自若;加之别无他客,但有风吹草动,更易察觉,正是上上之选。如此看来若是害命,便定是朝袁映之而来;如若仅为谋财,那便是朝陆霄而去。想来陆霄一进门便在掌柜面前拍下一锭银子,包下了整间客栈,此番行事却着实太过招摇。童冲想着,忽而又闻一阵颠步声传来,自草草裹了一身内衫紧倚门边,向外探去。
童冲一个闪身,便从门缝窜出,正瞧见袁映之此时已然贴在栏边向下瞥着。童冲正要小声唤他,却见袁映之倏地翻身而起,跃下了楼去。童冲顺势向下一看,只见袁映之正与四个手持短刃的黑衣人扭打一团。
童冲咂了咂嘴,埋怨袁映之行事鲁莽,自也蹬身一纵,跟着跃了下去。未待落地之时便使出一记“普渡四海”,连番向四周拍出十数道掌力,登时闷吭声不绝,四个黑衣人接连中掌,齐齐倒地。童冲此番掌力只用了三分,却是想留下活口问个究竟,岂料那四人各自吼来一记惨喝,便咽了气一般不做动弹。童冲见此急忙蹲身去探四人的颈脉,吓得一愣,摇头道:“死了。”
此番打斗将众人人惊醒,霎时烛火摇曳,整个客栈渐渐通明起来。袁映之伸手摘去四人面罩,不想竟皆是女子,便忿忿道:“定是那李若玄派人暗算!”
“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叶凝霜正睡眼朦胧,支棱着眼皮,打了几个哈欠。
“此行着实给诸位添了甚多麻烦!”袁映之愧疚难当,深躬致歉。
“无碍!”陆霄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又拍了拍凌簌肩膀,笑道:“倘若那李若玄尽是派这等虾兵蟹将来耍,下次便不用你二人出手了,让我这师弟料理便可。”
“都回去睡吧!”
童冲回头瞥着那四个横死的黑衣女子,见几人容貌姣好,便自来一番啧叹,摇头低吟:“可惜了。”
“那李若玄功夫了得,不在你之下,若要对付袁映之想必不屑多此一举!”陆霄将众人劝回各自房间后,坐在童冲对面。此时的陆霄脸上却没了困意,正襟危坐,双手环抱胸前,疑心煞起。
“即便暗算,也当派些高手,这四个姑娘的功夫也太差了些。”童冲不屑道。
“问题不在此处。”陆霄挠了挠下巴,继而道:“此行甚是机密,走的也不是大路,怎会有人寻到此处?”
“莫非是那老头儿告的密?”童冲忽然想起,此路正是那偶遇老者所指。
“他又如何知晓我等身份?”
“那老头儿甚是诡异莫测,我是愈发觉得不对劲儿!”童冲皱了皱眉头,接着道:“你可知这老头儿私下里偷偷赠我一幅画?”
“什么画?”
“《雨落群山图》。”说罢,童冲便从枕边拿出一幅画卷来,递与陆霄。
“秦文白?”陆霄打开此画,细细看去。
“正是!”
“秦文白五十上下,可那老头却七十有余!”
“他自然不是秦文白,只是现下不知其中有何关联。”
“你蟠阳脊与那暮云峰可有何瓜葛?”陆霄顿了顿,琢磨起来:“还是说,这红山鬼与暮云峰有什么瓜葛?”
“不得而知,且静观其变罢......”
第二日,陆霄与袁映之正在街市上逛着,却是在不远处瞧见凌簌与凌念初正走进一间铁匠铺子。陆霄撮眉纳闷儿,心想:“你二人若不识我,看也便看了,如今知我陆霄何人却反倒偷偷摸摸地寻来此处,却是何意?”陆霄想罢,一边哼嗤不屑,一边朝铁匠铺跟去。
“打铁呐?”陆霄探头进去瞅了瞅,笑道。
凌念初闻声,顿时一惊,便扭头见正是陆霄,只撂了句“你问他罢”,便从陆霄身旁蹭了出去,却又见袁映之待在门外,便草草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跑进对街的一家胭脂铺子里去。
陆霄只摇头叹了叹气,便向凌簌斥道:“你这小孩,来这儿作甚?”
凌簌也不应声,只向那铁匠指着手中之物说道:“师傅你看,我只要做一副短鞘,越轻薄越好,能套上这匕首便可!”
“若是要轻薄,便是难事,俺这小铺子只打得普通铁器,可打不得小兄弟说得那般稀罕物件嘞。”铁匠挠着头笑道,却是为难。
“若是要轻薄,怎不来问我?”陆霄一脸鄙夷,将脑袋撇上了天去。
“哈哈......杀鸡焉用宰牛刀?”凌簌这才察觉身后有人,便转头去顾,不想竟是陆霄,自赶忙解释道。
这话到是没错,陆霄听了也没了脾气,却只瞥了一眼凌簌手中得匕首说道:“走,我且告诉你如何做那轻薄刀鞘!”
陆霄先是领着凌簌去了一家肉铺,向掌柜买了一张晒干了的牛皮;又去了一间布坊,买了块粗布和针线。而后领着凌簌回了客栈寻来程先生。
“程伯,可做得一把匕首的皮鞘?”
程先生正在房中饮茶,见陆霄来此,便忙起身见礼。而后接过凌簌手中的匕首,左右端详起来,说道:“自然做得!”说罢便把那牛皮,粗布,针线摊在案几之上。经来一番切纫,只半晌功夫,便将一副精致小巧得牛皮刀鞘递给了凌簌。
“程伯好生厉害,怎得想到用这牛皮做鞘?”凌簌高兴的一边蹦跳,一边赞叹程先生技艺精湛。
“咳,咳......”站在一旁的陆霄听罢此话,便来一脸不乐意,哼道:“这主意,可是我想到的!”
凌簌顿了顿,赶忙转身笑道:“陆......童大哥好生聪明,这般轻薄,却是放在身上也不觉累赘!”说罢便将那套着皮鞘得匕首递与陆霄。
陆霄听了,不禁暗自得意,接过那匕首便把玩起来,这皮鞘着实精致,却看不出任何毛刺痕迹,暗棕色得皮毛与那桃木手柄甚是相配。再看那柄身上一颗金色的嵌扣......
“且慢!”陆霄面容渐渐冷峻起来。只将那匕首从皮鞘内抽出,前后一番仔细端详,却是在匕颚内侧与外刃正中发现了两枚鎏金刻印。自赶忙朝凌簌问道:“这把匕首你从何处得来?”
凌簌眨了眨眼睛,说道:“就是昨晚那四个女子身上掉出来的,我见小巧精致,可用作防身,便......反正她们也用不着了不是?”
陆霄将匕首插回皮鞘内,紧攥着跑出房间。“借我使使,回头还你!”
待至童冲房前,这陆霄门也不敲便径自闯入,自将手里的匕首重重拍在桌上。正侧卧床中的童冲见了,便缓缓起身,嗤道:“哪个不开眼的,竟惹得你如此气大?”
陆霄二话没说,便将那匕首朝童冲甩去。童冲还未正身坐住,只一抬手便将那飞来得匕首攥住,定睛一瞧便来一记惊诧:“神机门!”
“能持此刃者,便只有那神机五子,昨日那四具尸首中定有一人是这五子之一!”陆霄说道。
“宿无仇怨,那神机门怎会如此行事?”童冲不解。
“先找人问问!”陆霄说罢,便用下巴点了点隔壁叶凝霜的房间。
这神机五子,便是神机门掌门刘氏兄弟座下的五位掌宫使。刘氏兄弟为前掌门刘瑞所生孪生兄弟,兄长刘纵使得一套“太阴剑法”,招式阴险诡谲,变化莫测,所向披靡;而弟弟刘横使得一套“环阳刀法”,刀法至阳至刚,劈山断海,冠绝武林。前掌门刘瑞死后,刘氏兄弟只为抢夺那掌门之位,却不顾骨肉亲情,刀剑相向,神机门也一时间便被分为两方阵营。经来十数日惨烈交锋,神机门死伤无数。却待两方精疲力尽,战无可战之际,竟遇见朝廷派来的招讨使——宣政郎邹炎,一番劝解欲将那神机门招安。
想来这武林门派何时愿与朝廷为伍,二人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哪知邹炎也实非善类,遂从身后抽出一柄仪刀,那仪刀身长六尺有余,浑身黢黑,无半点花饰,乍看之下却与那兵甲所持横刀别无二致。却是刘横只一横档,便顿觉此刀绝非凡品。二人分别与那邹炎对阵竟是连番败下阵来。
邹炎跋扈不逊,目中无人,扬言若不归顺朝廷,则神机门上下鸡犬不留。刘氏兄弟见此,便欲孤注一掷,遂阴阳相交,将“太阴剑法”与“环阳刀法”合二为一,竟将那仪刀斩断,大败邹炎。邹炎见此阴阳刀剑威力不俗,若与之硬拼定无胜算,一番思掇后便仓皇而逃。
经此一役,刘氏兄弟手足之情复燃,决心一道光耀神机门。二人不再相互争抢那掌门之位,却是以各自擅精刀剑武学将神机门分为阴虚、神阳二宫,刘纵、刘横分任二宫掌门首座。
袁映之坐在叶凝霜身边听她娓娓道来,一时间竟入了迷:“若是这二人分派而治,久而久之那神机门不就变作两个门派了吗?”
“映之哥哥有所不知......”
“谁是你映之哥哥?”陆霄猛然打断道:“若是再唤错,便要罚了!”
叶凝霜斜眼瞥了瞥陆霄,怨来一声,接道:“你等有所不知,自刘氏兄弟阴阳合璧击溃邹炎之后,却是互相钻研对方武功,却是始终不得要领,须知那阴阳两变却如鱼与熊掌,互为背道又岂能融汇贯通?于是这刘氏兄弟便只得用此办法,一面止息干戈,一面各自精化那阴阳两门绝学。现如今在那神机门,每有习得一阴者,必有一阳者相辅。”
“出双入对,若是男女相配便是更加有趣了!”童冲嘴角一挑,嗤笑道。
“若是两两一对儿,那为何会有神机五子?怎得不是四子,不是六子?”凌簌问道。
“两女共事一夫,有何稀奇?”童冲双眼微阖,露出一股意犹未尽之邪魅。躇在一旁的凌念初见此,便是一阵歪嘴斜眼,满脸不屑。
叶凝霜摇了摇头,叹道:“他说的倒也没错,那神机门刘氏兄弟本有六个弟子,刘纵,刘横分授三徒,却是一个男弟子与五个女弟子......”叶凝霜咽了口唾沫,再道:“想来这结果你们也该猜得出,这男子却是个寡情薄幸之徒,竟无耻得连番勾搭这五位同门师姐妹,自是好话说尽,惹得那五个女子争风吃醋,僵持不下竟大打出手......刘氏兄弟无奈,只得废去这男子的武功,将他逐出了神机门去。”
“有趣有趣,若有机会,定要拜入这神机门的门下,也好会一会这几位姑娘!”童冲一番眉眼轻挑,自放声大笑起来。
叶凝霜不予搭理,继续道:“此事之后,这神机门便有了一条禁令,凡神机门弟子,不得与同门有私,若有违者,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叶凝霜一边将那最后几字说得咬牙切齿,一边用眼睛狠狠地瞥了瞥童冲的下身,而后笑道:“你这番料想怕是行不通咯!”
童冲听罢,忙侧身骇道:“什么破烂规矩,如此歹毒!”
“现下这神机门死了一子,想来也是帮了他们咯!”陆霄笑道。
“你若真嫌命长,自行了断便是,何必与那刘氏兄弟为敌?连累了我等!”叶凝霜斥道。
“你怎不说那神机门为何暗中算计,反倒怪起我来?”陆霄驳道。
“不是我等,而是我等之中的谁?”叶凝霜皱着眉头,依次望向屋子里的每一张脸。
“应该不是我!”袁映之先说道:“我红山鬼门与那神机门宿无往来!”
“我鬼手与他神机门也没什么关系,也从未听爹爹说起过,要不是听姐姐说,尚不知江湖上有这般奇怪的门派!”凌念初跟着说道。
“我本是个小叫花子,总不至于惹了他神机门什么不快罢?”凌簌道。
“蟠阳脊......怕是他们也不!”童冲哼道,自翻了翻眼皮。
“我自然知道!”叶凝霜顿了顿,缓缓望向坐在一旁正闷不吭声的陆霄。“看来我等之中只有一人与那神机门有关。”
“嗯,与我有关!”一阵寂静无声后,陆霄耸了耸肩膀,似有些无可奈何。
“与你有什么关系?”凌念初忽而问道,见陆霄瞅向自己,自又连忙收住,低着头抿了抿嘴。
“那神机门的阴阳双刃,便是出自程先生之手!”童冲话毕,众人惊愕不已。
神机门此番暗算,却也算不得暗算。四人如若对付那武功稀松的陆霄,兴许有些胜算,又若是陆霄只身应付,此前兴许已然得手。童冲料定,四人必是冲着陆霄而来。想罢便是哼笑一声,此四人却是如何也想不到,这陆霄竟是袁映之假扮,袁映之的武功虽算不得高深,倘若对阵泛泛之辈,却也应付自如,加之自己出手,只用三分功力便将四人撂倒,见诡计败露便引毒自尽,不留活口,不想却被这一枚小小匕首穿破玄机。童冲一边如是想着,一边暗暗佩服起陆霄此番偷龙转凤的计谋来。
经此一道,陆霄等人着实谨慎起来,竟是连睡觉也衣衫整齐,枕戈待旦。夜深人静,只听楼下忽而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童冲警觉,连忙起身贴向门缝处探顾。
只见小二睡眼惺忪,一路碎碎叨叨地应了门去:“谁呀?大晚上的!”
“店家,我要投宿!”
小儿刚把门敞开一道缝,却见一身着棕色对襟长衫的男子推门直入,将身后的包袱往桌案上一撂,便开始抖散身上的雨水。那雨水四溅,竟洒在了小二的身上。
“嘿......嘿嘿!让你进来了吗?”小二急忙闪脚躲避,摆来满脸嫌弃。
“这位小二哥,对不住了,外面雨大,在下方到此镇......”那长衫男子从袖中摸索出一些碎银,自又从中挑出两粒最小的递与小二。笑道:“只住一宿,明日一早便走!”
小二颠了颠手中两粒碎银,撇着嘴又丢还给那男子:“莫要说你这点儿钱不够,便是将你手里所有碎子儿都给我,你也住不得!”
男子眉心一皱,急问道:“你这客栈又没挂客满的招牌,却为何住不得?”
“有位大爷把小店给包下了!”小二趾高气昂,将拇指竖上了天去。
“外面瓢泼大雨,别家客栈皆已客满,小二哥且与在下方便一晚,明日一早便走,定不叨扰那位大爷便是!”那男子抱拳哀求,见小二正挠着下巴好似为难,便忙补说道:“若小二哥儿实在为难,这厅堂两张桌子一合,我也睡得,明日卯时便走,那大爷定然不会知晓,如何?”
“你当真明日卯时便走?”小二瞥了瞥男子,疑声问道。
“自然当真,若在下不走,小二哥但且驱赶便是!”
“那......”小二侧过脸去,却将手伸至男子身前,勾了勾指头:“那你便在这将就将就罢。”
男子见状,便是连忙将那两粒碎银递到那小二手上。笑道:“多谢小二哥,多谢了!”
这小二也没回头,自又颠了颠手。
男子正欲去搬桌子,却见眼前这小二仍一副讨要银两得嘴脸,自是一愣,便问道:“小二哥,这是何意?”
“你这点儿钱可不够!”小二哼道。
男子顿时长嗤一声,辩道:“你这小二哥,好不讲道理,在下半夜投宿,且睡的是桌板,被褥也没有,在下给的这些钱,便是在哪儿都住得起上房了罢!”
“那你去呀!我可没逼你住下,去呀?”小二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撅着嘴哼道。
男子听罢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上前与他再作理论,却听楼上一阵“吱嘎”声传来。那挨在门侧的童冲也跟着侧眼瞥去,竟瞧见陆霄从隔壁房里缓缓走了出来。
小二见大爷惊醒,赶忙连连作揖赔罪。
“且予这大哥一间上房罢。”话毕,陆霄便转身走回屋内,却是人影不见时又闻一声传来:“算在我的账上。”
男子听罢,顿时喜笑颜开。正欲取回那两粒碎银,却见小二连忙将手攥紧,而后指了指二楼最西头的客房,便甩甩袖子气呼呼地跑开了。
男子刚欲开口理论,却又收了声音,自想:“此番已是惊了人家的好梦,人家非但不怨,还大方请客,若再多做叨扰岂不讨嫌?”想罢,便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去。
翌日清晨,陆霄洗漱完毕,正推门欲出,却见昨晚那男子躇在门前,房门刚开便欠身行礼。陆霄稍作打量,见身前这男子约莫四十上下,身型轻瘦,垂髭掩唇,甚是斯文。再瞧这男子虽面相干净,但却一袭粗布麻衣,满身补丁,不甚体面。想必也是个清贫的读书人罢。
“多谢公子昨日仗义相助,赵某人不胜感激!”男子起身笑道:“在下略备薄酒,聊表写意,还望公子赏脸。”
陆霄自想此人这般斯文模样,言语又极尽客气,一番好意自是不便拒之千里,便回了一礼,随男子下了楼去。只见那桌上摆置着一盘花生、一盘牛肉与一壶酒。却是花生稀散,牛肉几片,连那酒壶也小得出奇。
“此番谢意本不该如此薄待,无奈赵某人实在囊中羞涩,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是!”男子说罢,自又深鞠一躬。
陆霄见此,便赶忙拱手笑道:“赵大哥盛意,童某人受之有愧!”这陆霄虽说万贯家财,富甲一方,却也识得礼数规矩,尤其对这些寒门读书之人更是敬佩有加。
“请!”男子请手看坐,问道:“不知童公子因何来到此地?”
“经商,家里的生意。”陆霄回道。
“看童公子眉宇间英气不凡,却倒也像极了江湖中人!”
陆霄听罢顿了顿,心中念道:“此人莫不是那神机门派来的探子?”想罢,便装作吃惊,摇头道:“我这一身污腥铜臭味道,可不及那江湖英豪之万一呐......倒是赵大哥,来这镇上所为何事?”陆霄话锋一转,笑问道。
“童公子过谦了,来,先吃些酒菜。”男子向陆霄先敬了一杯,接道:“此番来寻故友,不想遇上这连日大雨,不得已才到这镇上避一避。”
“那赵大哥此行去往何处?”
“不远了,就在西边儿的青灵山上!”
一番吃酒寒暄后,男子便向陆霄辞行,向着西面的青灵山而去。陆霄心中暗暗忐忑:“此人无论是从言谈气息,还是身形步履看来都不像那习武之人,若说他心怀歹意,为何不尾随我等身后,却要先行一步?许是自己太过谨慎。”念罢,自也暂且安下心来,不做多想。
陆霄等人待到傍晚十分方才离开客栈,虽夜路难行,却得心安。须知出奇方能制胜,那神机门前一晚刚刚吃了亏,定然不会择夜动手。倘若万一又遭歹人突袭,这野外空旷,众人抱团,却比在那隔开的客栈里好应付得多。
待行至镇西十里左右,忽见远处一袭黑影跌跌撞撞地跑来。待到近处,却见那黑影面露惊恐,神色慌张,满嘴溢血。童冲飞身便欲阻拦,却是那黑影一个踉跄便跌趴在路边,倒地不起。童冲上前去探,查来此人已然断了气。
“这是什么奇怪死法?”凌簌问道。
童冲附身摸索,竟发现那黑衣人浑身无一处外伤。只是左胸至下腹处有一道绀紫色得瘀痕,那瘀痕长一尺有余,细若丝线,若是常人看了便极难察觉。童冲眉头一促,沉声惊道:“好生厉害的剑气!”
“如此细长的瘀伤却如何至人于死地?”凌簌蹲下身,久注那道细痕,疑惑起来。
“若是被强劲剑气劈砍,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筋骨尽断,若是内力浑厚,将人劈成两截也不足为奇。”童冲四面环顾一圈,再道:“此般剑气着实不俗,较一般剑气则大不相同,我也从未见过......”童冲遂即按了按那人胸骨,竟忽而碎断软塌,再触其腹部,便骇了一身冷汗,怯道:“想来发剑之人内力阴邪,中剑之人虽皮肉无损,但剑气入体后便会将其体内筋脉内脏斩断;很久以前倒是听人说起过这般剑气,只是销声匿迹已久;传闻这般剑气练的愈纯,瘀痕便愈是细微,若练至炉火纯青之时,却是连这道细细的瘀痕也寻他不见。”
“如此说来,此人功夫也未练到家,毋需太过担心?”陆霄跳下车来,嬉笑道。
“毋需担心?若此人暗藏此处,距你二十步便可致你这般死法!倒是毋需担心身首异处,可留你个全尸罢了!”童冲回道。
“哈哈,袁兄,这不是有你在么,还怕个甚?”
“怕我跑啊!”童冲斜眼瞥了瞥陆霄,嗤道。
“却是连你也打他不过?”凌簌却面露严肃,认真起来。
“我在明,敌在暗,怎么打,又如何打?”童冲摇了摇头。“且往前走走罢,各自小心一些!”
众人尚未走出一里路程,却是又见来四五具尸体躺在路边,皆是黑衣蒙面。童冲俯身去探,竟无一例外,此四五具尸体身上皆布有一道细长的瘀痕。
“若是神机门所为,那这些人又是谁?”陆霄问道。
“帮手?”叶凝霜疑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我等能安然走至此处,想必这行凶之人也不是敌人,说不准是江湖仇杀,与我等无关呢?”陆霄自又接道:“我等须速速离开,且要尽快赶到玉裳宫才是!”
说来也怪,两日路程连同中途一晚休息,众人竟相安无事,已然抵达玉裳宫门前。此一行虽说早已谋划,却频频遇险,陆霄自想,若是自报铁剑门名号,不免节外生枝,不如暗中观察以图后计。
“劳烦师姐通禀,在下蟠阳脊——童冲来贺!”陆霄说罢,便见身旁的童冲摆来一副惊诧神情,自赶忙背过手朝他疾摆了几下。
“你倒机灵!”童冲坐在客房内的桌案旁倒了盏茶,一饮而尽。
“不然——说我等是少林高僧?”陆霄接过茶壶,也倒了一盏,却是转着圈儿地摇晃起来。
“......哼......”童冲欲言又止,只得嗤了一声,将话噎了回去。
“报你童冲名号有何不好,这大间客房可不是谁人都能住得的,你瞧,连这茶盏都与寻常的不太一样。”陆霄似有所指地拿起手中茶盏再童冲眼前晃了又晃,时不时地瞥去,泛来一阵诡笑。
“你自在便好!”童冲正欲推门而出,却被陆霄一记大笑拦下了脚步。
“可是要去寻那叶大掌门?”
“你管好自己便是,管我作甚!”说罢,童冲便硬着头皮破门而去。
此时距离玉裳宫掌门接任大典尚有几日,已然见得这玉裳宫门前汇满了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却多是攀龙附凤的小门小派。只见众人个个手捧贺礼,挤在一堆,却任其如何张扬自己的声势,那守门的弟子也不做搭理。此一众与其说是门派,倒不如说是帮会,如此趋炎附势,只为露脸,倘若能得个机会与那江湖闻名的侠士高人言语一番,便会到处吹嘘,待那吹嘘稍稍散开,便做起偷抢拐骗,仗势欺人之鼠辈行径。
“却是没见的几个数得上的门派!”叶凝霜瞥着那门口乌泱泱一众人说道。
“有啊!”凌簌踮着脚尖嚷道:“叶姐姐你瞧,那不是玄音太行门么?”
“你且在细细瞧瞧,莫要看错了字才是!”叶凝霜嗤笑道。
“是啊,没错啊!”
“那你仔细瞧瞧那个‘太’字!”叶凝霜指着远处一面红底大旗,说道。
凌簌眯眼探去,竟看了个‘大’字!顿时捧腹大笑起来:“玄音......大行门......哈哈!”
“况且,那玄音太行门向来不问江湖中事,以至这班肖小之辈才敢如此声张。”叶凝霜不屑地哼了一声。
“姐姐,那还会有哪些有名的门派前来?”凌簌凭生第一次赶上这般盛会,自是难掩激动之情,自顾踮着脚尖儿左瞧右看。
“那可多了,蟠阳脊不就来了么!”叶凝霜说罢,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色渐暗,玉裳宫特设酒席宴请,正差一位师姐前来引路。只见童冲不是借口要去茅厕,就是借故落了东西,诸多托词。却是任他万般拖延也不好使,自硬是被陆霄强行拖拽至偏厅门口。正待童冲一脸蜡黄欲再使尿遁之际,忽见一行身着锦衣青袍之人昂首阔步地走入另一侧偏厅内。
“暮云峰?”凌念初惊声诧道。此声虽小,却引得众人齐齐望去。
“对,正是暮云峰的师兄弟!”那引路师姐笑道。“他们刚刚到此,正要与家师饮宴!”
“家师?那我等此番......”
“接待诸位蟠阳脊师兄弟的是我玉裳宫继任掌门叶师姐!”此话一毕,竟骇来一旁的陆霄与叶凝霜又齐齐地望向童冲,各自摆来一副忍俊不禁的神色。
“我......要去趟茅房!”童冲嘀咕一句便扭头要走,却被陆霄一把给扯了回来。
陆霄小声贴着童冲耳侧,低声说道:“我才是你,你又怕个什么劲嘞?”
童冲听罢,自顿了一顿,方才想到自己现下正是袁映之,便抖了抖衣襟,尬笑了两声,道:“之前茶水喝多了......喝多了......”
那引路师姐只一推门,便见一紫衣少女端坐正东。一行人上前刚欲行礼,却见那少女忽而起身,竟一路蹦蹦跳跳地跑至众人身前,挽起叶凝霜的手臂娇声道:“姐姐怎来得如此之晚,让妹妹等了如此之久!”
叶凝霜见此,自也掩不住笑容:“路逢大雨,迟了几日,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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