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舟记》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翌日一早,凌念初、凌簌与那龙月晴刚出客栈,便见门口正是之前在那无名铺子中见到的男子,此时正俯首与陆霄交谈,身旁则列着四匹体格健硕,身形高大的油棕色骏马。
“少主人此番路途甚远,我等东岭弟兄特地为少主人与诸位朋友备下赶路马匹,还望少主人切莫再推辞。”
陆霄只来回盯着那四匹骏马,便问:“这马,你们从何处得来?”
“呃......”男子磕磕顿顿,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这四匹马若是买来,可不止两万两!”陆霄斜眼望着正低头冒汗的男子。
“还望少主人收下兄弟们的一番心意,如若少主人再做推辞,我便也无颜去见众兄弟了!”男子一席肺腑之言,却也让陆霄软下心来。
“这样,我这小兄弟如此身形想来也骑不得马,便与我同坐一骑,你且牵回去一匹,将它卖掉,再还给兄弟们,算我承了你等的好意,如何?”
男子听罢,只得应声妥协。
出了城门,凌簌坐在陆霄身后,止不住好奇便问道:“四匹马怎能要两万两,莫不是被骗了?”
陆霄听了却是忍俊不住,“两万两,莫说是四匹,就连这四条腿也买不来?”
凌簌与龙月晴听了陆霄这番话,顿时大吃一惊,舌挢不下。凌簌更是愣了半晌也未出声。“陆大哥说啥?莫不是我听错了?”
“早听得大宛良驹千金难得,难不成这三匹便是?”龙月晴惊恐未定,一边低头瞅着胯下骏马,一边疑道。
“大宛不假,但若说良驹可有些牵强!”陆霄捋了捋马鬃,而后又在那油亮光滑得马背上摸上一摸,撇嘴接道:“良驹便是拿来贡的,又如何买得到呢?”
“一匹马几万两,可比那大宅还值钱!”凌簌唏嘘不已,竟在马背上左摇右晃,前瞻后顾起来。
此马虽在那陆霄眼中算不得上乘,但若在常人眼中,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得。此番着实令凌簌与龙月晴开了眼界,却是凌念初一言未发。她自然见过真正的大宛良驹,当日爹爹远行,那陆霄所赠之马却比这三匹更为俊逸,着实是千金难得。但凌念初又一转念,便频频顾向陆霄,心中顿生酸楚,一方富贾竟一夜之间变成了通缉要犯,若是换了别人定难承受这灭顶的灾祸。可这陆霄却面色从容,不见波澜,不知他从容不迫的外壳之下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也不知他单薄的背脊上究竟背负了多少重担。凌念初忽而眼神恍惚,默默闪过一念,若有一日他能放下一切,便随他一叶片舟而去,寄情长河,再不回这是非之地。
“前头有两条岔路,走哪一条?”龙月晴一早便瞧出这陆霄与凌念初心心相印,此一路便是千言万语。自是带了凌簌一道先行探路,免得碍手碍脚。此刻正朝那二人策马而来。
待四人行至路口处,却不见指向,正踌躇不决时见有一衣着素净的男子正从其中一条岔路走来。男子身无旁物,只光溜溜地走在路上,方走至四人身前,便一番行礼,问道:“不知诸位要去往何处?”
陆霄迟疑,见这男子好似有意等候一般,便道:“敢问大哥,这两条路分别通往何处?”
男子却也未经思索,自回身指向脚下这条路,说道:“左边这一条通往白云山,此路三百里有余,分八个路口,东六西二,东六条由北向南分别通往金鸣山、金鸣谷、永临府、红花谷、暮雨峰、太越府;西二条由北向南分别通往翡翠湖、殷家堡。”
那男子又走到另一边,指着另一条路,再道:“右边这一条则是通往南岭十四镇,此路绵延一千八百里有余,东向九条通往之地与方才那条路相近,南向五条从西往东分别通往荣县、芙蓉城、九连山、五坝镇、魏陵镇、西向两条由北向南分别通往松岳三山、云中府。
陆霄见过指路的,却没见过这般指路的。只去眼瞅了瞅那人,便觉面目和蔼,无半点儿尖酸之相,倘若诓骗则定不会如此言之凿凿。不过此行须得谨慎,陆霄又欲试探时,却听凌念初先张了嘴。
“如若去蜀中,不知那条路最近?”
男子只低头思索一番,便笑道:“若是姑娘要去蜀中,则需走右边这条,拐入第一条岔路西行五百里便是松岳三山,待姑娘见到一座寺庙,再西行两百里左右便可见到两条南北岔路,姑娘且选北边那条直行四百里左右便能见到流云山,流云山附近有间正坐在三岔路口上的客栈,姑娘只需选择西向那条,再行八百里便可到那蜀中之地了。”
男子所言甚是流畅,字句通顺,凌念初蹙眉细细思索后方才跟上,自朝陆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倘若此行是去往神机山呢,如何走得?”
男子想也不想便道:“若是去往神机山,那么姑娘且走至流云山下得那个三岔路口,取北向那条岔路再行不到五百里便是。
龙月晴听罢忽而觉得甚是不妥,便挨着陆霄小声说道:“此人指路甚是奇怪,七拐八绕,却是有那笔直的官道不指,尽是指些偏僻小路,从那松岳三山到□□明明有条更短的大路,他却折了两道。”
陆霄听龙月晴如此说来,心中一阵嘀咕。那指路男子见陆霄迟疑,便又说道:“官人切莫多心,小人乃是那前方福聚客栈的伙计,此行正去拾金镇采买,见诸位路过,行装简单,想必是要投店食宿,几位若是行至那福聚客栈,正巧腹中打鼓,若不嫌弃小店简陋,便可到小店点上些吃食,小的这便是谢过诸位了!”男子说罢便笑呵呵地拱了几下手,而后径直朝身后的拾金镇而去。
“人家说了一通,却只要我们去他店里点些吃食,这生意做的倒是实在的很!”陆霄此番言语,竟是带了三分自惭形秽,同是生意人,若论坦荡,却是连这伙计也比他不过。“这顿饭若不吃它个十两银子,倒还真对不住他这番口舌之费了!”陆霄只一挥缰,便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众人来到这福聚客栈,却是四处空荡不见人影,客栈陈旧,便是那招牌之上也结满蛛网。陆霄自也是不多计较,一脚便踏了进去。
“掌柜的,你这可有什么好菜?”陆霄挑了一处稍微干净一些的桌子坐下,正挥手招唤着掌柜。
那掌柜听了,连眼也不抬上一下,自继续擦着柜面:“这儿的饭菜都是一个样,点不了,爱吃不吃!”
凌念初少见如此跋扈的掌柜,刚要起身理论,却被陆霄按了下来。
陆霄笑道:“那你且上罢,瞧瞧是什么饭菜。”
“对不住,小店先给钱后上菜!”
“都不知道你都有些什么,怎的还要先给钱?”凌簌哼道,自想:“黑店见的多了,却还是头一遭得见这般明目张胆地黑法。”
“掌柜的,多少钱?”陆霄朝凌簌摇摇头,好似在等一出好戏。
“三文!”
“什么?”龙月晴口若吞云,“三文,能吃个什么?”
陆霄又朝龙月晴小声说道:“且看他能上些什么,三文而已。”说罢,便从兜里掏出两文钱来,扔在那柜面上,大声道:“不巧,只有两文。”
“小店该不赊账,你若只有两文,那便只能吃两文钱的饭菜!”那掌柜瞥了瞥陆霄,自也不去拿那柜面上的钱,径直走进后厨。
此番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有余,竟是那本无饿意的凌簌此时也是腹若击鼓。“两文钱得饭菜,怎的要如此之久?此地必定是个黑店,那掌柜的定是跑了!”
“就为黑这两文钱?”陆霄阖起双眼,嘴角微微挑了挑,笑道:“稍安勿躁。”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掌柜的从后厨端来一脸盆大小的铁锅,嘴上哼道:“几位,甚是不巧,小店人稀,却无多余盘碗,你等便用锅吃吧!”说罢,自将一把筷子扔在桌上,晃晃悠悠地走出门外。
凌念初心中直犯嘀咕,琢磨着眼前这铁锅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却也不敢去拿那盖子;再看凌簌,只咽着唾沫,自也不敢伸手;而后是那龙月晴,一番左顾右看,却也瞧不出个所以。三人无奈,只得不约而同地瞥向正闭目哼笑的陆霄。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眼,一手伸向那铁锅的盖子。只一掀,还未见锅中之物,便是翻涌的热气四溢倾泻,那股股肉香正混着十数种复杂得香气扑面而来。凌簌赶忙用手扑扇,却见满满登登一锅杂烩,鸡鸭鱼肉齐全,竟是连凌念初瞧着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一大锅两文钱?”龙月晴摊在椅子上,好似做梦一般。
“亏了!”陆霄反而摇了摇头,面色微苦,叹道:“早知如此,只给一文便好了。”
三人听罢,齐齐望向陆霄,却是不知如何说叨。
待几人腹鼓如球,已然再也吃不下去时,那锅中好似还是满满登登。凌簌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打嗝:“要不,我们把这锅带上吧!”
“天气如此炎热,怕是还等不到晚上便要馊了。”凌念初盯着这一锅美味,自也觉得甚是可惜。
“两文钱呀,这般上菜,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凌簌将盖子盖起,正欲去端锅。
“不用带!”陆霄起身伸了个懒腰,顺势按住那锅,说道:“此一路,怕是少不了这般便宜咯!”说罢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却见那掌柜正与两个伙计蹲在三匹马旁。那掌柜一手拿了一筐麸皮,一手拿了一盆剥好得玉米,正做喂食;一个伙计附身正抬着马腿钉着蹄铁;而另一个伙计正用刷子为马儿清洗。
掌柜的见陆霄走来,只一哼声便将手中筐头丢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骑了这般好马,却也不好好喂养,着实浪费!”身后两个伙计一瞧,各自赶忙将脑袋埋起,一溜烟儿地跑了去。
“掌柜的,我且问你,你这客栈可有分号?”陆霄抿着嘴,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若吃的惯,便沿着这一路走,凡是‘福’字开头的客栈,便都是我家兄弟开的......不过,我家饭菜昂贵,只怕你负担不起!”掌柜昂头得意,一甩手便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客栈。
“这话是个啥意思?”凌簌猛抓脑袋,嘴中反复念叨着:“饭菜昂贵......负担不起......陆大哥,我是不是害了病了?”凌簌抓完脑袋又把手贴在脑门上摸了一摸。
“走,这一路,我等便要认准这‘福’字号的客栈了!”陆霄猛地喊来一声,那声响之大,竟是吓了三人一跳。
行路不过一个时辰,便见路边有三个果农夹道摆摊儿。时值下午,天气闷热,凌念初见这果农摊子上的瓜果水灵,还未下马,便问道:“老伯,你这瓜果如何卖得?”
“小果五文一个,西瓜十文一个!”
凌念初经来方才那两文钱的饭菜,还未反应过来,刚要讨价还价,便听隔壁一果农起身便喊:“我这五文一个不管大小!”
却是对面一个大婶儿又喊道:“我这五文两个不管大小!”
方才那个老农听罢便道:“妈的,耍浑是吧?我这五文随你吃随你拿!”
老农身旁那瓜农撸起袖子道:“一堆破烂还拿来显摆,我这不要钱,白送!”
老农听罢,拾起地上得秤杆子便朝身边的瓜农挥去,对面的大婶儿见状,抡起扁担便朝老农打来,吓得凌念初赶忙勒马后退,三人你推我搡,竟是越打越乱,越追越远,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了满地的瓜果梨桃。
“若是咱们不问自取,可算得偷?”凌簌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水果。
“怎能算偷?”陆霄下马,蹲在摊子前挑拣起来:“方才他几人可是说了,不要钱,都白送。”
凌念初与龙月晴二人还在马上面面相觑,却见陆霄与凌簌已然装满了四大袋水果挂在了马鞍上。
陆霄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自跃上马背,撇头瞅了瞅四只鼓鼓囊囊的布袋,笑道:“不多不少,刚好装完!”
凌念初此番竟是一路未做声响,眼见星夜降至,便再忍不住,挥缰上前朝陆霄问道:“我想了一路子,甚觉蹊跷,我等莫不是中了别人得圈套?”
陆霄忍俊不禁,也不理睬,只咧着嘴自顾骑马。
“我问你话呢,方才那挑水的小伙子也是奇怪,将水直接打到桶里便是,怎的桶里装的全是水囊,如此一来不是舍本逐末么?”凌念初越问越是着急,却见陆霄仍一副不紧不慢,洋洋得意的样子,便鼓着腮气恼道:“你若再这副模样,我以后便再不与你说话了!”
陆霄忍不住,自一边大笑,一边用手指了指前方星点灯火,说道:“蹊跷的还在后面呢!”
那星点灯火渐近,忽而变得大如满月。此处四面树林,静悄无人,正有一处独楼深座林中。此楼墙垣破旧,梁柱蚀虫,颓败不堪,若不是那灯火指引,定瞧也不希得瞧上一眼。陆霄抬眼望去,正见一块牌匾悬挂其上,这牌匾红润艳丽,宛如刚刚上过朱漆一般。
“我说什么来着,这深山老林之中也有客栈,你说蹊跷不蹊跷嘞?”陆霄摇了摇头,瞥着客栈牌匾念道:“福临客栈。”
“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这客栈如此破旧,却挂了这般崭新的牌匾,看得人心里发毛!”凌念初用力扯着陆霄衣袖,神色忐忑。
“不怕,如此看来倒是应了景儿了!”陆霄笑着,便握起凌念初的手拍了拍。
此处客栈外面虽是破旧,但厅堂却整洁干净,一副桌椅子放置正中,与老旧的梁柱木墙比起,却如那门上得牌匾一般新得出奇。此时,正从后房走出来一位体型健壮,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却不像是这荒郊野岭中经营客栈的掌柜。
“唉,住店啊?”男子相貌粗鲁,却是吆喝声也同样粗鲁。
“四间上房,一顿餐饭!“陆霄环顾一圈,说道。
“餐饭稍候,可这房只有一间!”男子说罢便指了指二层楼梯口正对得房门。
“一间房怎住得四人?”龙月晴上前问道,心想:“这凌簌是小孩儿倒也无碍;陆霄与凌念初是对情人,住在一起也不稀奇;却是自己如何能与这陆霄共住一间?”
“深山老林,有得住便不错了,还要这要那,若是嫌弃,便用这桌子凑合凑合!”男子只撂了一句便去了后厨,气的龙月晴一脸不是一脸。
“你三人去楼上,我来用这桌子凑合!”陆霄拍了拍桌子,见够结实,便笑道。
凌念初听了,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陆大少主可曾如此凑合过?”
陆霄见凌念初已然得意忘形,便道:“尚未有过如此经历,要不,你同我一起?顺便教教我如何凑合?”
这话只是脱口反驳,并未过脑。不想凌念初听罢竟瞪起眼来,正怨他当着凌簌与龙月晴的面给自己难堪,想来自己还未出阁,这般轻薄岂非要人笑话。
陆霄见来凌念初翻了脸,方才反应过来,赶忙道:“独独一张桌子,看来也只得我一人凑合凑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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