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很久没被喻梨理直气壮地指挥做事,沈廷屹愣了一下,但还是弯腰帮她将地上的资料捡起来,递给她。
喻梨正好已经挂了电话,接过来时顺嘴说了声:“谢谢。”
沈廷屹看她跟人吵得脸色红扑扑的,颔首,倒也没多说什么,就要进电梯。
又被喻梨叫住,她问:“沈廷屹,你鞋子,什么尺码?”
沈廷屹微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想起某个午后,少女趴在课桌上,有些忐忑地问他:‘沈廷屹,沈砚真的会喜欢这个款式的鞋吗?’
沈廷屹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什么滋味,但这会儿对上喻梨的目光,有些恍惚,意味不明的口吻:“你要送我鞋?”
喻梨大大方方的:“说好了要赔你一双。你洁癖那么严重,吐过的鞋子,肯定不要了。”
男人便垂下眸:“不用。”
喻梨还要在说什么,被沈廷屹打断:“这么晚,你去哪儿?”目光落在她抱着的上午电脑和资料上。
“附近咖啡馆。”喻梨叹口气,有点焉儿,“我怕我那个傻逼前男友下一步就是直接上门,找家咖啡馆赶方案。”
联想起刚才打电话的投诉内容和外面闹哄哄的无人机秀,沈廷屹挑了一下眉,‘嗯’了一声。
喻梨找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就在小区附近。
沈廷屹结束跑步后,绕了一圈,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路过咖啡馆外时,看见落地窗内,喻梨一边在电脑上快速打字,一边胳膊上夹着手机跟人通电话,应该是在交流工作内容。
夜深人静,街道上人烟稀少,寂静黝黑,唯有咖啡馆内灯光炽亮,喻梨发丝上挽,扎了一个简单发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往上是精致的侧脸,被灯光温柔的打出几分柔和质感。
沈廷屹找了咖啡馆外露天藤椅坐下,刚好是可以看见喻梨,又很难被对方发现的位置。
大概是太晚,连里面的服务生都未曾留意到外头有多一位客人,沈廷屹就那么看了一会儿工作的喻梨,见她挂完电话,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又赶紧搓搓脸,继续投入工作。
他垂眸,长睫在清隽的五官上投下淡淡阴影,勾了勾唇,随即很快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深夜里,他嗓音染着寒意,但态度柔和谦逊的:“方叔。”
“想请您帮个忙。”
“对,姜家那个二儿子。”
“国外吧,越远越好……”
打电话时,沈廷屹目光落在窗内喻梨身上,口吻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咬最后几个字时,分明带上几分冷冽。
喻梨合上电脑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12点。
咖啡早就冷却,她打包了一份三明治,咬着三明治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沈廷屹刚好进来,两人擦身而过,他比她高一截,身上气息拂过来,带着店外冷风,喻梨有些讶然得抬眸,只来得及看见他干净漂亮的下颌,他已经进去买东西。
喻梨赶紧狗腿地跟进去:“沈廷屹,你想买什么,我请客。”
沈廷屹已经走到点单台,偏头看她一眼,跟服务员要了一杯热饮。
喻梨就很自觉的拿手机帮忙扫码,解释:“前天的事,谢谢你。”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不客气。”沈廷屹说,看她倦怠的模样,“你很困?”
“废话。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喻梨左手抱着商务电脑跟文件,右手拿着三明治,有些图囵道。
“当老板也这么累?”他喝了一口热饮,余光落在她身上,状似随意道。
“就因为是老板,所以才累啊,我合伙人不靠谱,什么都得我自己亲力亲为。不过最近我财运好,手上有大项目。”喻梨光是想一想,困到闭着眼睛都想笑。
“恭喜。”沈廷屹嘴角微扬,抬手抽出她怀里笨重的电脑和文件。
他一向绅士,喻梨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两个人并排走出咖啡厅,街头已经完全没什么人,四月的风带着寒意,喻梨被风吹醒了几分,走在沈廷屹身侧,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回到很久以前,两个人从食堂出来,正并排走回教室。
说起来,她跟沈廷屹以前其实挺熟的,整个初中高中都黏在一起,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其实也是应该长大见面后可以好好叙旧的关系。
“你呢?医生也是超负荷的工作强度吧。”喻梨偏头看他。
“嗯,有夜班要值。”
“那是挺辛苦的,说起来以前也没听你提过想当医生啊,你到底为什么忽然就去学医了?”
沈廷屹脚步顿了一下,偏头看她,目光正经严肃:“我没提过吗?”
会不会是因为那时你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对另外的人就只会习惯性忽视。
月光如纱,他面容清隽,看她目光也清凌凌的,让喻梨瞬间觉得自己说错话:“额……提过,你提过,我肯定是忘了。”
沈廷屹并不满意,懒得再看她,抱着她电脑抬腿时速度快了些。
喻梨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咬完,越发觉得这人长大后脾气古怪,但又赶紧追上他,讨好道:“我拿,我自己拿。沈廷屹,等我手上项目做完,请你吃饭啊。”
沈廷屹‘嗯’得很轻,喻梨还没听见,就被夜风吹远了。
小尤选了好几份儿童生日礼物作为参考,喻梨最终挑了一款汽车模型,某大牌汽车的复刻版,她觉得小男孩应该会喜欢。
周末,通往沈宅半山腰的路灯火通明,无数豪车蜂拥而至,竟然差点儿造成交通堵塞,喻梨那辆不起眼的宝马在被严谨地查过邀请函后,才被守卫恭敬地指挥进入停车场。
陆哲知道她有邀请函,难得惊讶,说他哥一直再等邀请卡,沈清的丈夫许志恒是华尔街资本大鳄,难得的狠角色,半年前就有风声,两个人要回国发展,夫妻俩手握大笔资金,这场给儿子办的生日宴算是回国后第一次正式亮相,圈内圈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拉关系,套近乎,半城的商贾名流都趋之若鹜。
但喻梨在车内静默了片刻。
没人知道,她对这所宅子的最后印象并不好。
17岁的初夏,喻梨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见到喻爸爸,根本联系不上他,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方苒从高楼跳下,警方查到她生前一封遗书,难以忍受学校某女生为代表的霸凌团队,某女生指得是喻梨,她被学校开除,但又实在觉得冤枉委屈,在失去父亲联络的情况下,唯一能想到的人,是沈砚。
沈砚是最后一根稻草,她总想着他以前疼她的时候,他在她心里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所以关于爸爸的事,喻梨那时想,如果能知道消息的人,一定是沈砚。
她觉得她可以求一求他,为了爸爸,她求一求他,即使那时候他已经很讨厌她了,但为了爸爸,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所以当时即便被沈家佣人拦举在门外,喻梨也偷偷爬进沈家的墙,熟门熟路摸到沈砚的房间。
沈砚躺在床上,脸色很憔悴,又泛着病态的红润,像是在发烧,喻梨有点茫然,但沈砚呢喃着要喝水,喻梨就屁颠屁颠地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一点一点喂给他喝,她其实不大会照顾人,弄得手忙脚乱,沈砚像是烧糊涂了,并未察觉身旁有人。
沈砚生病了,自然是求不了他的,可喻梨那会儿走投无路,没有任何办法了,只好蜷缩着坐在沈砚身旁,小声地倾诉,她说:“沈砚,我已经很久没有爸爸的消息了,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不会半年都不给我打电话的,你知道,他最疼我的,舅舅经常来找妈妈,两个人关在书房里神神秘秘的,出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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