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来义被童言童语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讪讪一笑。
倒霉孩子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他酸溜溜地想,又不是人人都像她林家,日子那么好过,想开荤就开荤。
他如果买得起肉还会被哥嫂扔回来打林家的主意?
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别跟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他低头看宝珠,这孩子发育晚,个子还没抽条。
于来义别的优点没有,单单长得白净个子高。
在他眼里,五短身材的女娃背着一只小得可笑的竹篮,攥着拳头啪嗒啪嗒地跑,跑三步还没他一步跨得远。
她这么点大,哪能懂什么叫冷嘲热讽。估计是从生下来就没挨过饿受过冻,不知道别人的日子有多艰难。
“宝珠,爸也想给你买鱼买肉,可惜爸没本事。你看这些竹笋多嫩,都是爸精心挑出来的。就算爸没本事,也会把最好的给宝珠!”
他越说越动容,最后一句简直掷地有声。
宝珠翘着嘴巴不说话。
姥姥那么大年龄了,照样天天干活挣钱。她自己更不用说,现在正在去挣工分的路上。
她爸这大高个连一斤肉都挣不出来就算了,竟然大老远跑来林家湾晃悠,都不知道去上工!
她眼珠骨碌一转:“爸,你这么好,帮我上工吧?”
“啊?”于来义愣了一下。
他一向逮着机会就磨洋工,能出两分力绝不使三分,帮人上工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小孩子脸上嫩嫩生生可可爱爱,眼神期待地望着他,于来义习惯性拒绝的话被吞回去。
“行!爸帮你。竹笋你就收下?”
宝珠心道,她和这个爸,两人中间必定有一个是傻子。
她又不傻,宝珠骄傲地扬起小下巴,那只能是他傻了。
竹笋哎!又不是自留地的萝卜白菜。
谁不知道山上长的一草一木都是集体的,偷吃竹笋等于挖社会主义墙角。
宝珠小脸严肃,所以这不是礼物,是赃物。
她要把“赃物”拿回家交给姥姥和妈妈。
宝珠抿嘴,点头自我肯定,就这么决定了。
“行,收下就行。”于来义见她点头,接过点大的竹篮,费劲把竹笋塞进里面藏好。
和娃拉近关系的任务完成,晚上回家有口饭吃了。
一小时后,一群半大的娃在山坡上玩打鬼子的游戏。
于来义靠在石头上喘着粗气,身边摆着一排大大小小的竹篮竹筐。
倒霉孩子也没告诉他还得给一群小崽子上工啊!
先前宝珠豪情万丈地拍着小胸脯跟林家湾的孩子们宣布,她亲爸来干活了。
于来义立刻被一股陌生的虚荣感冲昏了头脑。
孩子们欢呼着一窝蜂把箩筐塞给他,又一窝蜂地跑开,边跑边喊:“姑爷爷,我们只交2个工分就够了。”
林家辈分高,于来义跟着林继萍的辈分走,可不就是这些小孩子的姑爷爷。
别看宝珠年龄不大,林家湾上到二十岁下到两岁都得喊她一声姑。
于来义在这受了一下午的苦,割了十几个人的牛草,气球一样的虚荣早就被戳破,蔫了吧唧地瘫在地上。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孩子们排着队领走了自己的东西,一个个嘴甜得很,七嘴八舌地感谢姑爷爷。
于来义还没傻到顶,给别的箩筐装个大概就胡乱了事,给宝珠不仅把小竹篮塞得严严实实,还额外捆了一摞干草。
宝珠去交工的时候,难得记上了3个工分。她高兴呀!
孩子们呼啦啦散场,临走前还眼巴巴地问:“宝珠宝珠,你爹明天还来不?”
宝珠和她们强调了一下午,小伙伴们姑且记住她改名了。
“不来,他不是我们林家湾的人呀。”宝珠回答得很干脆,握拳喊口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不知道在给谁打气。
宝珠回家哒哒转了好几圈,把竹笋藏在床底下。
然后跑到猪圈欣赏了一会儿两只黑白花小猪仔拱来拱去嗷嗷叫唤,拖出一个筐子一根网,决定去水塘边捞猪草。
小猪仔要多吃,快快长成大肥猪。
路过旁边方家时,方家的小儿子刚好到门口。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不知道姐姐哥哥们穿过多少轮才传到他手里。
“上工回来啦?”宝珠像大人似的,问候比她还大五岁的方永真。
方永真点头:“宝珠去做什么?”
宝珠很惊喜:“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宝珠啦?”
“开平阿公说的,秀凤姑婆和你都有新名字了。”
虽然方永真不姓林,但是林家湾生产队大部分人家都沾亲带故,因而算下来他也得按辈分喊人,而不是按年纪。
他喊林继萍姑奶,可面对宝珠这小不点儿,一声“姑姑”实在喊不出口。
“噢!”宝珠高兴,吃力地拖动绑着捞网的长竹竿道,“我去捞猪草呢。”
怕够不着猪草,她特地拿了家里最长的一根网,拖着实在费劲。
“你等一下,我也去。”
他回去取工具,宝珠在后面煞有介事地叮嘱:“那你不用拿网,和我共用一下就行啦。”
方永真蹙眉。
林宝珠小时候落过水,她家不让她去水边,今天怎么没看住。
他必须跟着以防意外。
方永真拿着宝珠的网,宝珠顿时轻松了十分。
她想起姥姥的话,便告诉方永真:“姥姥说学校快复课了,你是不是要报名上初二啦?”
方永真抿着薄唇,若无其事道:“爸妈去年就说不让我上学了。”
宝珠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圆圆的:“为什么?”
谈到这个问题,方永真倒是轻松许多:“因为没钱交学费。”
少年的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想办法攒学费书杂费,从未让家里出过一分钱。
宝珠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握拳叹气,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
少年看她这么忙,轻笑一声,小不点哪来那么多烦恼。
他没忍住,薅了一把宝珠毛茸茸的头顶。
宝珠被偷袭,像小兔子似的,动作极快地用小短手护住头顶,鼓着脸警惕地望向方永真。
夕阳给两人染上一层金色,两条长长的影子往池塘走去。
水面上稀疏地飘着一层水草,有浮萍、鸭舌草、水白菜,都是专门养殖给猪吃的。
漂浮的长竹竿横七竖八将水面分隔成大大小小的十几块,每块属于一户人家。
等到夏天水草疯长,竹竿被厚实的水草遮得看不见,有经验的老手才知道哪块水域是自家的。
宝珠和方永真站在池塘边,开始动手捞猪草。
宝珠是个懂得谦让的人:“喏,你先,我等一下再用这个。”
“嗯。”方永真没跟她客气。
他没打算让宝珠动手。一会儿顺手给她捞半筐就行,多了她又提不动。
等他走到林家的地盘,宝珠才知道他要给自己捞。
她跟着一溜小跑过来:“我自己能行的呀。”
方永真在前面捞猪草,宝珠想了想,便扶着竹竿剩下的位置,和他一起使力。
竹竿是倾斜的,绑着网的那头低低掠过水面,另一头便高高翘起,宝珠抬手拽着竹竿,活像一只挂在竹竿上的小动物,被推拉着晃啊晃。
可惜方永真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见这滑稽的一幕。
两人正忙活,池塘边又来了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宝珠家对门的范水芹也来捞猪草了。
林家和范家两户,那可是全生产队公认的仇家。
宝珠偏过头,不和她打招呼,拖着筐子径直要离开。
范水芹凉凉开口:“啧啧,干这点活还要别人家巴巴地帮忙,就说家里没男人不行吧。”
宝珠突然浑身是劲,拽起筐子扬起头噔噔走,像只骄傲的小鹅似的。
方永真见宝珠气鼓鼓的,反而觉得好笑。
宝珠头也不回地大声道:“你家男人多,还不是轮到你干活,哼!”
范水芹顿时脸色难看,心中升起对爷奶爹娘的怨恨。
宝珠安慰大侄儿:“她是讨厌我,不是讨厌你,别生气噢。”
方永真心想,明明还只是个把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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