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真的心脏猛地一跳,飞快转身回头,扔掉手里碍事的东西。
当看到宝珠就跟在他旁边,吓得缩着手往回看时,他的心脏总算回到原位。幸好林宝珠没掉进池塘。
下一刻他又提起一口气。
不远处,范水芹的竹筐倒在草丛里,猪草散落一地,人不见踪影。
“方永真!”宝珠吓得说不出别的话。
透过树丛,方永真隐约望见刚刚见过的花棉袄扑腾了两下,很快就毫无动静地沉在塘边的水底,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
方永真当机立断,一边跑过去一边脱掉单薄的棉衣棉裤,光脚淌进水里。
冰冷的水瞬间刺激得他浑身紧绷,握紧拳头。
他弯腰,一头扎进水里,抓住范水芹后面的衣领往外拎。
池塘水冻得他的头脸生生发疼。他想,不下水谁也不知道,原来春天的水依然这么刺骨。
一直起身,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冲宝珠喊:“英子你去喊人,范家人在塘沿上工,离这里不远。”
宝珠后退两步,牢牢抓住地上一株深深扎根的粗壮野草,另一只手把长竹竿伸给方永真:“不行!我要先把你们拉上来!”
范水芹的厚衣服浸透了水,又凉又沉。
方永真浑身湿透,腰部以下泡在冰冷的水中。
池塘边积着厚厚的淤泥,他僵硬的手指拖着重物,陷在淤泥中艰难迈步。
他看着使劲把竹竿往他手里怼,快急哭了的林宝珠,心一横握住竹竿。
有了支撑,加上一股并不微弱的将他往外拉的力量,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抓住一棵树爬上岸。
宝珠扔下网,就地爬到岸边,要和他一起把范水芹拉出水。
“别过来英子。站远一点,我一个人就够了。”单薄的少年匆忙向后打了个手势。
他低着头,黑发上的水像断线的珠子似的一连串滴落回池塘。
方永真打了个冷颤,快速把范水芹拖上岸。
做完这些,他冻僵的手脚再也使不上力,瘫坐在原地停止了思考,任由沾着浮萍的衣服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
宝珠把他的衣服抱过来,一股脑往他身上盖,胡乱地擦水,方永真感觉好了一点点。
“范水芹怎么办?”宝珠带着哭腔。
他声音干哑:“宝珠,没事的。你先解开她的棉袄,别勒着,然后看她鼻子嘴巴里有没有水草和泥巴,帮她弄干净。”
“嗯!”宝珠有了主心骨,依言一步步行动。
方永真趁空扯掉透心凉的上衣,套上外套,学着宝珠就地往前挪。
从范水芹的嘴里拽出一朵水白菜后,宝珠立刻又转头,黑眼睛焦急地看着方永真:“然后呢?”
接着两人一起把范水芹翻了个面让她趴着,方永真还从旁边拽了一堆干草,垫在范水芹的肚子底下。
之后方永真也没辙,匆忙拍范水芹的背。宝珠跟着把手放上去慌里慌张地按。
好在两人胡乱按了几下,趴着的人发出一点动静,咕噜噜吐出几口水。
宝珠松了口气,小心地问:“她是不是活了?”
“嗯。”因为她本来就没死。
方永真摸了摸宝珠的头安慰她:“我们动作快,她只是呛了水,回头去卫生所打点滴就行。”
宝珠的声音抖着:“你也得去打点滴。你快回家换衣服,去被窝里暖着。我去塘沿喊范家人。”
“塘沿”并不是指池塘边,而是林家湾社员对池塘不远处的一大片田地的俗称。
“好,你慢点走,别摔到沟里去了。”方永真捎上两人扔下的猪草快步跑回家。
林宝珠心里着急,没有听他的慢慢走,跑过去一看到大人就忙着呼救。
范家人果然也在塘沿,听说范水芹落水了,连忙往池塘边赶。
一群人到的时候,范水芹已经醒了,裹着湿衣服呆坐在地上。
宝珠彻底放松下来。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呀!
范水芹的奶奶齐老太干瘦的手指捻了捻,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嚎叫道:“我可怜的孙女,怎么就倒霉落水了?天天来捞猪草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坏事啊!”
范家的汉子们内心不解,老太太什么时候这么心疼水芹了。
齐老太气势汹汹地冲向宝珠,倒打一耙:“是不是你这个臭丫头害的?要不然怎么几年没出过事,单单碰上你就出事了?”
宝珠吓得后退好几步,离齐老太和水塘远远的,大声道:“我没有!我都没看见她怎么掉下去的。”
她的大声在周围人耳朵里不过是细声细气的哭腔。
社员们不傻,英子比水芹还小几岁吧?怎么害得了水芹。
“齐婶子,你这话就外行了。英子怎么可能做坏事,再说她也干不过你家水芹丫头。”
“就是。还是先把丫头带回家烤烤火吧。”
齐老太不为所动,死丫头又没事。
“你们倒是说说,大伙年年在这里捞猪草,有人掉下去过吗?要是她没害人怎么独独我家水芹掉下去了?谁不知道我们两家有仇哇!一群赔钱货,指不定背地里怎么嫉妒诅咒老范家呢。”
“婶子,你这话忒难听。”有个年轻媳妇听不下去,开口维护,“林家湾谁不知道英子家从上到下都是好相处的人?”
大概,除了桂花太婆。
再除了爱娣姑婆。
没错,剩下的毫无疑问都是好相处的人。
她丈夫也姓林,林家人当然要帮林家人。
齐老太嚷嚷道:“池塘边只有她们两个人,一定是林春英害了水芹,必须赔钱!”
范家的汉子无地自容,原来老太太早就打定主意要讹钱。
其他人了然,竟是这么回事!
难怪范家没人阻止齐老太,也没人管地上满头水草冷得发抖的水芹丫头呢。
她们同情地看小英子,被范家人缠上看来不得不破财免灾了。
这时,被她们同情的小孩子认认真真开口:“那你去找林春英赔钱吧,我是林宝珠。”
众人语塞。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笑意。
林宝珠连忙回头:“方永真!”
看到方永真旁边的两个人,她眼睛一亮,口中却委委屈屈黏黏糊糊地喊:“姥姥~妈妈~”
林秀凤和林继萍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护在宝珠身侧,像门神似的。
“宝珠小姑,还有我呢,你没看到我吗?”
“解放,前进!”宝珠甜甜地喊两个大侄子。
这俩是正经大侄子,都是林秀凤大堂哥家的。
半大的少年被哥哥揪着衣领,没办法作乱,嘿嘿一笑:“宝珠小姑,小姑奶说要来给你找场子,我和我哥都来帮忙!”
林前进把撑腰说得像□□火拼。
“我和林宝珠已经走了,听见有人落水才回头,之后一起把范水芹拉上来。”方永真不紧不慢地解释。
林宝珠说了,她家和范家是仇人,他怎么可能扔下小不点自己回家,必须得搬救兵未雨绸缪。
现在看来,这雨还真落下来了。
齐老太不依不饶。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不要以为人多就能颠倒黑白,反正我家水芹落水了,你们得赔钱,买感冒药的钱,还有,”她使劲想,“还有营养费,对,都得赔!起码要赔两块钱!不是她就是你!”
齐老太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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