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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紫蕊: 深知身在情长在

小说:

戏精夫妇今天也很甜

作者:

天沧既白

分类:

古典言情

雍州衙门地牢位于凤玱城西南——“坤位”。

凤玱城夜有宵禁,子时的四街八巷空余断断续续几声婴儿夜啼,月色如霜,笼罩在沿墙行走的二人身上,州治衙门监牢离他们愈近了,画了八卦与镇邪符箓的纱灯在风中摇晃,烛色将沈昙影子拉得很长。

言朝兮从他背后露出一双明亮的杏眸,恰瞧见监牢狭门前蹲踞的双翼石狴犴。

她觉得沈昙的土夫子没白做,这简直是行走的凤玱舆图嘛。

婴儿的啼哭声没完没了,言朝兮见沈昙眉头微皱,忖度他陪自己出来探查晏婆一事有些不耐,便轻声郎朗念道:“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

她一人念诵还不够,连带沈昙肩头上的八郎也摇着头仿声唱,就像言朝兮趴在他耳边唱似的。

“你在念些什么?”沈昙转身好奇问道。

“我听那孩子哭得没完没了,便念些‘夜哭郎‘咒……”言朝兮脚尖对脚尖,她也不落下风,反问沈昙。

“沈二哥怎地不知道,民间小儿白也啼夜也啼,爹娘没法子,便将此咒写在红纸上,贴在桥头或树上,由过往行人念诵,或能止啼。”

“我……我那穷乡僻壤不兴这些罢了,”沈昙随口寻了个借口,“更何况,那并非小儿啼哭声。”

他刚出生便被那个女人扔在了菩如山。

隔壁山头的谢阿嬷说,他幼时从来不哭,安静得像个死人。

沈昙的借口让蹲守在青瓦处的擎风甚觉无语。

东岚皇宫,菩如山清净台都叫穷乡僻壤的话,凤玱城岂不是茅房。

“那是什么?”言朝兮面上流露出一丝讶色,追问不已。

——是春日求偶的野狸。

沈昙自然难以说出口,舍掉这个话头,长臂一挥,指了指那扇破旧朱门:“朝朝,你要找的地方。”

言朝兮却站住脚,拽了拽沈昙一角袖子,眨了眨右眼,踌躇道:“二哥……还记得你在水哞村扮的李六郎么?”

沈昙拽回了袖子,不知为何背后发凉,他决定审慎回道:“忘记了。”

“二哥,二哥,二哥……”言朝兮浑然不似在宋府的唯唯诺诺,鼓着腮帮子,见他油盐不进,便戏言,“这也不打紧,你今日扮的是红妆。”

不知为何,她就是如此信任他。

“红妆!红妆!”八郎欢快的声音在沈昙耳边放大。

“加钱。”沈昙眉梢微挑,叹了口气,他还记得自己眼下的身份。

“好嘞!”言朝兮在避风处一下扯落他的青冥外裳,快得竟让他没有反应机会,八郎也扑棱着翅膀飞上沈昙的发顶。

藏在婆娑树影下嗑瓜子的擎风:哦豁

沈昙心恼,虽倒不至于脱件外裳便赤身裸体,但这姑娘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心中更惴惴起来,是而怫然轻斥道:“言朝朝!”

那小姑娘反而笑得像狐狸般狡黠,干净利落叠好他的青冥外裳:“青冥色压住了二哥绝代风华,这月白里衣正正好好。”

沈昙撩过身后半边如瀑青丝,少郎筋骨如鹤,轻敛睫帘时看起来雌雄莫辨,更似月下神女般。

“言朝朝,信不信我等会掉链子。”他幽幽道。

“不,你今日的搭档是八郎,八郎可从不掉链子,沈二哥难道比不过一只鹦哥?”言朝兮戏谑道。

“既如此,我今日出演的是谁?”

“我娘啊。”

沈昙凤眸圆睁,玉容将碎,拢发的细长骨指顿住了:“你……你娘?”

言朝兮脸皮更是厚如城墙,顺了顺他的毛道:“二哥博闻强识,定也知白莲守则罢?”

她也不管沈昙是否回应,只掰了掰手指头说与他听:“一则为,‘我本无意争抢害人,奈何人善可欺’;二则乃,‘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我只是喜欢言荞,又没做错’……”

沈昙发顶上的八郎也仿了腻歪歪的声音。

“无意害人!”

“喜欢言荞!”

沈昙沉吟,见她忽然停了话头,遂问:“三则呢?”

“三则……便是‘我这人心地如此,看不得人受苦’,”言朝兮定定注视着沈昙,眼里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思,“二哥记住了么?”

沈昙鬼使神差中颔首:“一字不漏。”

言朝兮又教了他几个矫揉造作的扶额与莲步动作。

随着子时梆声将尽,二人猴子捞月般翻进了州治监牢,不知沈昙从哪掏出香丸,拿出火折子吹出点火星往道上掷去,仅几息间踱步的狱卒与囚犯便昏昏欲睡了。

这自然并不妥帖,沈昙负手朝擎风比了个手势,根根银针便蹿向了囚犯与狱卒。

他挡在言朝兮身前,二人蒙鼻屏息走了许久,才在最里间的囚房中找到晏婆。

晏婆蜷在霉烂草席上,显然未睡,只怔怔望着梐枑。

言朝兮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一切,她暗中推了推沈昙。

沈昙莲步微挪至梐枑前,他青丝流泻,从善如流露出三分侧脸,一袭月白长衫裹住杨柳细腰。

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他摁了摁怀中不安分的八郎,欲斟酌开口却听见那鹦哥还是率先发出了个女子的婉转音色:“晏婆,别来无恙呵。”

沈昙:!

他不禁斜瞥了捂嘴笑的言朝兮一眼,又见昂首的八郎白喙开开合合:“你收了,我的翡翠约指,就是,这么办事的!”

晏婆那干瘪的躯体从草席上腾地跃起,她扑到梐枑上,探出一双尖锐塞满黑泥的长甲,咆哮道:“是你!是你害我至此!”

沈昙背身退了几步,只见怀中的八郎顺即安分起来,又变为了凡鸟,他瞅了眼隐蔽处的言朝兮。

她竖起一根手指,无声开口。

沈昙心中了然,柔柔扶额,仿了八郎方才的语调:“我本无意争抢害人,奈何,人善可欺。”

“你个口是心非的青坊女!要不是老婆子我替你与翰林状元郎下套,要不是我与那紫蕊为你调换死胎,要非我替你卖了那女猢狲替你斩草除根!”晏婆撑着满是血丝的浊目,不甘大吼,“没有我,你白璎璎哪有今日!”

言朝兮如遭雷击,但她仍强支着身子抿唇向沈昙比了两个手指。

沈昙广袖一挥,更有怫然大怒之意,:“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我只是喜欢言荞,又没做错。”

晏婆抓着梐枑痴痴笑了起来:“你是伺候的男人还不够?要和富贵公子谈感情?”

“总之。”八郎说道。

言朝兮暗中比出三根指头,眸光微亮。

“我这人心地如此,看不得人受苦。”沈昙撩拨衣摆,作出一副仿佛嫌恶此地脏污的模样,却“好心”说道。

八郎更是聪慧调和了沈昙的腔调:“既然,你不领情,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言朝兮朝他收掌成拳。

这是结束的意思。

沈昙微松了口气,莲步款款,走出了晏婆的眼帘,任她不甘捶向梐枑,痛苦嘶吼道:“白氏!你会遭天谴的!放我出去!”

……

回程路上,二人全无来时干坏事的隐隐激动,反而沉默相隔一臂,闹得阴影处的擎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昙暗忖,自己好像知道了很多了不得的事,应该不会被灭口罢。

言朝兮顾不得管沈昙乱成麻的心理,她细细咀嚼着晏婆的话,自己打小浸淫后宅哪能不明白前因后果,她先是心中平地起惊雷,后又雪后初晴般欣喜起来。

她真的是……宋识端与言荞的女儿。

不是那些从小听到的闲话,为何言姑娘与白姨娘无一分相像,全都被白璎璎用“二姑娘像主君,也是好事一桩”胡塞回去。

“言朝……毓,”她目光濛濛,心中喃喃道。

这样好的字,原来属于自己。

“多谢二哥!”言朝兮在丹若树下向沈昙抱拳,那双明眸似秋水初澄,唇角上扬,“明日亥时三刻,我将匣子放于蒲团下,二哥自来取罢。”

“言姑娘高兴是好事,”沈昙披上青冥外裳,同样珍重回礼,“只不知为何不让……八郎传声,效果想必更好。”

“八郎是枭雄!才不是,白莲花!”

言朝兮欲开口解释,肩上的鹦哥扑棱着翅膀从沈昙发顶飞到言朝兮肩头,朗朗驳回。

她面露难色,喂了八郎一点黍麦:“劳烦二哥,它通人性,油盐不进的很。”

“无碍,朝朝,”沈昙捋了捋鹦哥头顶的白羽,凤眸也染上一丝笑意,“这般鲜活有趣的戏,我也欢喜。”

“既如此……后会有期。”言朝兮踩着他的手掌爬上凌霄院的墙头,转头对他轻声唤道。

雄鸡唱晓,沈昙挥了挥手,他不忘初心,同样轻声抱怨憾然道:“可怜我,又要去伺候主家梳洗。”

他的哀怨惹来言朝兮临走时还画了个大饼:“二哥,等我富甲一方,收你入府。”

躲在暗中的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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