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连日来过于奔波，这夜，贺玺母女俩睡的很沉。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催开了裴府内的百花，次日醒来竟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正院前的绿柳枝头刚刚冒出几颗嫩黄的小芽。
昨日被点到的那几个小厮已经恭敬地侯在门外。一大清早，贺玺便听到裴砚声兴奋的声音传来，
“喜哥！喜哥！你醒了吗？”
昨日自己已和裴砚声说过，私下里可以叫师傅，有人在的时候万万不可。
“今日书院夫子告假，小爷我不用去读书了哈哈哈。喜哥，我带你去街上采办衣物笔墨吧，正好也去看看京城的望江楼可有什么新的菜色！”
贺玺已经裹好束胸，换上裴夫人送来的崭新的弹花暗纹布袍。
原本昨日送来的本是苏绣月华锦衫。
但贺玺觉得实在是太麻烦裴夫人了，她将苏绣月华锦衫送回了王汝青的院门外，
“感谢夫人挂怀，下能留在裴府已是府上开恩了。这匹月华锦衫实在是太贵重了，恕小人难以收下！”
王汝青一听，对贺玺更为满意了。这孩子生的极为清俊，处事又懂礼识大体，半点都没有小门小户养出来的畏缩。
不过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自己那个逆子也能像这位小少年就好了，于是想要将他留在府上的心思越发强烈。
而裴继书则是觉得夫人高兴就好，而且他看这孩子孤身进京，接下府上告示，又能劝回砚声，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此子有勇有谋，以后绝非池中之物，结下个善缘也无妨。
——
推开院门，金壶送晓，一缕暖阳照在贺玺的身上。青丝尽数被拢于木头簪子之中，眉目如画，气质如兰，微微上扬的嘴角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
“吧唧”一声，裴砚声手上的梅花糕哽在了喉间，他蓦地胖脸涨的通红。贺玺连忙上前用力将他卡住的大块糕点拍了出来，站着的小厮也及时送上水来喂到小少爷嘴边。
裴砚声猛喝一大口才缓过气来，“喜哥，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今天换了一身新衣，更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我刚都呛到了。”
贺玺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两眼弯弯，“走吧，裴小少爷，待会我赔你十个梅花糕。”
“当真？”
“嗯。”
——
望江酒楼里人山人海，八角莲灯在檐下随风摇曳，珠光流彩。
楼下大堂里今日围坐了好多人，而裴砚声则带着贺玺上了三楼预订的雅间，跟进来服侍他俩的小厮看着有些面生，贺玺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
“公子要些什么？”酒楼内的小二满脸堆笑地进来。
“莲藕丸子羹、糖皮八宝酥鸭、牛乳梅花糕、金盏雪花银鱼汤、芋头蟹饭…”裴砚声连连点了十来个菜才放下菜单。
小二又给他俩倒了两杯店内一早就准备好的明前龙井新茶，
“这位小哥，今日酒楼里可有什么宴会？”贺玺看了看楼下的盛况，开口问道。
“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今日啊，我们东家诚心以文会友，若是能对上东家出的对子，便愿赠上一株千年乌松草！”
乌松草！贺玺心里一怔，怎会这么巧？
裴夫人待她不薄，而贺玺那日瞧见了裴继书的模样，那脸上明显不正常的苍白，又联想到上一世入宫后听到的秘闻。
裴继书应该是替圣上喝下毒酒后余毒未消，日日靠着中药才吊着一丝生气。
裴府想来也寻医无数，可贺玺上一世偶从南疆得来一方秘药，能解百毒。只是不知是否对裴继书有用，因此暂时也没有声张。而今日她出门，也存着去街上买药材的心思。别的凭借裴府的财力物力都好说，只是这一方乌松草，真的可遇不可求。
这望江楼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是皇室中人吗？又或者和南疆有什么联系？也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无妨，救命要紧。既然那人想做背后的推手，那自己便以身入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裴砚声带她来的雅间，正对着一楼大堂的红台，位置真是极好。
很快，他们点的那些酒菜也已陆续被端入雅间，热气伴着馋人的香味很快弥漫开来，道道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贺玺夹了一箸八宝酥鸭送入口中，那烤的金黄的鸭皮裹着鲜嫩多汁的肉质，松软酥脆入口即化，细细尝来好似还有花椒的味道，酥酥麻麻，美味至极。
真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望江楼！
而一旁的裴砚声早已扒着碗碟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嘴上还黏上了一粒芋头米粒。
“整个京都的青年才俊都来了！今日有热闹看了！而且听说燕绥之也会来。”
“哇，燕绥之！整个京城的才子都比不上他欸，青山书院的大才子，燕侯府的嫡孙，一身红衣极尽风流。”有个小娘子和女伴在雅间外絮叨。
“砚声，燕绥之平日里在你们书院内课业极好吗？”贺玺对着正吃着饭的裴小少爷问道。
“他呀，是不错。天子班一甲，夫子都说他可是金榜的热门选手。”裴砚声一边扒饭一边嘟囔着答道，“不过啊，小爷我不喜欢他，他老喊我胖子，还总是捉弄我。”
“那青山书院排名第一位的是燕绥之，你排多少呢？”，贺玺又问。
“这个嘛，嘻嘻，我也是第一，不过得倒着看。”裴砚声说话声音小了起来。
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贺玺走出雅间看看外头是什么动静。
只见燕绥之步入大堂，束在金织发带里的高马尾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游刃有余地走在四周簇拥而来的人群里。
不知是否感受到楼上打量的目光，他抬起头正巧对上了贺玺的方向。
四目相对，燕绥之剑眉微挑，似是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朝着楼上的少年露出一个带了几分邪气的笑容，嘴唇无声翕动，
“喜何，我们又见面了。”
贺玺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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