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三年,春夜。
长安宫禁深处,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
甘露殿寝宫厚重的紫檀木门紧闭着,却关不住里面传出的压抑喘息声,以及断断续续、饱含惊悸的嘶哑呓语。
“大…大哥…元…元吉…莫过来!”
那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濒死般的恐惧,随即又化作一串模糊不清的咕哝。
“血…全是血…好多血!杨广…你也来了?”
守在门外宦官高重,如同泥塑木雕。他低垂的眼睑下,脸皮因殿内每一声痛苦呻吟而微微颤动。
身后侍立的小黄门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生怕惊扰门内那九五之尊的噩梦,更怕引火烧身。
殿内。
龙涎香浓郁得几乎凝滞,却压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病榻上的沉浊气味。
宽大的御榻上,李世民裹在厚重的锦衾中,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他双颊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更是骇人的青黑色。
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惊惶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汗珠混着油脂,从他额角、鬓边不断渗出,浸湿明黄色的软枕。
又一噩梦的浪头将他彻底吞噬。眼前不再是熟悉的甘露殿承尘,而是玄武门那冰冷湿滑的青砖地。
殷红的血泊漫延开来,浓稠得化不开。李建成、李元吉以及他们的子嗣,一个个化身厉鬼,残肢断臂的朝他围过来。
“大哥我…我错了…呜呜…”
血泊里猛地浮起另一张脸孔,浮肿而惨白,正是被宇文化及用白绫绞杀的隋炀帝!
杨广那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嘲讽的诡笑。
“啊——!”
李世民浑身剧震,从榻上猛地弹坐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单薄的中衣,黏腻中带来一阵阵恶寒。
“陛下,陛下!”
高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强自镇定的焦急,“可要传御医?”
“嗬……”李世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涣散地扫过寝殿。
那些熟悉的紫檀家具、墙壁上悬挂的舆图、案几上的奏章,此刻都蒙上层阴森怪诞的轮廓,仿佛随时会化作索命的厉鬼。
李世民猛地闭上眼,杨广那张惨白浮肿的脸,又在无边的黑暗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巡幸江都,站在隋宫故址的断壁残垣间。江南的暖风拂过,带来的不是春意,却是历史深处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一刻。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腊月的朔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李世民清晰地感觉到,辉煌煊赫的帝业之下,是至亲骨血和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深渊。
“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李世民猛地伏在榻沿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涩的苦水。
李世民瘫软下去,像一截被彻底抽空力气的朽木。重重跌回锦被之中,只剩下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快…快传御医!”
甘露殿外。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肃立不语,个个眉头深锁,让周围的空气沉重得凝固起来。
天光艰难撕破深沉的夜幕,不过殿内却被浓重的阴影,以及药石的气味所笼罩。
孙思邈白发微乱,一身半旧的青布道袍,正凝神为李世民诊脉。
他指尖下的脉象,浮滑中带着沉滞,时快时慢。
如同被惊扰的乱流,正是心胆俱虚、神魂不守的恶兆。
老神仙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前所未有的凝重。
难办啊!
这种症状非药石能医,真没想到陛下的心病竟如此严重。
侍立在旁的太子李承乾,面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泄露着内心的惶恐。
长孙皇后以及其它嫔妃,个个脸上都是愁容。
谁能想到一向健壮如牛的陛下,竟一下子就病倒了。
病倒就算了,居然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孙思邈缓缓收回手,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那叹息仿佛带着千钧重担,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陛下此症…”
他语气格外沉重,“非寻常风寒邪祟。乃是心神耗竭,胆气大伤。惊怖之邪深伏脏腑,药石……恐难速效。
需得静养,绝忧思,戒惊恐…”后面的话孙思邈没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意,在场众人都清楚。再这样下去只会油尽灯枯,不过是早晚之事。
绝望的阴云,瞬间笼罩了整个甘露殿。
李承乾身体一晃,若非身后的太监眼疾手快,几乎要软倒在地。
长孙皇后心中一慌,忙不迭开口问:
“孙神医,您…您也没办法吗?”
孙思邈苦涩摇摇头,“心病难医啊!”
他似乎想到什么,忙不迭开口道:“娘娘,这天下能医陛下者,非魏驸马莫属呐!”
“玉儿他??”
长孙皇后似乎抓到救命稻草,“没错,玉儿他肯定行。记得太上皇那年都要崩了,玉儿硬是用换血秘术,让太上皇又多活几年。”
李承乾猛地一拍大腿,“母后,孩儿怎么没想到哇!妹夫他神鬼莫测,父皇这点病对他而言,压根不在话下!”
病榻上的李世民,垂死病中惊坐起,“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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