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药枕是忍冬姑娘找出来的。卑职这几日见殿下您有些失眠之症,便想着去悠兰轩寻几本医书瞧唯,忍冬姑娘记起屋里有个药枕,对医治失眠之症是极好的,便将这药枕给了卑职。”容圮听得“悠兰轩′三个字,下意识地怔了怔,过了一瞬,他面色恢复如常,方才道:“去把忍冬叫来,孤有话要问她。”
李泰躬身应了声是,容记已站起身,抬脚朝门外走,"罢了,孤自己去问她。"
李泰跟着容圮一道去了悠兰轩。
忍冬才抱着一沓医书从屋里出来,见容记突然来了悠兰轩,脸上划过些许惊诧。“这药枕是哪来的?”忍冬看着容记,神色难辨。再如何太子殿下到底是她的主子,忍冬不敢欺瞒,只得如实相告:“药枕是夫人缝制的。”
"明熙做的?"
忍冬点头。
容圮眼底一片幽深。
难怪刚才他看那药枕,就觉得针脚眼熟得很。
三年来,明熙除了为他调理身子,闲时还会亲手帮他缝制帕子和亵衣。每年到了端午,明熙还总会送给他一个她自己做的荷包,取其避邪驱瘟之意。
他并不怎么信这些,禁不住明熙一再哄劝他,便遂了她的意,随身带着她送的荷包。她见他如此,心里就开心得很,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他强捺住心中的思绪,继续道:“是明熙离开前为孤做的药枕么?”
忍冬忆起太后寿辰那回的事,积攒了多日的憋屈瞬间被激了出来,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恭敬起来:“那药枕原本是夫人做了准备送给太后娘娘的生辰礼。
“夫人说,大后娘娘有些失眠,她便带着石竹姐姐去了铺子里采买药材。夫人说,那些药材都是安神助眠的,旁的东西太后娘娘估计也都有,还是送这药枕减心些。夫人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将那药枕缝
制好。
“那会儿夫人白日里要跟着戴咖娘学规矩,到了夜里才略微有些空闲,夫人便只好晚上另挤时间缝制药枕。石竹姐姐心疼夫人,说不如由她来缝制罢,夫人不肯。夫人还说了,送生辰礼,总该自己亲手
做的才算心诚。"
容圮思绪万千,自己也辨不明白是何滋味。
静默片刻,他语声涩滞地道:“你们都下去罢。”
那时候他和明熙刚回京城不久,想着明熙半分规矩不懂,从前在南边居住还没什么要紧,现如今来了京城,便不能再放任她如此,免得日后明熙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于是他特意找来了戴嬷嬷教导明熙,不成想明熙才学了几天规矩就中了暑气病倒了。
他体谅她病着,由着明熙卧病在床休养。明熙病才好些,却不知在家中好生养病,偏还有闲心思去外头乱逛玩乐,显然前几日中的暑气,一点没让她吃到教训。
那日他一时按捺不住,冷声斥责了她几句。
宫里不同于府里,府里是他作主,自然能由着她乱来。宫里规矩森严,容不得半点差错,万一她在宫里失礼或是犯下什么过错,到时候就连他也兜不住。到了今日他才得知,明熙出门是为了买做药枕的药材。
那日他却对她泼冷水,说太后什么都不缺;他责怪她,说她这般行事,规矩又哪日才能学会;他还怨她玩心重。
她哪里是玩心重,她夜夜都在忙着为他的祖母做药枕。而今她连命都没了,他贵为太子,又哪回替她兜住过什么?
***
自离开京城后,又过去了几个月。石竹仍是杳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楚明熙心里总还抱着一丝希望,每路过一个城镇就会小住几日,一面四处打听可有人见过石竹。
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楚明熙寻思着无论是谁,总会相者待在自己家里过年的,于是便催老纪回老家,老纪离乡许久思念得紧,便不再客气,跟楚明期道了别,愿她早日能和石竹相聚,便启程回去
了。
路不大好走,楚明熙怕路上有个闪失,便也不再急着赶路,在当地寻了牙人赁了一间屋子,决定暂且住上一段日子,待来年开春路好走些了,再赁辆马车离开此处。
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只带走了她自己平日里攒下来的银子,容记从前送她的那些首饰她统统没有带走。她索来是个俭省的,现下手里头虽还有些银两,但用掉了便少 些,为了往后的日子着想,实不能大手大脚地过日子。
她赁的屋子不在热闹地段,好在屋子洁净,附近的邻居又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楚明熙心里很是满意。屋子里还有个院子,种菜养花都是极好的。
隔壁的祝大娘熬了粥,想着楚明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便热心地送了一大碗粥过来。翌日晨起用过早食,楚明熙去了隔壁找祝大娘,顺道送了些东西过去作为回礼。
隔壁的祝大娘听得敲门声,过来将院门打开,一抬眼,楚明熙就见祝大娘扶着腰,眉头紧蹙着,脸色也惨白的不像话。祝大娘昨日瞧着还好好的,不过一日不见,人就有点病怏怏的。楚明熙上前扶住祝大娘:“祝大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觉着不适?”祝大娘勉强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楚姑娘。”
她将楚明熙迎进屋里让了座,又起身要去倒茶,被楚明熙拦住
了:“祝大娘,我在家里刚喝过茶,这会儿不渴,您不必客气了。”祝大娘也实在是身子撑不住,想着楚明熙也不算是什么外人,没必要来这些虚礼,便又扶着桌子坐下了。两人聊了会儿家常,祝大娘揉了揉腰,叹道:“我也不怕你笑话,年轻时没注意调养,现在年纪上来了,各种各样的老毛病就都出来了。”
楚明熙见她这般,细问了一番,明白她是当初坐月子落下的病根,开口道:“祝大娘,您若是信得过我,我帮您弄一回针灸,看看是不是能好受些。”
祝大娘心知自己是旧疾复发,早些年家里艰难,家里哪哪都要用钱,自然谈不上找大夫治病。后来家境宽裕些了,但几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要操心的事多得很,她便也歇了去医馆看病的心思,每回病
情发作只能自己苦苦熬着,今日楚明熙说要替她医治,她心里其实是不怎么抱希望的,只是不忍拂了楚明熙的好意,便点头同意。
楚明熙起身回了自己家里,不消片刻,又拿着银针过来,扶着祝大娘在床上躺下替她施针。
这针灸一做,果真身子舒坦多了。
祝大娘千恩万谢,楚明熙微红着脸,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祝大娘不必在意。"
祝大娘平日里对她颇多照顾,她心存感恩,做不了旁的,帮她治治病也是应该的。
祝大娘身子松快,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忍不住夸赞道:“得亏你今日过来,不然我定是要吃些苦头了。楚姑娘,你医术这么高明,能开一家医馆那该多好,平日里我们这些道人家若是有个小病小
痛,便能找你医治了。
“咱镇子上倒是有几家医馆,但他们收的诊金都贵,且都是些男大夫,有些暗疾叫我们这些女人当着他们的面怎开得了口?假使有你这么一位女大夫坐诊,我们还担心什么呢?”见祝大娘身子已无大碍,楚明熙又略微跟她聊了几句,告知她该注意些什么,便起身告辞。
祝大娘今日说的一席话,倒是点醒了她。
楚明熙回了自己屋里,阖上门,找出荷包,清点了一下荷包里的银子。
她不确定要在当地住多久,更没把握何日才能找到石竹。
坐吃山空,当务之急,她总得先想出个营生来才行。不求挣什么钱,好歹能应付她的日常开销,总之荷包里的那些银两能不去动用最好,毕竟她和石竹还要靠那些银两在湖州安顿下来。
旁的营生她不会,唯有一身医术能指望。祝大娘说的在理,不若就当个女大夫赚些诊金罢。
她仔细算了算,若真要自己开医馆,租赁铺子、雇佣人手、购置药材和其他必要用品,林林总总加起来,她手里有的这些银两根本就不够她支撑多久,更何况她在此处不会久留,到了那时候,如何将医馆盘出去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将银两小心藏好,打开屋门打量了下院子。
她没能力开医馆,不过倒是可以在院子里摆张桌子用来问诊,另外再整理一间屋子出来,让过来的女病人能有个隐蔽点的地方脱了衣裳看诊。楚明熙在家里忙活了一通,到了次日,就将屋子收拾出来,看着虽条件简陋,若只是给人治些小病小痛,倒也足够了。白日里忙着帮人看病,到了晚上空闲下来,她便点了油灯,坐在桌前整理医书。日间给人治病,晚间巩固着从前就学会的那些医理,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那日沉船遇难,她弄丢了外祖父亲笔撰写的那本医书。而今她每日得了空,就凭着自己的记忆将医书上的内容—笔笔记下来。
那本医书她已是许久不曾翻闷过了,近来因为一直替人看诊的缘故,加之从小就爱钻研医术,那时候时常会捧着那本医书翻来覆去地看,书中的内容自然是熟透了的,如今又在给人看诊的过程中实践了多次,倒是陆陆续续记起来了不少。
不说给人看病能挣多少银子,光是能让她记起外祖父那本医书中的知识,她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那医书是外祖父花了多年心血撰写而成的,世上唯有这么一本。
近来给人看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医术生疏了不少,全靠从前的底子打得扎实,才不至于误事。
如此 想,她愈发懊悔先前的几年她荒废了太多,整日被困在内宅,一心只顾者容记的身子如何。到了京城后,还日日跟着戴嬷娘学那些宫中规矩,哪还有工夫出去摘草药,替人看诊。从前她总以为,为容圮做任何事都是值当的。
爱一个人,就该全心全意地待他,不该去计较旁的,可到头来,不过是她一个人深陷于其中、自我感动罢了。
过去的那三年,她若是用来钻研医理和用于实践,焉知她现在的医术不会更好些呢?于她于病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得太出神,一滴墨汁滴落在纸上,上面的字瞬间晕染开来。
思绪回笼,楚明熙垂眸看着写了一半字的纸已被墨汁脏污得看不太清了,抬手揉了揉脸颊,将纸揉成一团放在一旁,另外摊开 张纸,蘸了墨汁继续埋首写字。从前的傻事已做下,多想无益,有这工夫胡思乱想,还不如早些将外祖父留下来的医书整理好。
***
秋去冬来,转眼年关也近了。
容圮
的身子越发不好了,眼瞧着比刚回京那会儿消瘦了许多。
李泰不敢再不当回事,特意找了常太医来了东宫。常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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