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街面上,依旧是车水马龙,
贩夫走卒吆喝声不绝,茶馆酒肆里谈天说地,
俨然那远在数千里外的广西烽火,
不过是说书先生嘴里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然而,水面之下,暗流湍急得能绞碎船桨。
自打朝堂上为平乱人选吵成一锅粥的消息传出,
各方势力便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动了起来。
南京城里,几家背景深厚的粮行、药铺门前,忽然就车马络绎不绝。
操着各地口音的管事、家奴,揣着主家名帖和沉甸甸的银票,
开口就是要“大宗采购”,而且“有多少要多少”。
“刘掌柜,听说您这儿新到了一批湖广精米?价钱好说,我全要了!”
“李东家,您库里的金疮药、常山、槟榔,我们府上包圆了!现银结算!”
“市面上的粮食怎么一天一个价?
昨天还八钱一石,今天就一两二了?
这、这……”
粮价药价,胜似坐了蹿天猴,嗖嗖往上猛涨。
那些动作稍慢一步,或是消息不够灵通的勋贵、官员家派来的采办,
一个个急得跺脚,拿着银子却买不到足够的货,
只能眼睁睁看着价格一路飙升,悔得肠子都青了。
“查!给老子查!
是哪个王八蛋手脚这么快,把市面上的货都扫干净了?”
某个挂着魏国公府招牌的管事,在粮行里气急败坏地咆哮。
掌柜的陪着笑脸,心里却门儿清,嘴上只能敷衍:
“哎哟,王管事您息怒,
这……这近来漕运不畅,
各地都要粮,小的也是没办法啊……
听说,半个月前就有一批北地来的豪商,
大手笔收购,那时价钱还便宜呢……”
“北地来的豪商?”
王管事眼神一凝,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却又抓不住头绪,只能恨恨离去,
想着如何向主家交代这差事办砸了的罪过。
类似的场景,在南京、苏州、扬州等地的各大商埠不断上演。
那些提前囤积了如山粮草药物的江南士绅和晋商徽商们,
此刻正躲在幕后,看着节节攀升的价码,
笑得见牙不见眼,盘算着这一把能赚多少雪花银。
他们哪里知道,真正最早动手、吃得脑满肠肥的,
却是那个远在北京、看似与此事毫无瓜葛的翰林院侍读——苏惟瑾!
彭久亮和苏惟元、苏惟率,早已按照指令,
在价格低谷时完成了布局,
此刻正稳坐钓鱼台,
就等着风浪再大些,好乘风起航。
北京,紫禁城,奉天殿。
接连几日的朝会,几乎成了前日争吵的翻版,甚至更加不堪。
郭勋依旧是那套“京营精锐,犁庭扫穴”的说辞,
嗓门比上次还大,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面文官的脸上,
宛似不让他去,大明就要**一般。
夏言为首的清流,则咬**“劳师靡饷,
抚慰为上”,引经据典,把郭勋批驳得体无完肤,
就差直接骂他是“国之蛀虫”。
支持郭勋的新贵和部分武将,
与支持夏言的文人集团及其盟友,
吵作一团,互相攻讦,**的奏章雪片般飞向通政司,
内容从“贪墨军饷”到“纵容家奴欺行霸市”,
从“结党营私”到“学问空疏”,
鸡毛蒜皮,应有尽有,
就是没人拿出个切实可行的平乱章程。
内阁几位大佬,依旧是泥塑菩萨,不置可否。
费宏偶尔和缓地说两句“还需慎重”,
蒋冕则强调“钱粮要紧”,
石珤干脆闭目养神。
他们乐得见下面的人吵,水越浑,他们这稳坐钓鱼台的地位才越稳固。
龙椅上的嘉靖帝,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他关心的不是谁去,也不是怎么打,
他心心念念的是鹤岑口中那关乎他长生大业的“祥瑞”、“异宝”!
眼看底下这群臣子为了点蝇头小利吵得乌烟瘴气,
完全没把“寻宝”大事放在心上,
他心头的火气是一拱一拱的。
就在这乱象达到顶峰,嘉靖帝耐心即将耗尽,
准备强行乾纲独断(虽然他自己也没想好到底断给谁)之时——
“陛下。”
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翰林院队列中,
那位近来圣眷颇浓、却在此次争吵中一直保持沉默的状元公苏惟瑾,
手持玉笏,缓步出列。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郭勋皱了皱眉,夏言挑了挑眉,内阁大佬们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这小子,终于忍不住要下场了?
他会站在哪边?
苏惟瑾走到御前,从容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审视、或敌意的目光,朗声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陛下,臣以为,广西乱局,症结不在兵甲是否锋利,而在人心是否归附。
岑猛虽桀骜,然其部众亦是大明子民。
根源在于土官治理失序,朝廷恩威未及,致使民心不稳,为人所乘。”
他先定下基调,否定了单纯**的思路,
也点出了“治理”和“民心”的关键。
这让主张征剿的武勋集团心头一沉,
也让主张招抚的清流微微颔首,觉得此子还算明白事理。
但苏惟瑾接下来的话,却让双方都愣住了。
“故臣以为,征剿不如安抚,武力不如文德。
然安抚非纵容,文德需根基。
需派一威望素著、文武全才,既通晓兵法韬略,
更能以德化人、善于化导人心之重臣前往,方可收标本兼治之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各异的群臣,
最后定格在御座之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臣,举荐一人——新建伯,王守仁!”
王守仁?!
这个名字一出,满殿皆惊!
王阳明!
那个平定宁王朱宸濠叛乱,创立心学,名满天下,却又因种种原因致仕归乡的大佬?
他怎么突然被提出来了?
苏惟瑾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继续陈述理由,句句戳在嘉靖帝的心坎上:
“王新建曾任南赣巡抚,平定地方匪患有方,深知民情,善于因地制宜。”
“其精通心学,倡‘致良知’、‘知行合一’,
最擅安抚人心,化戾气为祥和,正合广西乱局之需。”
“若派其前往,必能审时度势,或可不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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