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浔阳城起了浓雾,还飘起了蒙蒙细雨。市井出奇得僻静冷清,街道两边的酒馆茶肆、当铺作坊无一不是关门闭户,只有两三家卖火烛的还开着,行人踪影寂寥。
文韫抬起伞看头顶的牌匾,匾上赫然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她掀起衣袍,抬步跨进医馆。
回春堂的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两侧挂着字画,四周摆放着装有各类药品木匣及编筐。有眼见的伙计端过来一盏刚温好的茶。
文韫接过茶,颔首道了声谢,环顾四周而后道:“请问你家大夫呢?”
“小郎君是来问诊的?”
文韫今日着的是男装,束了长发戴了顶乌帽,还有意画了两撇不着调的胡子,刻意扮成壮汉姿态,奈何她面容实在难掩稚气,这么一眼看去俨然还是副清秀小生的模样。
“正是。”文韫微微颔首,“不过要诊的人不是我,而是,咳,我的一位友人。只是他眼下重病缠身不便前来,还得劳烦你家大夫亲自随我走一趟了。”
但却看伙计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望小郎君见谅,并非我家大夫不愿相救,只是眼下他老人家确实不在堂内。”
文韫无心问了句:“哦?”
却看那名伙计忽然谨慎地环顾了眼周遭,似在察看附近有无其他多心的耳目。
文韫被他这么一搞,连原还在喝的茶也忽然觉得不爽利。她心虚地将茶盏搁在旁边的茶台上,即刻端了坐姿。
“昨日三更里府衙那边突然来了人。”确定了四下无人的伙计这才放心地低声道,“指名道姓要张大夫立刻动身收拾行当,随他们回府衙里待命,态度相当强硬,我们不敢反抗,张大夫他也只得应允。去了一夜,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府衙?”文韫吃惊,“可有说所为何事?”
伙计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今早得了消息,听说昨夜全城的郎中大夫全都被叫了去……”
“张大夫呢!”
文韫被这忽然的喊声吓了一跳。
她循声回头,正见堂外伸进来只油纸伞。伞收起,随后露出一前一后两位年轻姑娘的面容,梳着双髻,前面这位身着青绿色袄裙,而后面另位则是较为浅的碧绿色。看她们这身不俗打扮,想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丫鬟。
伙计急忙走上前道:“实在抱歉,二位姑娘,张大夫出诊在外,现在不在这里。”
但却看那位青绿色丫鬟焦急跺脚道:“今日是怎么回事?寻了两三家医馆,怎么都说大夫出诊了?这可如何是好!”
而她身后着碧绿色袄裙的丫鬟倒看着冷静许多,她对他们行了礼然后道:“我家小姐晕倒了,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会医的?诊金我们可以出三倍。”
伙计环顾四周为难道:“我们……”
那急性子的丫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什么你们!”
“你!”却看她此时倏地一指,然后又一指,“还有你!别废话了,赶紧拿起你们的家伙随我们走!”
“我?”被指的文韫傻了眼。她环顾左右确认她说的人就是自己,连忙摆手道:“哈哈,我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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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韫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推了出去。
浔阳城的天还在落着细雨,马车晃晃悠悠地穿过数条街市,最后在城西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她才下轿,立刻有一人急忙来迎:“哎呀,大夫,我的救命菩萨呦,您可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春桃,你个愣丫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通知老爷和夫人呀!”
那个被点了名的丫鬟浑身一激灵,急忙对着那人和她连行了两礼道:“是!”
看此人这身行事做派,应是这户人家里的管家娘子,文韫心想。抬眼,目光却不小心正与那位娘子对了上,她急忙露了微笑。
“大夫,这边请!”
文韫被拥着入了沈府。
沈家的府邸宽阔且华贵,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布局规整,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透着金碧辉煌的气派。
她们穿过曲折长廊,绕过花荫小径,豁然开朗宽敞的后院即刻展现在眼前。看不远处的住房前,他们的老爷、夫人此刻已经焦急等候在门外,身后两侧丫鬟小厮恭敬垂首而立。
带路的管家娘子上前道了句老爷、夫人,文韫跟在身后于是也接了句沈老爷、夫人。
沈老爷道:“请问大夫贵姓?”
文韫心虚行礼:“鄙人姓文。”
沈夫人则焦急道:“文大夫快请。”
两侧丫鬟将门打开,退至一旁。文韫被请了进去,面上虽装得镇定自若,手却暗暗攥紧了肩上药箱的背带,绷着神经不敢懈怠。
但若将这紧张撇至一旁不谈,她的心此刻也可以说是欣喜得紧,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除了昨日拿他李筠练了手,换做以前,她还从来没有过能亲自上手给人看病的机会,更别说现在这被前拥后簇的待遇。
“小女不过与内人说了两句话,忽然便如此了,这情形以前从来没有过。还请文大夫千万为小女仔细看一看,诊金什么的无需多虑。”老爷道。
“对,对!大夫,无论您出多少价,一定要医好她,万不能落了什么病根!这孩子,我不过多说了她两句,谁知她突然就吐了血晕了过去,可把我与老爷吓坏了!”
说到此处,那位夫人又忍不住了,连忙拿起手帕拭泪。
“平日这些个兄弟姐妹里,就属她最听话懂事,说话行事,事事都会想着、依着老爷与我。但近来日子也不知怎么了,一与她论起姻亲之事,居然就闹起了性子。”
房内景致淡雅,漆嵌百宝屏风将室内横作两面。沈老爷留在了外面,文韫跟随夫人绕过屏风。看眼前横榻悬着浅青色纱幔,一女子平躺在其间,隔着纱看不真切。
文韫放了药箱。有丫鬟赶忙上前为她置了把木凳,文韫道了声谢正要坐下来时,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是男儿身。
她拱手作揖,对着帷幔那端的人行了个男子礼道:“得罪了。”
她又要了面薄纱轻置在该女子的玉臂上,随后才小心翼翼祷告式地搭上了她的脉——她忽而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但她忽然又不自信起来,从褡裢里掏出了个小册子来,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她过往看过的各类伤寒杂病,旋即急急翻阅了起来。
“……”
文韫是爽直了,身后人倒面面相觑起来。显然她们被文韫她这一举动惊到了,毕竟以前闻所未闻医师看病,还有临时查书抱佛脚的。
管家娘子对医馆与他们打过照面的那二位丫鬟低言道:“……你们这上哪儿寻的大夫,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
见她这时总算收了册子站了起来,沈夫人绞紧玉帕连忙上前问道:“文,文大夫,如何?小女她……?”
文韫见她爱女心切于是急忙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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