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巷,名副其实。
巷道狭长,仅容两驾马车并行,两侧高墙耸立,将天空切割成一条压抑的灰线。
地面并非平整的青石,而是铺满了铁匠铺倾倒出的、混杂着煤灰与铁锈的黑色炉渣,踩上去发出“咯吱”的碎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死者脆弱的枯骨上。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煤烟与金属冷却后特有的腥气。
但今天,这股味道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
那是桐油的味道。
率领五十名夜行者作为先锋的黑刃,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手,身后整齐的队列瞬间凝固,五十名精锐**如同一尊尊沉默的石像,与巷口的阴影融为一体。
**静了。
自从他们踏入这条主街,一路屠戮而来,整座城市都应该在他们的凶威下瑟瑟发抖。
可这条巷子,却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两侧的铁匠铺门窗紧闭,连平日里不分昼夜的打铁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死寂。
黑刃的目光在那些紧闭的门扉上扫过,鼻翼微微翕动,终于捕捉到了那丝隐藏在煤灰味下的异常气味。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陷阱。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中炸开,还不等他下达撤退的命令,异变陡生!
“轰隆!”
“轰隆!”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从巷道的入口与尽头传来。
两辆装满了废铁与巨石的重型板车,被人从侧面的高墙上猛地推下,沉重地砸在地面,彻底堵**他们来时的路与前方的去路。
巷道,在这一刻变成了绝境。
“敌袭!结阵!”
黑刃的反应快到极致,厉声嘶吼。
五十名夜行者没有丝毫慌乱,瞬间收缩阵型,背靠着背,手中的兵刃出鞘,警惕地指向所有可能的方向。
他们是听雨楼最精锐的战士,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即便身陷绝境,依旧保持着令人胆寒的冷静与战力。
然而,他们等待的敌人,并未从任何一扇门后,或是任何一个街角冲出。
敌人,来自天上。
“哗啦啦……”
如同骤雨倾盆,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液体,从两侧的高墙屋顶上泼洒而下。
夜行者们本能地举起臂盾或挥刀格挡,却发现那液体无孔不入,瞬间就将他们的衣衫浸透,将地面染成一片油亮的漆黑。
“是火油!”
一名夜行者惊骇地叫出声。
黑刃的心,在这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猛然抬头,望向那片被切割的狭长天空。
在那里,数十个狰狞的身影,如同盘踞在悬崖上的秃鹫,悄然显现。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恐怖刀疤,正是狼一。
狼一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笑容残忍而嗜血。
他没有废话,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的火把,然后,轻轻向前一抛。
那一点橘红色的火光,在灰暗的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却又致命的抛物线,像一颗坠落的流星,悠悠然飘向那片被火油浸透的死亡之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黑刃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那团越来越近的火焰。
他能感受到身边同伴们陡然粗重的呼吸,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他想嘶吼,想冲锋,想做些什么来摆脱这即将降临的厄运。
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在这条名为铁砧巷的绝路上,他们就是那块被放在铁砧上的生铁,只能等待着铁锤的落下。
火星,终于触及了地面。
轰!!
一条火龙,在巷道中猛然惊醒,咆哮着冲天而起!
恐怖的热浪以毁灭性的姿态席卷了整个空间,空气被瞬间点燃,发出沉闷的爆鸣。
黑色的火油化作了最凶残的恶魔,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空间,吞噬着每一个生命。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从那些铁打的夜行者口中爆发出来。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技,他们快如闪电的身法,在这一片无差别焚烧的火海地狱里,变得毫无意义。
火焰附着在他们身上,钻入他们的口鼻,将坚韧的皮甲烧熔,将强悍的肉体点燃。
有人试图冲向堵路的板车,却在半途就被烈焰吞噬,化作一具焦黑的人形火炬,踉跄几步后轰然倒地。
有人疯狂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却只是徒劳地将这片地狱渲染得更加旺盛。
屋顶上,狼一和他麾下的神罚军,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幕人间炼狱。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激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酷。
这些从九幽狱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亡命徒,早已见惯了比这更残酷百倍的场景。
死亡,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司空见惯的表演。
“放箭。”
狼一吐掉嘴里的草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嗖嗖嗖!”
早已准备就绪的**箭,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它们的目标,并非那些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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