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的第一捧土装在陶罐里,看起来平平无奇——干燥的褐色土壤,夹杂着碎陶片和锈蚀的铁屑。但陶罐内壁凝结着黑色的、胶状的污渍,像是千年前的血已经渗进陶土,化为永恒的怨毒。
清虚子将陶罐放在城西废墟中央临时搭建的法坛上。法坛用青砖垒成,呈八角形,每个角插着一面杏黄旗,旗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咒。坛心铺着一层细沙,沙上摆放着桃木剑、铜铃、八卦镜、以及那罐来自九百年前的土壤。
瑟琳娜站在法坛东侧,闭目凝神。她穿着苏月华为她改制的汉服——为了融入这个时代,也为了在仪式中减少“异界感”。但她的绿色长发和翡翠眼瞳无法掩饰,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格外神秘。
“姑娘,最后确认一次。”清虚子手持拂尘,神色严肃,“此术名为‘共情溯源’,需你主动深入怨念核心,与那死囚残魂建立连接。过程中,你会经历他死亡时的全部痛苦和恐惧,也会看到他所见的真相。若心神失守,轻则疯癫,重则魂魄被怨念吞噬,成为新的地缚灵。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瑟琳娜睁开眼睛,用刚学会的、生硬的汉语回答:“继续。”
声音平静,但清虚子看到她紧握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她害怕,但不退缩。这让他对这个“天外园丁”多了几分敬意。
“那便开始。”清虚子挥动拂尘,开始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古吴语的咒文在晨风中回荡,带着奇特的韵律。杏黄旗无风自动,沙地上的八卦镜开始反射初升的阳光,在陶罐周围形成一个光环。
瑟琳娜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按在陶罐边缘。
触感冰凉刺骨。不是物理的冷,而是直透灵魂的寒意。她闭上眼睛,放开自己的意识防护,让植物共感能力延伸出去,像根须探入黑暗的土壤。
起初是混沌的黑暗。然后是声音——不是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意识中炸开的嘶吼、惨叫、兵器碰撞、马蹄践踏。古战场的声音,跨越九百年仍然狰狞。
接着是气味:血锈、汗臭、粪便、烧焦的皮肉。浓烈到让她作呕。
然后是画面——
第一幕:军营。
一个年轻士兵,约莫二十岁,穿着破烂的宋军号衣,正在给战马刷毛。他面容清秀,不像普通士兵,倒像读书人。旁边一个老兵在低声说话:“……听说朝廷要派人来,查验‘七星’之事。王哥,你说咱们守的这地方,真有那等神物?”
年轻士兵——王远,他叫王远——抬头看看远处的山丘:“有。我见过。”
老兵惊讶:“你见过?”
“嗯。三年前地动,营地下陷,露出一角。像是铜铁,又像玉石,上面刻着古怪文字。”王远压低声音,“我抄了几个字,找营里的老书办看,他说那是先秦文字,写着‘镇地轴,安九州’。”
“这事你报上去了?”
“报了。但上官不信,说我妖言惑众。”王远苦笑,“后来来了个道士,说此地乃天权星位,需活祭才能稳住。上官便抓了几个战俘,挖心祭祀。”
“造孽啊……”老兵叹息。
第二幕:地穴。
王远被两个军士押着,走入新挖的地穴。穴壁上果然露出古代金属结构,表面覆盖着苔藓和泥土,但刻字清晰可见。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正在指挥士兵清理。
王远被带到道士面前。道士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报信的小兵?识字?”
“识得一些。”
“好。”道士递给他一卷帛书,“这是贫道从古籍中复原的‘镇物总纲’。你既然见过实物,对照看看,可有错漏?”
王远接过,展开。帛书上绘制着七星方位和详细说明。他仔细阅读,脸色渐渐变了:“道长,这上面说……七星镇物需‘七窍通灵’之人自愿献祭,方可发挥最大功效。若强迫,怨念反噬,必成大祸。”
道士冷笑:“自愿?哪有人自愿送死?找七个死囚,告诉他们若自愿献祭可免家人连坐,便是‘自愿’了。”
“可是……”
“没有可是。”道士打断,“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几个死囚的性命算得了什么?你既知情,便留下来协助。事成之后,贫道保你升做队正。”
第三幕:背叛。
七日后。地穴已经扩大成一个圆形祭坛,七个镇物节点清晰可见。七个死囚被铁链锁在石柱上,面如死灰。道士在坛心做法,王远在一旁记录仪式细节。
仪式进行到一半,天象突变——乌云翻滚,雷声隆隆。七个镇物开始发光,光芒却不是纯净的,而是夹杂着血色。
道士脸色大变:“怨气反冲!怎么回事?”
他看向王远记录的祭文,突然夺过,细看之下暴怒:“你改了祭文!你把‘镇魂咒’改成了‘诉冤咒’!”
王远后退一步:“我只是……把真相写进去。他们不是自愿的,是被胁迫。镇物需要的是‘通灵’,不是‘怨灵’……”
“蠢货!”道士一巴掌扇在王远脸上,“你坏了大事!现在怨念已经开始污染镇物,必须立刻补救!”
“怎么补救?”
道士眼中闪过狠戾:“需要一个‘纯灵’之魂作为新的核心,吸收并净化这些怨念。”他的目光落在王远身上,“你读过书,心地纯良,又是第一个发现镇物之人——你就是最合适的‘纯灵’。”
第四幕:虐杀。
王远被按倒在地。道士用朱砂在他额头、胸口、手心脚心画上符咒。然后,不是简单的挖心——而是一种更残忍的仪式:用七根银钉,分别钉入他的双眼、双耳、鼻孔、嘴,谓之“封七窍,锁纯灵”。每钉一钉,道士便念一句咒,将死囚们的怨念引导进王远的身体。
痛苦难以形容。王远的意识在剧痛和无数冤魂的嘶吼中挣扎。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道士满意的脸,和天空中的北斗七星——天权星的位置,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然后黑暗。永恒的、充满怨恨的黑暗。
第九百年:苏醒。
时空裂缝撕开大地,天权镇物苏醒。但苏醒的不是纯净的“镇地之灵”,而是王远被虐杀后、吸收了六个死囚怨念的、扭曲的复合怨魂。九百年的囚禁和痛苦,让它疯狂、暴戾,只想毁灭一切。
瑟琳娜猛地抽回手,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她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看到了?”清虚子停下咒语。
瑟琳娜点头,用颤抖的手在地上写字:“他不是罪囚。是知情者,被背叛,被献祭。怨念不是他的,是被强加的。”
清虚子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果然如此。师门手札中有模糊记载,说天权镇物苏醒时曾有‘冤气冲霄’之象,但具体缘由失传。原来真相是这样。”
“如何……净化?”瑟琳娜写。
“知道真相,便有方向。”清虚子说,“不是‘净化’——那会连同王远的残魂一起抹去。而是‘平反’和‘超度’。需要做三件事:第一,找到当年那道士的后人,公开真相,赔罪忏悔;第二,找到王远的遗骨,重新安葬,立碑正名;第三,由你——一个同样能沟通植物的‘灵媒’——向他传递一个信息:九百年了,有人知道了他的冤屈,并且会记住他。他的痛苦没有白费,现在有人要用正确的方法修复七星,完成他当年想做的事。”
“时间……不够。”瑟琳娜写。寻找后人、挖掘遗骨、公开真相,在十八世纪的社会环境下需要大量时间,而他们只有十三天。
清虚子思考片刻:“简化流程。第一,贫道以方士身份,在此地公开做法,宣告‘天权星君蒙冤九百年,今得昭雪’。虽无道士后人赔罪,但天地为证,仪式可成。第二,遗骨……他既被用作镇物核心,遗骨应已与镇物融合。需你进入天权本体,与他残魂直接沟通,告知他真相已被知晓。第三,你承诺在七星重连时,将他的残魂从怨念中剥离,送入轮回。”
“进入……天权本体?”瑟琳娜写,“危险。”
“非常危险。”清虚子点头,“天权现在处于疯狂状态,任何靠近的存在都会被攻击。但你是植物之灵,王远生前爱马、常与草木为伴,死后怨魂中对‘自然之灵’可能还保留一丝亲近。这是唯一的机会。”
瑟琳娜闭上眼睛。她感受着指尖残留的、王远经历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然后她睁开眼睛,点头。
“何时……进入?”
“今夜子时,阴气最盛,也是残魂最活跃之时。”清虚子说,“但你需要准备一件‘信物’——王远生前最珍视的东西,能唤起他作为‘人’的记忆,而不是‘怨灵’的本能。”
“什么……信物?”
清虚子指向陶罐:“挖这捧土时,在深处挖到一个锈蚀的铁盒,里面有几样东西。”他从法坛下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刻着“平安”二字的残缺玉佩、几枚宋代铜钱、还有一支……毛笔?笔杆已经腐朽,但笔尖的狼毫居然还有几根残留。
“这是他的遗物?”瑟琳娜小心拿起毛笔。
“应是。从埋藏位置看,是刻意与遗骨分开保存的。”清虚子说,“读书人,随身带笔。这支笔或许代表着他作为‘人’、作为‘书生’的那部分自我。你带上它,进入天权时,或许能让他认出你。”
瑟琳娜将毛笔小心收好。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地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脉动——来自仓库方向,天枢的低语。
天枢在提醒:小心。天权的疯狂比预想的更深,不仅有王远的怨念,还有那六个死囚的、以及九百年间被战场戾气侵染的无数残魂。它是一个怨念的混合体,极度危险。
瑟琳娜向清虚子转达了这个警告。
“所以你需要更强的保护。”清虚子从怀中取出一串念珠——不是佛珠,而是用桃木、枣木、雷击木等七种辟邪木材雕刻的小珠子,“此乃‘七木护魂珠’,可短暂保护你的意识不被怨念侵蚀。但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超过时限,护魂珠会碎裂,你就完全暴露在怨念中了。”
一炷香,三十分钟。进入疯狂镇物的核心,找到残魂,沟通,然后安全退出。
瑟琳娜接过念珠,戴在手腕上。木头触感温润,带着淡淡的檀香。
“那么,今夜子时。”清虚子说,“现在你先休息,养精蓄锐。贫道继续准备仪式所需的符咒和法器。”
瑟琳娜点头,走到一旁角落坐下,闭目调息。但她的意识不自觉地飘向另一个方向——她通过植物的微弱连接,感知到了阿尔里克那边的情况。
电缆铺设比预想的更艰难。
从变电站到广播电视塔的五公里路程,需要穿越半个城区。阿尔里克带领小陈、大刘、老吴三名员工,拖着沉重的电缆卷,在废墟和裂缝间艰难前进。
他们选择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沿着主干道边缘,利用废弃车辆和建筑残骸作为掩体。但即使如此,危险依然无处不在。
最大的威胁来自一种新型时空生物——阿尔里克称之为“影行者”。
不是实体,更像是光的扭曲。它们看起来像是人形的影子,但能在墙壁、地面、甚至空气中快速移动,没有固定形态。当它们靠近时,周围的色彩会褪去,声音会模糊,温度会骤降。被“影行者”接触到的物体会迅速腐朽——不是腐蚀,而是像经历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光流逝,瞬间老化、崩坏。
“这东西……怕光?”大刘用手电筒照向一个靠近的影行者。影子在强光下扭曲、后退,但没有消散。
“短暂驱散,无效。”阿尔里克观察,“需要……更强光。”
他们携带了信号弹,但数量有限。阿尔里克决定节省,只在必要时使用。
更诡异的是,这些影行者似乎不是随机游荡的。阿尔里克注意到,它们移动的方向有规律——都朝着广播电视塔的方向汇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塔那边……有问题。”他用生硬的中文说,“加快。”
他们加快速度。电缆卷在粗糙的地面上拖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经过一座断裂的天桥时,麻烦来了。
天桥下方是一个小型时空裂缝,不断吐出奇怪的物质:一半是现代的塑料垃圾,一半是古代的陶器碎片。裂缝周围聚集了至少十几个影行者,还有几只之前遇到的时空凝胶的变种——黏液怪。
“绕路?”老吴问。
阿尔里克观察地形。绕路要多走至少一公里,而且旁边的街道被倒塌的大楼完全堵死。只有穿过天桥下这一条路。
“我引开。你们拉电缆……快过。”他说。
不等其他人反对,阿尔里克已经冲了出去。他故意踩踏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同时用剑敲击盾牌。影行者和黏液怪立刻被吸引,向他聚拢。
阿尔里克没有硬拼。他利用天桥的柱子和废弃车辆作为掩体,灵活移动,保持距离,只防御不反击。他的目标是拖延时间,不是消灭——这些生物似乎无穷无尽,杀死一两只毫无意义。
小陈、大刘、老吴趁机拉着电缆卷快速通过。电缆很重,三人合力才勉强拖动。经过裂缝时,老吴不小心踩到一个滚动的陶罐,摔倒在地。一条影行者瞬间扑向他——
阿尔里克及时赶到。他没有用剑,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一颗瑟琳娜给的“麻痹苔藓球”,用力砸向影行者。苔藓球爆开,释放出大量刺激性孢子和微弱电流。影行者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身体剧烈扭曲,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快走!”阿尔里克拉起老吴。
四人冲出天桥范围,将影行者甩在身后。但阿尔里克注意到,那些影行者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留在裂缝附近,像是守卫着什么。
“它们……在保护裂缝?”他疑惑。
继续前进。距离广播电视塔还有两公里时,他们遇到了更大的障碍:一片“时间沼泽”。
不是真的沼泽,而是一片区域,那里的时间流速极不稳定。刚踏进去,阿尔里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像是动作被放慢了十倍。而旁边的一块废墟残骸,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变成沙土。
“时间乱流……退出去!”他大喊,但声音传出去也变得缓慢扭曲。
他们艰难地后退。退出沼泽范围后,时间感恢复正常,但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疲惫,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马拉松。
“不能……穿过这里。”大刘喘着气,“绕路也不行,两边都是大楼废墟。”
阿尔里克观察广播电视塔的方向。塔已经清晰可见,高耸入云,顶端的信号发射天线在灰蓝色的天空下像一个指向苍穹的手指。但塔基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断变幻色彩的薄雾——那是高度时空不稳定的标志。
“必须……联系林墨。”阿尔里克拿出对讲机,但信号被严重干扰,只有刺耳的杂音。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戴着的简易监测仪突然发出警报。屏幕显示,广播电视塔方向传来强烈的、有规律的信号脉冲。脉冲频率与灵枢的能量脉动……完全一致?
“塔在……回应变电站?”阿尔里克皱眉。
他尝试调整监测仪,记录下脉冲的频率和模式。然后,他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你们……留在这里。保护电缆。”他对三名员工说,“我……靠近塔,侦察。”
“太危险了!”小陈反对,“林墨说等设备组准备好再一起行动。”
“信号……异常。必须……查明。”阿尔里克坚持,“如果塔有危险,需要……提前知道。”
他留下大部分装备,只带剑、盾、监测仪和几颗应急用的苔藓球,独自向广播电视塔前进。
越靠近塔,时空不稳定的迹象越明显。地面时而变成石板路,时而变成柏油路,来回切换。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发光颗粒,像是凝固的时光碎片。偶尔能看到一些人形的虚影——不是影行者,更像是过去某个时间点的“回声”,重复着生前的动作:一个工人维修天线,一个记者报道新闻,一个游客拍照……然后虚影消散,又出现新的。
塔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暗幽深。阿尔里克深吸一口气,踏入其中。
一楼大堂曾经是接待厅,现在一片狼藉。服务台倒塌,宣传册散落一地,墙上的电子显示屏碎了大半,但有一个屏幕还在顽强地闪烁,显示着扭曲的文字:“欢迎……滋滋……参观……滋滋……苏……州……电……视……塔……”
阿尔里克警惕地前进。楼梯间被杂物堵死,但电梯门开着,电梯轿厢停在不知哪一层。他选择走消防通道——厚重的铁门虚掩着。
刚推开铁门,他就听到了声音。
不是影行者的无声尖啸,也不是时空杂质的嘶吼,而是……音乐?
很微弱,断断续续,像是从塔顶传来的广播声。旋律他完全陌生,但节奏感很强,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神不宁的魔力。
他向上爬。楼梯间里同样有时间乱流的迹象:有些台阶看起来崭新,有些则锈蚀得几乎要塌陷;墙上的安全指示牌,一会儿是现代简体字,一会儿是繁体字,一会儿甚至变成了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文字。
爬到第十层左右时,音乐声变得更清晰了。阿尔里克终于听出,那不是普通的音乐,而是一段不断重复的、简单的电子旋律,配合着某种语言广播,但广播中反复出现一个词:“灵枢……灵枢……灵枢……”
塔在与灵枢对话?
他加快脚步。腿上的旧伤在隐隐作痛,但他忽略它。骑士的意志力此刻完全展现——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要为团队探明。
到达顶层时,音乐声已经震耳欲聋。整个楼层空荡荡的,巨大的落地窗大部分破碎,风灌进来,卷起灰尘和纸屑。中央区域,原本的咖啡吧台和座椅都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装置?
不是机械装置,更像是用杂物和发光晶体临时拼凑成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银白色的晶体,正在有节奏地脉动,与音乐声同步。晶体周围,散落着一些奇怪的物品:半个笔记本电脑、一台老式收音机、几根断裂的天线、还有……一本翻开的书?
阿尔里克走近。书是笔记本,手写体,字迹潦草,但能辨认。他看不懂大部分中文,但有一些数字和图表他认得。笔记本的最新一页,画着一个复杂的电路图,旁边标注:“第九节点共鸣实验——频率匹配成功,但能量反馈异常。警告:不要继续。”
第九节点?七星加灵枢是八个,哪来的第九个?
他拿起笔记本往前翻。前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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