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去了一趟摄政王府,摄政王于休沐日入了宫。
雾真在梅园里看容缙、雀生堆雪人。
他自己是碰不得了,冷,冷得烧起来,会变成傻子。
大夫嘱咐过,不要碰冷的凉的,可雾真想看。
他看着雀生堆起个雪娃娃来,又看容缙在雪堆上雕刻。
雾真坐在摇摇椅上,披着厚实的大氅,晃啊晃。
天色苍老梅园血红,容缙说,他在雕刻殿下。
雾真不管他。
雾真被梅树后隐隐约约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人慢慢走得近了。
雾真在冰天雪地里看见他。
好熟悉的面容。
唇比雾真红,眉眼偏冷,眼下无血痣……六七成相似。
雾真不喜欢。
他从椅上慢慢下来,见第一面就不喜欢。
那人渐渐走过他。
雾真叫他站住:“你是谁。”
雾真不记得少年时的玩伴,杀他父亲的凶手了。
叶枕冰回过头来,说自己是个还俗的和尚,无家可归了。
雾真道:“那你就留下来伺候我。”
雾真说,他讨厌他那张脸,如果他不答应,就把他的脸划花。
叶枕冰转过身来,从腰间拿出匕首,放到雾真手上。
“殿下叫我空妄就好,这皮相若殿下厌烦,划去也好。”
雾真听到这个名字,手轻轻颤了一下。
雾真拔出匕首,试探地比划,眼前这叫空妄的人当真不反抗。
雾真淘气地用匕首尖端在叶枕冰左眼下轻轻戳了戳,皮肤破了,流下血来。
像一颗血痣。
雾真笑,将匕首插回鞘内。
他忽然靠近,吻在叶枕冰伤口处。
“我有点喜欢你了。”雾真说,他正好差一个泥偶娃娃。
雾真唇上沾了血,他高兴地把空妄拉到雀生、容缙身边。
雀生神情紧张,垂下眼来。
容缙攥紧手中的刻刀。
雾真说,雀生是他喜欢的小鸟,容缙是他讨厌的狗:“他们都是我的玩伴。”
“现在多了一个你,”雾真道,“你的作用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雾真静静凝望空妄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心底里会生出破坏他的恶意。
雾真坦诚地告诉他:“或许我会剥了你的皮,从你的脊骨下刀,像蝴蝶展翅一样剥开。”
“或者是腰斩,火刑也不错。”在吓跑人之前,雾真笑着抱住他,眉眼弯弯,“或者,做我的男妃。”
“我快长大了,需要一个妃子。”雾真抛出诚意,“你会衣食无忧的,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空妄,你不必再流浪了。”
叶枕冰望着他,忽然笑着,说好。
答应得这般轻易,别是骗他的。
雾真要确定这人的真心,他牵起空妄的手往外走。
现在的雾真有了新玩具,对堆雪人不再感兴趣,对雀生和容缙也分不出注意,他要回去试试。
雾真和空妄躲在被子里。
雾真说,生小孩就是这样生的,如果你是女孩子,我们明天就有孩子了。
“你不能生,我倒不嫌弃你,”雾真说,“我不想要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大人。”
被子里不透气,雾真微微喘息着,躲在被子里躲一晚,空妄就是他的人了。
他能够忍耐。
空妄在落泪。
雾真问他,为什么要哭:“做我的妃子你不高兴吗,我对你一见钟情,多少故事的开头都是这样的。”
空妄说,只是伤口疼。
雾真道:“戳了一下,你掉这么多的泪,真把你的脸划花了,你是不是就哭瞎掉。”
空妄忽然搂住雾真,抱得很紧,他的泪落到了雾真的身上。
雾真安静下来。
这样的怀抱好熟悉,明明只是初见,偏偏这样熟稔。
雾真不再闹腾了,他乖乖地呆在空妄怀里,在这光芒失散的被子下,紧紧靠着他。
王栖水收到消息,他的师兄摄政王,传言里他爱的人,跟傀儡皇帝搅在了一起。
报信人战战兢兢,心忧大将军在暴怒下会砍了送信的人。
但出乎他的意料,大将军在默了半晌后,只是说,知道了。
报信人难以置信,不敢放肆,行礼退出殿堂。
王栖水由想起阿娘生出的微薄怜子心,在这则消息里散得干干净净。
他不是阿娘,傀儡皇帝也不是他。
自作多情。
王栖水磨墨,磨完墨继续看前线赈灾传来的书信。
一切进行顺利,偶有波折,也在掌控之中。
大抵春天的时候,便能送些临氏宗室子弟到京城来,他挑一个立为新帝。
旧的这个,还不够疯,下一些疯药,叫他成为一个疯子,在这宫廷里疯到年老,满头白发,痴痴傻傻,比乞丐活得更不如。
古往今来,篡位有三步。
封大将军大司马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总百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封王,加九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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