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明媚的阳光照在宁成淮脸上,微微卷曲的长睫在面上遮下安逸的阴翳。
他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不是嘲讽,也非发疯,只是淡然地卸下了重负。
宁成渝忽然明白他卸下了什么——依赖。
对兄长的,对整个宁侯府的依赖。宁成渝原以为宁成淮是棵依附于兄长、依附于整个侯府生长的菟丝子,可这时候忽然发觉,宁成淮分明能够凭借自己绽放。
“三少爷,三少爷下次出诊是什么时候?”有病人如此询问宁成淮。
宁成淮眉眼弯弯,一边给人把脉,一边笑着道:“下次啊,下次不来了。”
不等病人惊异,他又给人喂了颗定心丸:“兄长筹划的义诊,本就是要请太医来的。只是广陵城离京城有些路途,之前没能谈拢。之后很快便会有太医来诊,到时候就用不着我这个半吊子充场面了。对吧,大哥?”
“……嗯。”
宁成淮问话时头也没抬,宁成渝下意识觉得他无礼,但那愤怒很快转化成了羞愧。
宁成淮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但关于请太医的事,宁成渝原本没告诉宁成淮的。他已经顾不上宁成淮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只是不期然想到,若是宁成淮没有反抗,自己原本打算让事情怎样发展?
这事前世的宁成淮经历得最清楚——既然宁成淮能干会干,为什么还要费心劳神地去请太医呢?
数不清的为义诊操心劳神的日夜,换得了别人夸奖宁成淮好心时,宁成渝一句“他分内的事”。
这位大兄最终忘了,他从始至终没给宁成淮支过一笔银子。因为宁成淮未曾讨要。
今生的宁成淮同样不打算讨要那些报酬,毕竟他已经不打算干啦。
尽管是最后一次义诊,但病人可不是最后一次来看病。宁成淮忙碌起来便忘了时间,宁成渝离开前叫了他两声,也没得到回应,于是只好轻咳一声,阴沉着脸离开了。
宁成淮回过神来时,冷汗已又出了一轮,他逐渐感觉到遍体生寒。昨夜屋子漏风,他没来得及发觉,被冷风吹了一夜,今早便起了热,虽然暂时用冰消了下去,可余热到现在还没消停。
现在要是能休息就好了,但他今日来得晚,在落日余光中病人还排着长队。
润喉的茶水凉了,宁成淮想开口唤明祺,但杂务缠身的明祺也忙得脚不沾地,宁成淮只好好脾气地笑了笑,撑起一口气继续看诊。
毕竟在其位谋其事,病人又不是他与宁侯府斗争的牺牲品。
身边不知是谁添上了灯,灯火飘摇中,宁成淮终于眼前一花,倒在了案上。
心中想着不能吓到病人,病人的喧哗声却传入耳中,而后逐渐削减了,还脑海里一片清净。
似乎有个病人扶起了他,差点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得缩回手,但很快又把他紧紧抱住。
“三少爷……宁三少爷?”
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珍珠洒落在玉盘里,又带着一层稳重的回音。
宁成淮莫名觉得耳熟,身体下意识追逐着熟悉的感觉,面颊轻轻蹭着那人的掌心,汲取自己需要的凉意。
秦佑钧轻叹了口气,将昏迷了还不老实的人箍紧,搂入自己怀中。
宁成淮身边的灯火早已燃尽,剩下的病人也已经被广陵城的衙役遣散。宁成渝这个主事的人早已不知去向,热闹了一天的义诊堂此时竟然显得冷冷清清。
小卓子从门口走近,小声道:“人都清完了,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秦佑钧紧紧抱着怀里不断挣动的宁成淮,小卓子见状赶紧改了口:“主子,咱们该找个地方把宁三少爷放下休息,再找全城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哎呦,我忘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就在您怀里呐。”
秦佑钧给了这嬉皮笑脸的小太监一脚,让他带路离开。
宁成淮只觉得自己被人严严实实地裹成了粽子,有点热,有些透不过气,但那感觉并不难过。
他依稀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问渴不渴,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就仿佛自己一句话,那人就算夷平整个宁侯府都在所不惜似的。
高热烧得人神智昏沉,宁成淮想啊想,终于想出了自己最想要的。
“想换间院子。”
“不想住苏瑾住过的。”
宁成淮前世到死,都住着那间苏瑾不要的院子。
那间院子明面上与其他院落相同,可内里四处漏风,还容易生些蟑螂老鼠。不知道是当初苏瑾离开时留下的病根,还是因为刚刚进入侯府时住了这样败絮其内的院落,苏瑾才会对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宁成淮有那么大的恶意。
宁成淮不在乎这些。
他被大片疮痍记忆浸染过的脑海不是那么好用,没有办法像苏瑾那样将桩桩件件小事都记在心里。他不在乎院子是不是苏瑾住过的,但他不能每睡一觉便高烧一次,他的身体受不住。
“生病好难受……”
他几乎委屈得要哭了,不然以他的脾气,是不会向人进行无谓的撒娇的。
抱着他的人仿佛又叹了口气,然后抵着他的脑袋,轻声向他许诺了些什么。
具体说了什么,宁成淮一点也记不得,他只记得那人的怀抱温暖柔和,就像是他记忆中的……
“娘亲……”
宁成淮嗫嚅着叫出这个称谓,完全忽略了抱住他人手臂的僵硬,以及身边人似有若无的压抑笑声。
意识模糊间,有人扶他起身,喂了他水和药。
一夜无梦,当宁成淮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他回想起昨日随地认娘的窘况,羞得耳尖发红。但还没等他忖度好如何和那人相见,明祺便已经带着哭腔冲进了房间。
“少爷,我昨天忙着疏导病人,一回头才发现你不见了……要不是被好心人指引,我还不知道你在这客栈。你可吓死我了……”
看着活蹦乱跳的明祺,宁成淮的心忽然咽回了肚子里。
“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的。”
昨夜的人应当是明祺。除了明祺,还能有谁那样待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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