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旖夜里躺在床上清醒一些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做的冲动决定。另一个房间其实一直空置着，还有闲置的被子枕头放在那边，基本随时拎包入住的程度。她当时靠在房门口，问姜延他的朋友在哪里，姜延说在东港区。东港区距离学校挺远的，施旖思及此，便说道：“你可以在这里暂住，在你找到新的房子之前。”
姜延当时都没认真看那个小房间，只是用一种略感意外的眼神看着施旖，回答道：“可以，谢谢。”
施旖把头蒙进被子里，这会才开始仔细复盘：公寓确实有两个房间，住两个人不算拥挤，自己的主卧有独卫，还算方便。只是平时客厅碰在一起，也许会不太习惯。
倒也还好，如果只是暂住，左右这学期也快结束了，两人不会有过多的时间接触。施旖说服完毕自己，从被窝里起身，看向窗外的雪景。
落雪已经停下，大雪落在黝黑的土地和灰白红的房屋建筑上，屋顶、树木、院子、道路和车顶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对面的二层小洋房似乎没有人住，白雪落在窗檐上，阁楼房梁有一盏微弱的灯黄，努力把房屋一角照亮，把冷淡的白雪映成温暖的微黄。
这是施旖在北巷路看的第一年初雪，也是最后一年。
但一年又一年，大雪都是如此落下，像雪花和冬天永恒不变的誓言，轻柔的雪飘落在这个美丽又老旧的院子里，飘落在公寓的窗前。在多年后的雪夜，依然有人驻足在窗前，深情凝望那一年的初雪之夜，看雪花落在年少时旖旎缱绻的梦里。
第二天清晨施旖醒来，天光才微微亮起。
在自己房间洗漱完毕，她出了房门，见姜延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窗外的天色阴冷暗沉，客厅灯光亮着，他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绣着明德校徽的绀色羊毛衫，颇为悠闲地用勺子吃了一口粥。如果不是他脸上挂着惨兮兮的红色伤痕，还真有几分绅士贵公子的模样。
某种程度上，和文禹一个德行。施旖想，他们不愧曾经是好兄弟。
施旖走到餐桌旁，目光放在桌子上的两碗粥上。瘦肉蔬菜粥，看起来煮得不错，瘦肉粥的香气飘散弥漫。“你起得这么早？”施旖问他。
“嗯，”姜延把那碗粥推到施旖面前，“给你煮了粥，现在刚好温热。”
“哪里来的肉和菜？”施旖问。
“楼下买的。”
“楼下有菜市场？”
“走远点就有了。”他轻描淡写说这一句，但大冬天清早去买菜煮粥，并不容易，尤其他顶着一脸的伤和眼底那一圈明显的青色。
施旖盯着他两秒，勾起唇笑笑。“你好贴心哦。”她夸赞一句，走到冰箱拿了一个柠檬，准备做柠檬水。
“你还挺爱夸人。”姜延在身后说。
施旖把柠檬放在水果砧板上切，想起之前好像也夸过他帅。“我也挺爱骂人的。”施旖说。她把切好的柠檬片放到两杯温水里，给了姜延一杯，然后坐在他的对面。
姜延意味深长看着她，施旖接着说：“你是不是没有被女孩子骂过？”
姜延思考了一下，说：“老师算吗？”
施旖喝了几口柠檬水，无语看他，然后低头喝起粥来。姜延的目光还放在她身上，施旖抬头，对上他期待评价的眼神，只淡淡说：“还行。”
姜延与她对视。
施旖的勺子在粥里慢慢搅拌，神情冷漠，又说：“不算难吃吧。”
这评价称不上骂人，但侮辱性极强。两人对视几秒后绷不住，终于笑场了。
两人的同居生活意外和谐——施旖意识到自己真的和一个男生“同居”了，平时一个人的沉默空间突然变成两个人的打趣聊天，虽然氛围有些微妙，但施旖觉得这感觉也不赖。尤其对方是一位体贴温柔的帅哥，放在家里怎么也算养眼吧。
两人穿好了大衣，快要出门了，施旖想起自己手机和耳机没带，走到房间里拿。背着包准备出门，她又突然想要上厕所，于是把挎包挂在玄关处，跑去上了个厕所。
出来之后，施旖见姜延还在门口等她。
“你怎么不走。”施旖穿上鞋子，问他。
“我等你啊。”姜延没有背包，双手插兜倚靠在门边，十分悠闲且有耐心。
“我们一起去学校吗？”施旖穿好鞋站起来，面色犹豫，“这会在学校成为新闻吧。”
“你介意吗？”姜延问她。
“我还好。”
“我也还好。”
施旖把单肩包拎上肩膀。
“那走吧。”
天色灰暗，下过雪的清晨尤其寒冷。北巷路离学校不远，两人走20分钟，基本能踩点进校门。天色模模糊糊变亮起来，空气中有清冷的白雪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清晨萧索的街景因为到处覆盖了轻柔的白雪而变得亲切温柔，平时走起来枯燥无味的路，这会觉得挺浪漫有趣的，施旖一步一个脚印踩在街道旁的白雪上，踩出一排灰色的小坑。
姜延与她并肩而行。施旖抬头看他，刚好对上他的目光。施旖的长发今天也用珍珠发夹别在耳后，毛绒绒的围巾把她的半张小脸都掩住了，透白的肤色和周围的白雪一样亮。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弯着眉问姜延：“你喜欢雪吗？”
姜延看着她，说：“喜欢。”
施旖回过头，低头继续看脚下的白雪。“我也喜欢，”施旖说，“我觉得下雪很浪漫。”
她抬头看周围的雪景，惊喜地发现旁边一家院子门口，居然堆了一个小雪人。施旖惊奇地上前查看，地上小小的雪人捏得不甚完美，但有鼻子有眼的，手上插着两根树枝，还戴着红色的圣诞帽子。
“好可爱！”施旖忍不住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小雪人戴着圣诞帽的小脑袋。
“你看它的眼睛，”施旖抬头看姜延，指着小雪人亮晶晶的眼珠子，很是兴奋，“是两颗黑色的弹珠，是不是很可爱？”
姜延嘴边始终挂着笑，附和她，“是的，”他低头看雪人，又看着施旖，“很可爱。”
两人一路看雪聊天，踩点进的校门。
她俩走在一起实在稀奇，校门口有几个值日扫雪的同学，都把惊奇的和吃瓜的目光放在她俩身上。连早晨在门口吃鸡蛋的门卫大叔都举着半个鸡蛋，戴着厚厚的雷锋帽目不转睛瞧着她俩。
偏偏两个当事人脸上毫无情绪，施旖长发披散，穿着明德羽绒大衣和宽松的针织长裤，不紧不慢往教学楼方向走，一副时尚人士出门逛街的样子。姜延穿着羊毛大衣，虽然脸上有伤，但长得高，气场又自信悠闲，因此和施旖走在一起，倒有种莫名的般配感。
还没到早读时间，学校路上有不少同学，打扫卫生的，刚从饭堂吃完早餐出来的，在树下凳子上背书背单词的……两人完全没有避嫌的自觉，走在一起自然得就差没有牵手了。两人走到高三教学区楼下，16班在对面那栋楼，因此两人在中央楼梯口道别后分开。
早读的铃声刚好响起，施旖来到教室门口，看到楚依依还靠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本英语单词本，正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她。
施旖走近她，看她那表情问：“怎么了？”
“宝贝，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什么？”
“你是不是被表白了？”
施旖也靠在走廊边上，教室里传出闹哄哄的早读声，她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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