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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芜乡回来后,谢却风被选为【果实】,拉入了【诸神的野游】。
因他天资独树一帜,他被主神选中。
谢却风有了新的乐子。
自然乐在其中。他杀戮玩.弄人心,欣赏其他果实死前的模样。
大多数时候,他只遇到自私的果实。咒骂他又害怕他,在他的捉弄中悲惨死去,又死不瞑目。
有时,他也会遇到并肩作战的果实。
一个被他杀了。
另一个追随而去。
“谢却风,你会遭报应的。”
谢却风想,无聊。
无趣。
无趣透顶。
人看似千千万,细分下来,性格就那么几种。
性格类似,同类人,所作的选择,又大同小异。
很好预料。
那种被情感牵绊的人,就更好预判。
几乎都会为了感情去做傻事,为对方而死;第二种是有情人共同赴死;第三种则是第一种走向的另一个极端,昔日爱人、亲人、友人、师徒,为了苟活,杀掉对方来换取自己的生机。结果依然被谢却风追到杀死。
分类、预判、判无错漏。
【诸神的野游】也让他觉得无趣起来。
直到果实越来越少。
谢却风体验够了,想退出这场游戏。
剩下的果实,不多了。
有同在慕尘宗的巴澹目,算是老师父给他留下的唯一师兄了;还有从前宗门切磋、秘境历练的一些修士。
都是熟人。
谢却风一想到他们的血花在自己手下绽开,就觉得又恶心又无聊。
他想退出这场游戏。
但是主神不允许。
主神定下的游戏规则,无人可以打破。
在果实互相猎杀到只剩最后一颗【硕果】之前,互相厮杀,永不停止。就是神亲临人间,亦不能阻止。
最后一战。
无论果实们如何躲避隐居,或是逃到人间灵界,亦或是用秘法将自己冰封土葬。
规则的力量,最后都使得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聚集到了暴风谷。
除了提早退却、选择苟活的【却扇】,其余果实,无人脱逃。
烈风中。
谢却风印象最深的,是梵音宗主,叫宋今禾。背的九引琴。
那是个人物。
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和谢却风一样的气息。
无心、冷情。
对人族无怜悯、不共情。
就算他掩藏得再好,装出悲天悯人济世的表象,但谢却风就是能感觉出来。
宋今禾一点都不喜欢人。
轻蔑、看不起。
这才是宋今禾真正的想法。
那日,宋今禾是第一个主动送到谢却风剑下的。
宋今禾似有不舍。在传讯玉符上敲字又删去。谢却风看见,他传讯的对象,名妙音。
其他果实说,那是宋今禾的道侣。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两不疑。
谢却风嗤之以鼻。
宋今禾有不舍。依然主动赴死于谢却风剑下。
但谢却风的手感不对。
不像砍到了人。
更像是……宋今禾原本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而借了他一剑之便。
谢却风看着这意料之外的变故,傲慢道:“我一招就可以打败他们,何必厮杀?结束游戏吧。”
而后就乱了。
昔日交情还算尚可的同伴,俱都眼神异变,受了各自神主的影响,朝同伴举起了武器。
主神辅神一同发力,所有的果实,实力都被拉平到一个档次。
全凭战意、天赋在暴风谷厮杀。
有医修中途清醒,护住了谢却风,与之结盟。
也因此等守望相助,她和谢却风活到了最后。
两人都是重伤。
这个医修,便是林惊语的母亲。郑念。
郑念也是强弩之末。
她平静地接受了事实。她会比谢却风先走一步。
暴风谷中,郑念守着谢却风。
谢却风非常沉默,他的镜剑吃透了血,自己的四肢亦七零八落,拿不起剑。全靠郑念的医术而撑到现在。
郑念说:“我们不该渎.神,你不必自责。”
谢却风:“不,是因为你们太弱。”
否则,可以同他一起抗神。
闻言,郑念诧异地瞪大眼睛,而后重归温柔。
“却风,我可怜你。”郑念道,“不是什么都能算计的。”
来日他喜欢别人,一定万劫不复。因为他以为自己能算准一切,掌控所有。
郑念就这样想着,
她没能撑到最后。
播报响起。
谢却风活到了本届【诸神的野游】最后。
谢却风成为了【硕果】。
他获得了强大的【恩赐】。
诸神召见,谢却风要求看了一眼天赋池,只一眼便全部记住,而后他要了【恩赐】。
……
谢却风在暴风谷里,和死尸待了一夜,万籁俱寂,伸手不见五指。
是提前退出、成为【却扇】的师兄巴澹目提着灯来找的。
那一盏光亮很小,在暴风谷的狂风中飘来荡去,却点亮了谢却风血迹斑斑的脸。
巴澹目提着灯,照亮他不成人形的身体,还有骤然发亮的眼睛。
谢却风:“师兄,我悟出终式了。”
和风万华镜终式,是踏着同伴的命,了悟而出。
终式,让他永远记住自己杀害过的厉害同伴。他的终式里,会重现暴风谷里所有同伴的绝技,来为他增强实力。
简直是赤.裸.裸的讽.刺。
诸神最大的玩笑。
他在这剑之意境里,重复杀.戮的噩梦。
巴澹目把残破的谢却风救回了慕尘宗。
谢却风得到了最好的治疗。他恢复如初,甚至更上一层楼。
但他开始畏惧黑暗。一夜又一夜的噩梦,一开始,他无法点灯,那会让他想起暴风谷的夜晚。
后来,他开始在院子里点灯,一盏盏风灯、夜灯,将白昼续到夜晚。
如此,便不会再有黑暗。
巴澹目有一次到他院子里谈心,发现谢却风能叫出每盏灯的名字。
是【果实】的名字。
这些灯,是祭灯。
又不知哪天,谢却风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了。他更怕黑暗了。
其实,获得【恩赐】后,谢却风就已经把镜剑融了,重新打了一把弓。凝剑意于弓。
他无法再拿剑。
谢却风后知后觉。
他不想杀同伴。
非常不想。
意识到什么,
巴澹目:“阿镜,不能疯。”
巴澹目带着哭腔,“不然,他们都白死了。”
谢却风离开慕尘宗,在不同的地界游荡。
形如行尸走肉,强大而孤寂。
他有时还是会反复琢磨。
觐见诸神,他开口要的【恩赐】……为何会是……
“心。”
他想有心。正常的,人类的心。
脆弱的、七情六欲的、愚蠢的跳动到最后一刻的心。
他有了。
然后遭到了报应。
直到那天,谢却风在人间游荡,来到了名为“夜来乡”的野村。
他发现了同类。
一个叫“荼毗”的凡人小女孩,才八岁,但因为长期吃不饱饭,长得特别瘦小。
穿着破麻布,从头上套到膝盖,连买裤子都省了。
露出来的四肢,细得像竹竿。骨头尖凸青筋明显。
她第一次逃跑的时候,谢却风就注意到她了。
谢却风暗中观察了她很久。
荼毗家中有爹娘、弟弟和奶奶。
奶奶信.佛,取了个荼毗的名字。焚烧尸体,自然是遗憾有孙子抱,怎么这孙女没有被送到弃婴塔里早点烧没。
等奶奶抱上孙子了,荼毗年纪大了,再要弄死她,不好遮掩行迹了。
荼毗过得不好。
她被爹娘强迫着,把一生供给弟弟。
谢却风有时看见她吃不饱,就去吃人家喜席不要的剩汤;有时看见她在后厨挥洒汗水,做全家的饭,而后在弟弟最爱的馒头里偷偷加辣椒;有时看见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大发善心,把省下来的蒸饼给了一个饥荒里从外乡流窜过来的红棉袄小姑娘;有时看见她东窗事发被爹娘揪着打,她满院子跑但嘴上没输过,骂得爹娘暴跳如雷。
等被逮住了,她又死咬牙扛着罚跪。
雨夜,谢却风看见……
饱受欺凌的小姑娘,抱着块破木头刻,那可是村里出名的诅咒土方法。
“等我回了现代,把你们都写成奇葩亲戚出书。”
小姑娘手感巧,找了四块木头,没一会儿,爹娘弟弟和奶奶的脸都刻在木头上。
她把木雕全部埋进土里。
“天灵灵地灵灵,他们赶紧霉运缠身吧。”
荼毗那样许愿的时候,是真希望穿越后这一大家子早点完蛋,而后她自己离开夜来乡,找个地方谋出路。
毕竟她偷听到了,爹娘打算等她大一点,把她卖给人牙子,她最好的去处就是青楼。
奶奶:“浪费家中粮米,早把这冤家送走好。她升到好,多换几块银子。”
当夜起了暴雨。
谢却风看着那徒手刨出来的坑,再徒手盖上去的土。
他盯了有一会儿。
而后耳尖动了动,他隐匿身形。
远处,有瘦小影子跑来,顶着大雨,雨水往眼睛里浇。
荼毗跑回来,
自己又把木头从雨水泥土里刨出来,把木雕上的人脸,全片平了。
“我乱说的。可别灵验了。”
古怪。
谢却风不理解。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小姑娘自己是明白的。
这家人不死,她就会被害死。
明明已经想好了要做绝,为何又犹豫不决。
一个软弱无聊的蠢人。
谢却风原本是这么想的,再在此乡盘桓三两日,他就该去往下一个地方了。
可他又第二次碰上……荼毗在诅咒人。
这回是扎稻草人,贴上被诅咒者的生辰八字。
事发匆忙,荼毗的稻草有点不太够,只好先把便宜穿越爹的生辰八字给贴上了。
“哈!太!急急如律令!”
站在秦家后院山上隐匿身形的谢却风:……
果不其然,晚上,荼毗又回来了。
“那个,早上说的不算。还是先让秦家人好好活着吧。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会给报应的。
等我长大了,他们再欺负我,大不了我就下老鼠药,把他们全送走。”
荼毗把藏好的稻草人拿出来,把符纸一掀,用点火石点火烧了。又把稻草给留下来,荼毗低声:“烧灶火还能用……”
以前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能省则省。
这穷乡僻壤的,不知哪天穷疯了,阖家就把她提早卖了。现在每三个月,人牙子来一次村上,领人来也领人走。荼毗每次都躲得后院山上,躲得远远的。
正挂在树杈子上睡大觉的谢却风,被迫目睹了全程。
谢却风:……
他突然发现,
她好像一缕风。
他算不到。
也猜不透。
善良?邪恶?软弱?狠毒?
他不知道,在另一个时代,这叫做日子太苦,只能玩玩抽象。
等荼毗第三次实施诅咒时,已经不带道具了。她已学会了空手套白狼。
她不知从哪本破书上习来的结印,纤长的手指倒是灵活,小指绕无名指,一边结印一边碎碎念。
梅雨连绵了一整月,有绵密雨丝纷纷落下。沾在脸上,总让人觉得又闷又湿热。
荼毗叹了口气,跪在雨地里,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
这穿越后的日子,怎么想,怎么都没比上辈子好到哪里去;怎么想,可能最后还得一碗老鼠药,送大家一起上天。
荼毗有些懊恼,又试了一次结印,这回结印更熟练。
“仙人诅咒,灵!”
“那没用的。”
凭空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空灵的、懒散的,又有点鄙夷。
但是很好听。
很像上辈子去寺庙,听人讲经,就是这样纤尘不染又出离冷漠的音色。世间无人动他心。
荼毗诧异地向声源望去。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揉了揉眼睛。
完了,真被虐出精神病了。
出现幻觉了。
时雨蒙蒙,热风浑浑。
雨中有神仙,随风列雨。
银发长及踝,斜背长弓,美到不似真人的五官,长睫赛雪,连瞳色都淡,色如净琉璃。
荼毗眸中闪过惊艳,
她看见神仙朝自己伸出手,五指修长,指关节生着薄茧。
“要做我徒弟么。”他问。
雨丝滴进眼,荼毗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原来这白毛不是她的幻想。
当荼毗伸出手,与他的手交叠时,她更确认了,这是真人。
不是山精野怪,不是精神幻想。
他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只是他的手,很凉。哪怕滴雨不沾,荼毗碰到他的手,在梅雨季里,都感到一股透心凉。
手与手相触时。荼毗道了“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
荼毗觉得,小神仙的手,抽.搐了一下,青筋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迸出,仿佛要死死捏紧荼毗小小的右手。
好在最终,小神仙放松了手,只是很轻地牵住荼毗,带着她站了起来。
荼毗从泥水地里起来,麻布衣脏兮兮的,“抱歉我……”
她想抽手。
有人早她一步。
就像蛇类缠绕攀爬心仪的树,依附命定的藤。
谢却风的五指勾缠住荼毗的,自然而然地十指紧扣。
荼毗怔然,愣愣地看着他,只能被他牵着走。
诚如荼毗所感。
谢却风朝她伸手,得到回应时,他很想捏死她。
好可爱。他怕自己会被她可爱死。
触摸到她,温暖的手指,他很想捏死她,大力的。
从她的五指指骨开始,侵袭内里,从体表到肌肉,深入灵脉;他可以轻易用灵力将她脆弱的身体震碎,捏碎迟到,吞吃入腹。
在那一刻,谢却风被那样的冲动所攫住。
但他抑制住了。
那样太无聊了。
他牵起了一缕风。
用力捏碎的话,风就不存在了,也不会回来了。
还是现在这样鲜活的,在耳边时而怯怯,时而叽叽喳喳吵闹的,更可爱。
小荼毗问了他很多问题,譬如他叫什么,他来自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又怎么会选她做徒弟。
小荼毗甚至还问了“有没有系统”之类的关键词,但是直接被这个世界位面给屏蔽了,听到谢却风耳朵里就是孩子激动坏了,问几个问题就会“阿巴阿爸”口齿不清一点。
谢却风叹气。
蠢就蠢一点吧。
毕竟是他自己选的第一个徒弟,以后没意外,也会是唯一一个真传徒弟。
他既开了收徒的先例,等回了慕尘宗,巴澹目一定会以此为突破口,设计他多收一些记名弟子。
还望荼毗不会介意。
从山上回秦家的一路,谢却风一一回答了荼毗的问题。
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问到最后,小荼毗想质疑都质疑不出什么了。
她再怎么聪明,穿越前也只是大学毕业工作不久的年纪,和修真世界早熟的人比,是很难谈什么防备的。
实力差距太大了。
本质上,她没有选择权。
尤其是谢却风还露了一手,邀请她一同坐在他那把长弓上,飞向了夜来乡。
就是并肩而坐时,谢却风也未曾放开她的手。
荼毗暗暗想,这个便宜师父占有欲还挺强。
为什么呢。
谢却风后来也会想,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荼毗的,什么时候喜欢上荼毗的。
他说不清。
只有那个时刻,他识海清明。
雨夜里跑回来的小荼毗,绝望哭泣,又把诅咒的木偶挖出来片平,她想杀死自己的家人,最后放弃了。
她并不想完全堕入黑暗。
同类。
他终于找到了。
谢却风福至心灵。他想起了三千年前,他拔剑出鞘,却未曾对曾经的家人下手。
荼毗,和他是同类。
他们做了一样的选择。
他一贯喜欢自己。
所以他会喜欢和自己相似的荼毗。
他喜欢那缕风。
一旦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神魂相交,
毋需多言。
他不会再放手了。
*
荼毗乘着长弓,沐雨随谢却风一起回了秦家。
秦家一家子才吃完荼毗做的宵食,都等着她烧水洗脚,一时找不见人。
谢却风隔着窗都听见他们骂骂咧咧,诅咒荼毗是个躲懒的讨债鬼。
荼毗因太瘦,喉结微微一动,有些害怕地往后退。
谢却风拉住她,“别怕。”
莫名其妙,他那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安慰到了荼毗。
荼毗的信任亦未被辜负。
谢却风说明了来意,要收她为徒,以十块极品灵石的价格,买下了她。
秦家人开始还不信,后来看那灵石七彩放光,一见就不是凡品。秦爹还咬了一下。
在凡人的世界里,他们只知道极品灵石价值连城,一块就能买下十五连城。
许多皇族、王族为了求一块极品灵石,不惜倾家荡产,因为极品灵石能蕴养人的精元,变相地让人衰老变缓,身体康健。
当凡人什么都应有尽有了,不缺钱、不缺奴隶、不缺娱乐,最追求的就是长生不老
因此,极品灵石有价无市。
这人是哪里的仙人?随随便便就拿出十块来?
天大的馅饼砸下来,砸得秦爹晕晕乎乎,“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假的?”
荼毗都听得替他们害臊。贪心不足蛇吞象。秦家算准了谢却风愿意出高价,来征得家人同意,收荼毗为徒。
竟然还想再多要几块。
谢却风翻了翻乾坤袋,确实没了。
他挽弓。
秦爹:“怎么着,强抢民女?修仙也不能不讲道理。”
秦爹有些害怕,耐不住人穷怕了,心就养刁了,只想一本买卖赚到头、躺到死,他又见谢却风有弓无箭。说不准只是吓唬吓唬人。
不都说修真界有规矩,玄门的事,不伤凡人。遇到特殊情况,还要反过来保护凡人。
不然有违天道。
谢却风拉满长弓,弓弦响时。
他淡淡道:“一式,和风。”
剑意化形射出。
秦家吓得动弹不得。如同看了场流星坠落,万千剑意点亮黑夜,而后穿行于秦家这小小的院子。
不过须臾功夫。
荼毗在山上捡的柴,堆在院子里,全数被劈得整整齐齐,每根柴火都薄厚如一。
荼毗叹为观止。
秦家人惊得两股战战。秦爹咬在嘴里的极品灵石掉了下来。
只有弟弟秦小福还乐得拍手,“好看好看,烟花。”
谢却风说:“帮你们劈个柴。”
“脖子痒了,我也能帮。”
小荼毗一下捂住自己的脖子,还有一只手被谢却风抓着,拿不走。
好了,她知道了。
她便宜师父,占有欲强,怼人也强。
秦家人再不敢贪心,有钱没命花,他们不干这傻事。
交易定下,秦家都难掩喜色,又对荼毗说了许多好话,“你刚生下,就有算卦先生来,说你是贵不可言的好命,我还不信。真是走了狗.屎运。能被仙人捡走,是你的大造化,以后可好好孝敬师父。”
荼毗就这么获得了自由身。
她跟着谢却风走了。
有谢却风那把镜弓,夜行千里都是轻易,不过谢却风没带她走那么远,而是去了离夜来乡最近的水目镇,找了家客店住下。
荼毗得以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大半夜的,衣裳铺不开门,谢却风就向店主买了几件簇新没穿过的女装,给荼毗换上。
谢却风带荼毗换衣服,先当着她的面掐了净诀,而后让她去屏风后换。
谢却风:“干净的。”
荼毗微微抬眼。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点小洁癖?难道仙人都能卜算到?
屏风后。
荼毗换了衣服出来,
衣服嫌大,哐灵哐灵挂在身上,谢却风看后,叫她换了睡裙,去床上睡觉。
荼毗半梦半醒的时候。
谢却风还在灯下改衣服,他虽能控制灵力作刃,但还是人间借来的工具好用。剪刀针线,凡人并不比修士蠢。
一口气改完衣服,谢却风又去床前,托起荼毗的手来看。
洗干净了,小姑娘的手没法看。
伤痕累累,老茧,还有陈年的冻疮,指关节与指关节之间,死肉隆起。
一戳下去很软很弹。
谢却风有点烦躁。
算了。
等回宗了,慢慢用灵药泡,给她养回来。
做他的徒弟,要当剑修,手上的茧,只能是练剑练出来的。
谢却风俯身,鼻翼微动。
果然,小徒弟身上有香气,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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