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看出他不会抽烟,却没说什么,“你这个细路仔运气好,碰上了大老板。他可是印尼现在的大富豪,和苏哈托总统有交情。”
单荫:“苏哈托?不懂。”
船老大一脸嫌弃:“你能懂什么?你被他看上,算你运气好。以前就听说这个瓜喜欢亲自下来,没想到还真让你碰上了。小鬼,好好盯着他的货,别出错。要不然我赔不起,你也赔不起。”
单荫并不知道那箱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只是每次詹先生的货来,都会有人通知他。
海关还是熟悉的两个人,漫不经心地检查。报关单子上写的是纸,可单荫抬货时候觉得里面似乎有金属物碰撞。他把货物搬上卡车的时候,趁着司机在树下小便的时候,悄悄将箱子打开,看见一瓶瓶的纸盒,打开后一股香味儿。
是香水,还有些香料。
后来单荫逐渐发现报关单子上的物品不同,走私的物品也不同。如果是纸,一般就是香水或者口红这样的化妆品。如果是废铁,就是工厂车间使用的设备。
单荫在船上的处境也不动声色地好了起来,他心中清楚,是沾了这个詹先生的光。
单荫接到消息,正在二楼的游客舱内打扫卫生,看见甲板上的船老大和人抽烟,那人递过来一张信封,船老大嘿嘿一笑,露出了他那颗镶金牙。
船老大向二楼看去,单荫忙低头装作打扫,没过一会儿,有人来叫他,有批货要他亲自送过去。
每一次上船的货,上船到下船,都有人在码头接应,从没有船员去亲自送货。
单荫还是答应,下楼去看自己要送货的物品,一个长条木盒,经验告诉他,那是一瓶酒。那人给了他一个地址,是岛上的一个有名的高档度假酒店。
他接过包裹的时候,听见船上的工人用马来文编排他,说他和船老大关系暧昧,私下给他当情人,才让船老大给他分配好活,也让他住了单人宿舍。
单荫的马来文虽然说的还不利索,可他大概能听懂个七八分。其中带着侮辱性的话语,对于这时的单荫而言,早已不关痛痒。他从这些编排中察觉到收货的人应该身份显赫,恐怕随手给的小费就够他半年的工钱。他打定主意,找了船老大去借了他的摩的。
既然已经有了传言,不妨给他坐实。
船老大爽快地借给了他,并且直言,千万要把酒送到现场。
可当单荫要打听这收货人是谁的时候,船老大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点名要你去。小鬼,平时看不出来,你倒认识不少大人物。发达的时候,可别忘了我。”
单荫笑笑:“要说贵人,您才是我的第一位贵人,要发达也是您先发达。您要发达了,可一定帮忙提携我。”
船老大拿起桌上的烟盒,一按瘪了。单荫从兜里掏出来一盒新烟,放在桌上。却看见深处还有一盒已经开封的全新烟。
船老大也看到他的注意点,把那盒烟拿出来,“新来的人不懂事,烟盒从表皮撕了一个小口,这样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我是从来不会抽的,这叫漏财。”
单荫:“风水。”
船老大:“这东西真邪门,不信不行。”
单荫看着他递过去的整盒烟,船老大果然不从封顶处撕开,把封面包裹的纸从头开始到尾撕到完,这才拿出一根烟来抽。
单荫取了他的钥匙,把船舱上的以前包东西剩下的破塑料布包裹在上面,看起来破破烂烂,他又特意换上了前一天穿的还未来得及洗的脏衣服。再骑上船老大很久没洗的摩托,完全融入了往返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务工的马来人大军。
骑车在路上,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他先回了一趟宿舍,极快地洗了澡,长时间在船上搬货,身上有一股海鲜的味道。宿舍里有个印度人,身上体味大,平时都喷香水掩盖。单荫走到他的床铺边,把他的香水拿出来,喷在他唯一干净的白衬衫上。那是他走前姥姥给他带的一件衬衫。他一直没舍得穿,可他觉得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应该为自己搏一次。临走前,他用余下不多的钱买了两盒好烟。
他把衬衫和裤子包好放在包里,身上换了干净的但仍破旧的衣服。他骑车的路线都是宽阔敞亮的大路,混在一溜刚务工回来的摩的队伍中。
可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路上有辆摩的加速飞驰在他身边。用力挤他,单荫只好向后倒,却不料直接被挤到路边的草丛,车上的人一脚给他踹倒,他连人带车翻到在路边。
他下意识,用手拖了一下自己的包。
摩托上的人下车,单荫还懵在原地,一条腿还被压在车下。
来的人二话没说,上来就要抢他的包,单荫还死拽着不放。那人从兜里掏出一把伸缩刀,冲着他就过来,单荫只好把包松开。
那人用马来语讲,“早给不完了,拿钱来。”
他一边打开单荫的包,一边要他拿钱。
包被拉开,上面一个封好的报纸弹出来。那人把叠着的报纸打开,一堆螺丝钉断断续续掉下来。再看下去几件破衣服用塑料袋包住,还有两个长盒子。
单荫看见他取出其中一只盒子,他眼睛死死盯着,腿上还使劲儿,想要用力挪出来。那人把外边包的破塑料布给打开,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
单荫:“是修门的工具。”
那人鄙视地看他,“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去修门?”
单荫点头,“是,里面是扳手和螺丝刀。”
那人晃了晃还真是,看了另外一个长盒子,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没取出来,他也没什么耐心,直接把包扔在地上,“把钱拿出来吧。”又亮了亮自己手中的刀。
单荫从兜里取出个钱包给他,“我就这些了,这个月没赚钱,你能不能留些给我。”
那人把他破旧的钱夹拿走,里面就二十马币。他把钱拿出来,把钱夹扔在单荫脸上。
“算我倒霉,找了个穷鬼。”
他又嫌不解气,又狠狠踩了一脚单荫翻到的车子,他的腿已经悄悄挪到了汽油杠前面的缝隙。
可踩下的那一刻,他还是配合地大喊了一声,这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看着人走远的单荫,用力把车抬起,起身站立,立马把包捡起来,把木盒取出来轻轻摇晃,长舒一口气。
又迅速装好,把衣服仍旧垫进去,剩下的报纸装的东西全都留在了原地,立刻起身离开。
单荫顶着疼痛的右腿,一路不敢松懈,只能咬牙骑过去,到了度假酒店门口,保安亭的保安就两人,外面的又有一辆警车在巡逻。
他把摩的停在外面,取了纸巾大概擦了擦伤口处,血迹已经擦不掉了,黏在了腿上,他干脆直接套上洗好的新衣,也不敢在浪费时间。
又包好衣服塞进包里,推着车子走了两步就被保安拦下。
单荫把货物单给保安看,他拿过货单,另一个保安上来看住单荫,他则转身背对着人用对讲机不知说了些什么。
得了回复,才把货单还给单荫,让他带着东西进去,但车子却被拦下。
单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保安们一人一颗,说了两句软话,请他们帮忙看住。
这两个华人面孔的保安接了烟,“把车子停在那边草丛里。”
单荫千恩万谢,岛上的治安极差,要是没人看顾,丢了车子他回去只怕难交差。
单荫停好车,其中一个保安带他进去。这处度假酒店,不是临海,而是靠近岛上的原始森林,里面是一栋一栋的别墅。
上了摆渡车,单荫才惊觉这地方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他紧紧怀抱着双肩包。一路穿过树屋一样的别墅,来到了最后一间。
一栋长长的联排别墅,里面灯火通明,可却听不见声音。
他收回目光,看向别墅内。保安指着中间的那扇门,“下车吧,有人带你进去。”
单荫同他道谢,一个人径直走进去,他的衬衫领子已经有了汗渍,黏糊糊地挨在皮肤上,他额头的汗还在流。伸进去裤兜,摸到一块儿布,他欲拽出来,却还是塞了进去。用手抹了下汗,路过喷泉池,挨近了走。趁人不注意,他走进喷泉旁边,用池子里的水抹了一把脸,剩下的水渍把弄脏的鞋用手擦了一把。
他再不敢多逗留,赶快离开。
大门前的三个台阶上全部都铺上了红毯,别墅里也全都铺满了地毯,他在大门口把拖鞋扔了,换上自己藏在摩的储存箱内的运动鞋。他穿着唯一的一双运动鞋踩在上面,虽然走起来一瘸一拐,可他走的仍旧顺畅。
他刚一进入,就有来带着他进场的人。一个没有包头的马来面孔女人,单荫知道,她还没有结婚。
他每走到一个柱子,就有一个女人站在哪里,有马来人,印度女人,华人面孔的女人。总之全是女人,到处都很香,没有一个人包着头巾,全是新鲜的年轻的女人。
那女人微笑着带他走进去,在一个侧门前停下,女人代他敲门,屋外仍有两个保安把守。
单荫的包被拦下,被两个保安仔细搜检了一番,又亲自搜了单荫的身,才放他进去。
门开后,单荫见到里面有三个人男人。詹先生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两侧单人沙发各坐了一个华人面孔的男人。
女服务员用中文询问,是否让单荫进来。
詹先生放下雪茄,点点头。
单荫的包背在身前,抱着进去,站在门边。可詹先生却没有再多讲话,没有说让他进还是走。他就背着包站在原地,门被女人关上。
屋内还有一个女人在不停地给几个人倒酒,点烟。屋里的人似乎也没有太关注他,仍然自顾自说话,喝酒,聊天,英文华文,穿插着讲。
单荫静静地站在门边,看不出焦躁,就安静地等待。腿上的疼痛感加深,可他还是强忍着,屋内的空调很低,可他没觉得冷,额头还是有汗珠。
他站了有一个小时,桌上的一瓶红酒已被喝光。单荫看着高挑漂亮的服务生将空酒瓶取走,抱着书包的手紧了两分,又悄悄地踮脚又落下,幅度却不敢太大,只是简单活动,又松了松肩膀,长呼了一口气。
桌上的酒清走后,女服务生低头贴在詹先生的耳边不知说些什么,半边的xiong/脯袒露在外。
单荫低头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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