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瑜陷在医院走廊冰凉的联排椅里,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直往鼻子里钻。
一张移动病床被神情焦灼的家属簇拥着,从放射科推出来,金属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刺得人心头发紧。
相比之下,陈浩鼻子上挨的那下,在这儿都算毛毛雨了。
几次接触下来,暮瑜觉得陈浩这人骨子里其实不算太坏,顶多是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和那点可笑的面子在作祟。
所以她才开口,提议带他来医院,更何况,他鼻梁骨上挨那一球,怎么看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暮瑜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不锈钢椅面上划着,心里盘算着,等这事儿彻底了了,得把拍X光的钱一分不差地还给何知砚。
她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他的。
不一会儿,诊室的门开了。
何知砚和陈浩一前一后出来,暮瑜起身迎上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个来回,“怎么样?”
“等片子,半小时出结果,先出去吃口饭,饿了。”何知砚言简意赅,径直朝电梯方向走了两步。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拉开了距离,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地撂下一句,“别等我进了电梯还得按着开门键等你们。”
暮瑜和陈浩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某种“算了,不跟这祖宗计较”的无奈和憋屈,两人同时撇开视线,闷头跟了上去。
何知砚显然对这片区域熟门熟路,领着他们七拐八绕,最终钻进一栋老旧居民楼底商一家不起眼的关东煮小店。
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光线骤然暗了下去,一股混合着浓郁骨汤香气的暖湿水汽扑面而来。
店面很小,仅容得下一张窄窄的L型吧台,三人挨挨挤挤地坐下。
吧台后面,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奶奶正守着一口咕嘟咕嘟翻滚着浓郁汤汁的大锅,锅里各色食材沉沉浮浮。
“诶,来啦?”老奶奶浑浊的眼睛在看见何知砚后一亮,脸上立刻绽开温暖的笑意,目光往他身后空处看了看,“咦?今天怎么没见每次和你一起,坐轮椅的那个小姑娘?”
何知砚神色未变,只是朝身边低着头的陈浩随意扬了下下巴,“带他来的。鼻梁被砸了下,刚陪他拍完片子。”
“哎哟!”老奶奶的目光立刻转向陈浩,满是担忧,“鼻子怎么样了啊?”
陈浩似乎没料到会被单独问候,脸上闪过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局促和不好意思,“片子还没出来,应该没什么事儿,谢谢奶奶。”
那点在学校里的混不吝劲儿,在老奶奶关切的目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就好。”老奶奶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重新漾开,伸手指指头顶,“快看看吃点什么,奶奶给你那份做不辣的,不然伤口发炎了可不容易好。”
暮瑜顺着老奶奶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
细细的麻绳上,悬吊着许多小巧的木质牌子,上面用墨色清晰地刻着食材名称和价格——萝卜三毛、魔芋丝五毛、香菇六毛……最贵的福袋,也才一块五。
暮瑜看着标价,眼睛倏地瞪圆了。
她知道医院周边的小吃店物美价廉是常态,但这个价格……也太离谱了吧?
这年头,校门口一根淀粉肠都涨到三块了!
“吃什么自己点,最后我一起结。”何知砚校服外套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敞着怀,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一副“爷请客”的架势。
暮瑜悄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惊讶。
没跟他客气,想着以后找机会请回来就是了,便大大方方地跟着何知砚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素菜和丸子。
陈浩却明显有些别扭,眼睛只死死盯着面前吧台上木头纹理的沟壑,一声不吭,好像那木头里能开出朵绝世名花来。
何知砚瞥了他一眼,没征求他意见,直接对老奶奶说:“奶奶,给他一份福袋,一个昆布卷,再加份拉面,放两个溏心蛋。”点得干脆利落,显然是知道陈浩的口味。
老奶奶笑着应下,动作麻利地用长筷子从翻滚的锅里捞出暮瑜点的食物,放进一个厚实的一次性纸杯里。
又舀了一大勺滚烫鲜香的浓汤浇上去,小心翼翼地探身,将那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放到暮瑜面前:“来,小姑娘,你先吃,外面挺冷吧?”
“嗯,谢谢奶奶!”暮瑜连忙双手接过,纸杯的温度透过掌心暖洋洋地熨帖过来,驱散了指尖最后一点凉意。
“诶,别客气。”老奶奶转身去另一口锅前准备拉面。狭窄的吧台空间里,只剩下汤锅咕嘟咕嘟的声响和三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暮瑜夹起一块吸饱了汤汁的萝卜,小心地吹了吹,刚咬下一口,清甜的汁水便在口中炸开。
她正想捧起纸杯喝口热汤,陈浩压低了嗓子,对着何知砚的方向,硬邦邦地嘟囔了一句:“不是掰了么?又装什么好人。”
暮瑜捏着筷子的手指一紧,下意识往另一侧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当壁画,试图逃离这尴尬的修罗场。
何知砚侧过头,看着暮瑜几乎要贴到墙上的样子,嗤了一声,声音凉凉的:“用不用帮你把墙砸开,给你腾个单间?”
暮瑜:“……” 她脸上腾地一热,强行镇定,声音因为心虚而微微拔高,找了个拙劣的借口:“看看卫生间在哪儿。”
“要去卫生间呀?”老奶奶正好端着陈浩那份不辣的拉面过来,听见了,热情地给暮瑜指了个方向,“往右一拐,里屋就是,门上有牌子。”
“谢谢奶奶!”暮瑜如蒙大赦,手扶着台面就要侧身往下跳。
“这么大点儿地方,你还能躲哪儿去?坐着,吃你的。”何知砚一句话截住了她的动作。
“……哦。”暮瑜的动作僵在半空,讪讪地把腿缩了回去,重新拿起筷子,头几乎要埋进那个小小的纸杯里,假装自己是一只专心进食的鸵鸟。
何知砚这才慢悠悠转向陈浩,语气带着点玩味的调侃:“所以,得不到就开始诋毁?今天还想玩一箭双雕,以前倒没看出来你智商这么在线。”
陈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何知砚,你可真够自恋的。”他拿起筷子,泄愤似的搅动碗里热气腾腾的拉面。
暮瑜小口咬着鱼丸,耳朵却竖得老高。
她忽然发现,何知砚这家伙,跟谁说话似乎都能接上,像只慵懒又随时能亮爪子的猫,话里总带着点不冷不热的刺儿,却奇异地不会让人觉得尖锐,反而……总能把那种紧绷的气氛搅动起来,让人没法彻底沉默下去。
三个人吃得差不多了,何知砚起身结账。
老奶奶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笑眯眯地嘱咐:“小砚啊,照顾好朋友。还有你,小伙子,”她看向陈浩,“鼻子可得注意点,别碰水,少吃辛辣刺激的。”
陈浩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奶奶。”
“谢谢奶奶,东西特别好吃。”暮瑜也凑上去,真心实意地道谢。
“喜欢就好,下次再来啊!”老奶奶笑着把他们送到门口,玻璃门吱呀一声关上,将暖意和香气隔绝在身后,初秋傍晚微凉的空气重新包裹上来。
三人走回医院,这顿饭吃的很快,半小时正好过去,取片窗口没什么人。
何知砚报了名字,拿上X光片去找医生,骨头没事,只是软组织挫伤,陈浩和暮瑜这才放下心。
走出医院大门,天色已经擦黑,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何知砚把那个装着片子的牛皮纸袋往陈浩胸脯上不轻不重地一拍,“拿好。一张片子不少钱呢,别丢了。”
陈浩一把抓过袋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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