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潭算是怡红院还算有些名气的清倌,屋里布置得典雅,屏风后一张花梨大理石桌案,上面摊着一张没摹完的字帖,窗下的桌案放着一个精致的玉壶春瓶,上面插着稀疏的残花,旁边堆了一摞书。
墙上挂了一张雪梅图,梅花傲骨,颇有几分扬无咎之风,署名是素潭自己。门帘下隐着的小榻上还扣着一本,似乎是话本,隐约看见是《将军恩泽风月夜》。
“谢谢……放我下来就好。”
素潭知道方满穗是女孩子,半点不羞了,刚一落地,门一掩,就捧来一盏冰茶:“我瞄见你一直随着阁主跑来跑去,一夜也未休息,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方满穗一手掀面具,一手灌茶水,喝得那叫一个豪迈,喝完痛快地舒了口气:“渴死我了!不敢摘面具,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素潭笑眯眯地,又为她斟了盏茶。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定然精通茶道,倒茶是优雅从容,素手纤纤,即便不喝茶,也是道难得的风景。
就不像方满穗,她现在只想对着茶壶嘴喝。
方满穗从没来过青楼,有点新奇地四下瞅着。她接受的教育都让她知道姑娘们有多不容易,每次看到她们笑脸迎客,总觉得心口必然哭的滴血。但是素潭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她又觉得半点凄凉悲伤感觉不到——托根无处不延绵,便是只有一点点雨泽,她们也能顽强地长出嫩芽。
“哎,我看到你在看话本,是什么呀?”方满穗把面具随手挂在脖子上,接过来素潭递给他的果子囫囵塞了一口:“唔……你知道润墨不?”
“你也看他的话本?!”素潭调门都高了两个度,眼睛一亮,小跑着把书捧了来,开开心心地推荐给方满穗:“这本是新出没多久的,叫《将军恩泽风月夜》,可好看啦!我才看了一多半,还是虹霓姐……”
方满穗嚼吧果子的动作一顿,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心花怒放的姑娘一下子萎靡下来,眼里又坠了欲落不落的珠子。
若这件事无关人命,她还真会赞叹一句“细草愁烟,幽花怯露,凭栏总是销/魂处”。
她心里也跟着一堵,似乎因为离得近、悲伤重,隐隐竟是透过了皮肉,感觉到那股针刺刀戳般的难过。
方满穗慢吞吞地嚼吧完嘴里的果子,喝了一口冰茶,斟酌了一下话语,这才开口说道:“这是虹霓姐姐送给你的?”
素潭抬起头,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点点头,又垂了下去。方满穗却伸/出手,轻轻覆盖在素潭冰凉的手上。
“虹霓姐姐一定特别温柔,不然你也不会因为她的死去难受。”方满穗放轻了声音,安安静静地说道:“这个故事是她推荐给你的吗?”
“虽说我没看过,但是看了看标题,大概是郎才女貌,将军与风尘女子互相救赎?”
方满穗仔细辨别着素潭的表情,看到她轻轻点头,这才继续说道:“虹霓姐姐当时一定很希望有个人能救救自己,就像那最终拯救了风尘女子的将军一样。”
“素潭姐姐!”她一把抓紧了素潭想要缩回去的手,恳切地说道,一双小鹿似的清澈大眼睛带着没法被拒绝的真诚:“你一定知道虹霓姐姐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对吗?我知道你很害怕,一定怕到晚上睡不好,做梦都会一遍遍看到虹霓姐姐哭泣的脸。”
她又放缓了声音,安抚地拍拍素潭的手:“可只有你能帮我们找出来凶手,只有你能做到了。素潭姐姐,也许你听过英雄,对吧,那么英雄能是谁?”
“是话本里的将军,是那个沦落风尘依然具有风骨的女子……也能是你,一个明明自身都陷入险境、却依然愿意选择拯救姐妹的女子。”
素潭慌张地挪开眼睛,泪水哗啦啦地落下来。她小声啜泣着,摇着头,另一只手抹着泪水:“我……我不是,我是懦夫,是懦夫……”
“害怕是正常的,我也会害怕,就在那个陈松睿看着我的时候。”方满穗站起身,搬着凳子坐去了素潭旁边:“但我们在害怕之后依然可以选择做英雄——姐姐,帮虹霓姐姐报仇,只有你能做到。”
说完之后,方满穗心里也开始了打鼓,不停地鄙视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爹爹那种长篇大扯淡的能力——但现在实在没辙,只能尽可能鼓动素潭的情绪,否则她一昧后退,找出凶手猴年马月啊!
她也直觉这案子一定和爹爹相关,唯有找到凶手,才有可能知道爹爹的事情。
方满穗心里念叨了一连串对不住,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素潭。
“虹霓……虹霓姐姐是被人杀的。”素潭因那些贴心的话攒了劲儿,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下意识四下看了看,凑近了小声说道:“是因为一样东西……”
姑娘柔声细语说着,方满穗眼睛却越瞪越大,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她倏地攥紧了桌沿儿,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这是我知道所有事情了。”素潭不安地眨巴着大眼睛,带着哭腔说道:“你一定要帮虹霓姐姐报仇……!”
“你——你让我想想,想想!”
方满穗“噌”一下站起身,左右跺步了两回,啧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素潭:“你先拿着,多少防身……你、哎,我不会让锦衣卫把你带走的,这件事儿交给我。”
这件事实在太过出乎意料,方满穗感觉这事儿要是爆出来,扬州府能被砍一半的人——她又是一声“哎呀”,使劲揉了揉脑袋,差点把幞头搓掉。
素潭双手绞着帕子,咬着下/唇,惶恐不安地看着差点把自己转成陀螺的方满穗。
“别怕,别怕。”方满穗又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把屋子扫了一遍,上前拍拍素潭的肩膀:“我尽可能留在你身边保护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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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烟渚和陈松睿谈了半个时辰,总算与这“雁过拔毛”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谈拢了各个事务,带着有些昏沉的脑袋走了出来。
方满穗又重新带好了面具,正等在马车旁边,见到兰烟渚来了,这才上前抱拳一礼:“主人。”
“回去吧。”兰烟渚点点头。她打了个大哈欠,刚一掀开帘子,就和抱着小包袱的素潭对上了眼。
兰烟渚一个哈欠卡在喉咙里,差点没给人噎出一个嗝。
“姐,我能解释,你先进去。”方满穗在后面轻轻推了一下兰烟渚,后者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叹着气坐了进去。
“怎么回事?”兰烟渚脑袋有点痛,熬了一晚上还得和陈松睿那个狐狸似的狼狗对峙,她精力消耗地差不多了,话语也不耐烦起来:“赶紧的,别逼我发火。”
方满穗这才凑过去附耳说清。兰烟渚刚才还满脸不耐烦地揉着脑袋,越听越僵,揉着脑袋的手都停了下来。
方满穗刚说完,不出所料地被她狠狠赏了个脑瓜崩:“荒唐!!你——你们俩真的一个比一个不要命!!”
“姐,你生气就打打我,别气坏了身子。”方满穗赶紧上前使出撒娇大法,小声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说了出来:“这事儿绝对有我爹爹的手笔,我没法做事不管,这事儿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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