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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分春

小说:

金华风月

作者:

沈檀洙

分类:

穿越架空

没有人想到第一个侍寝的是陆少使。

赵少君身后有梁国公府和宣平侯;沈少君殿选时一拜长留,身后是沈左相;谢长使身后有谢太妃和江宁谢氏,都是召幸的大热门,哪怕是林少使也有一副勾人心魄的好相貌,李常侍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娇软可怜,但偏偏是陆少使。

沉默寡言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陆毓铭。便是崔简看来也总觉得陆毓铭是那个选秀时候皇帝为了凑人头应付前朝压力随便点的,一点不像是上心的样子。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到蓬山宫请安时个个侍君都在悄没声息地打量他。

可陆少使着实没什么特别的。礼节规矩,穿着普通,相貌比之左右在座的两位侍君甚至还平庸了些,便再看十年也看不出什么花儿来。主位上的崔简也有些疑惑,他原以为皇帝会因为宣平侯的缘故先召崇光,连万一崇光得宠了要刁难他该怎么应对都想过了,可她偏偏没有。

她不是都去看过崇光了么。

小陆郎君只觉得头皮发麻,顶着哥哥弟弟审视的眼光同崔简见了礼,又收了初次侍寝惯例的赏赐才到了自己位置上坐好。

“陆少使开了个好头,各位弟弟们往后都有机会侍奉陛下的,要奉了君上欢心,还要多修身才是。”崔简惯例地说了些场面话,便见着皇帝身边的长安公公来了,年轻的内官见了礼,朗声道:“陛下深赞陆少使君子端方,持礼守真,特赐陆少使‘谦’字为封号,望少使郎君持中守节,不丢了谦恭的本分。”

“谢陛下恩典,臣侍记下了。”陆毓铭起身行了礼,又是一片贺喜之声,只是这其中究竟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崔简看在眼里,心里难免有些酸涩。但凡是谁也罢了,陆少使那般甚至算得上庸常,在她眼里怕也比自己这昨日黄花好得多。到底人皆爱好年轻鲜美的□□,她是富有四海的皇帝,自然更是如此。

所幸她还愿意给他摄六宫事的实权,让他不至于孤苦无依。

长安宣了正旨,又转了身向崔简道:“侧君公子,陛下特意嘱咐,今日五月初四乃先帝忌辰,便不叫侍寝了,劳烦侧君公子同尚寝局交代一声,各位主子也多休息预备端阳大庆。”

“臣侍知晓了。”众侍君行了礼送了长安出门,这才叫散了场,崔简松了口气,理理衣服又去理六宫琐事。

李清风是将宝押在林户琦身上的。赵崇光几乎看不上旁人,向来独来独往;沈希形看着爱笑爱闹,实际上也是一样的目无下尘。两个新主位都是这样,谢和春自有谢太君,也只能押林户琦了,至少他貌美,还与自己同住一宫。

可他实在太聪明了。

第一次拜访,林户琦便露出一副哥哥弟弟亲亲热热的样子,招待了一番,却一直不动声色闪烁其词,就是不接他的示好;后面再走动,也是一样的左推右拉,打太极一般将话挡了回去。便是此时一道回宫,他的话题也是有的没的不转到点子上去。

“说起来弟弟怎么看谦少使呢。”林户琦忽地开口,狐狸一般的含情目翘起来,平白叫人背后发凉。

“谦少使为人谨慎谦恭,有礼有节,小弟自忖比不上谦少使这般好,自然是很敬佩的。”

林户琦轻笑:“你说敬佩,是羡慕他教养得好,还是羡慕他先有了宠?”他忽然不打太极了,但这宫道上,乱开口只怕招来祸患。于是清风斟酌再三才道,“自然都是有的。小弟身为宫侍,侍奉陛下是本分,可小弟出身低也是真的,自然也羡慕各位哥哥读的书多,见过世面,不像小弟,小门小户小地方来的,什么也不会呢。”

前头这狐狸化成的人仍旧是含着媚态的笑意,却冷不丁驻了足,望向旁边的窄道。

“哥哥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一个人走过去了。”

清风也看过去,分明那窄巷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哥哥许是眼花了,哪有人会一眨眼就跑不见的呢。”

“许是如此吧。”林户琦沉了视线,方才必然有个人过去了的,只是他刚想看一看,却又没了影儿,实在怪异。都说宫里冤魂众多,可这青天白日的,哪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乱晃。

法兰切斯卡拎着一大堆宫外的小零嘴躲在墙根后面。今天路线选得不好,又偏偏遇上崔简那里散了,差点和景漱瑶的男宠撞到一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到时候又难解释,平白多出一堆麻烦。

他把这事说给皇帝听,对方批着折子头都没抬一下,“撞上又怎么样?你又不是做贼的,你手上不是有牙牌么,还有个长秋令的头衔,别看只是个三品,天子近臣,殿中宰执,别说宫侍,就算是三省阁臣、六尚女官、钦封君后见了你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法兰切斯卡大人,你还不用给他们行礼。”

“这么厉害?”法兰切斯卡当了皇帝三十多年亲卫,牙牌拿了十九年都没用上过,这下才知道能做什么用,一时新鲜,从腰上摘了,上下打量起来。

皇帝失笑:“本就是为了方便你禁内行走赐的虚衔,自然是往高了给。若非三师三公太重不好轻授便已给你封那个了。名义上长宁长安银朱贝紫都算你的下属……名义上的,没有实权。”

看他玩牙牌玩得起劲,皇帝不禁提醒了一句,“我的饴糖冰糕?”

“喏。”法兰切斯卡顺手把包裹打开,自己还拈了一块,“我看外面的铺子都写什么宫廷秘方,御厨亲授,怎么你偏偏喜欢宫外的。”一大包零嘴,从早上开市就排队挨个买了来,一件不少。

“八仙斋的我吃得多,口味习惯,尚食局做的太中规中矩了,没什么意思。”皇帝挑了一块冰糕打开吃了,“你撞见谁了?”

“……不认识。”法兰切斯卡想了想,“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和一个看着年纪有点小的。”

要说没见过的话就是新秀了,除了崇光和毓铭外其他四个他都没见过,希形和春关系好走在一起也有可能,户琦清风同住也有可能。要说特别漂亮……

“林户琦吧?我就记得他长得漂亮,另外那个就不好说了。这么看来这小林郎君还是个心思重的。”皇帝嗤笑一声,“先帝时候后宫争风吃醋打得不可开交,有一回差点把还是皇子的我哥哥淹死了,到最后甚至开始左右前朝。那会儿咱们在外面,要不是当时我哥哥在前面顶着先帝的压力一口气废了十几个宫侍,只怕大楚朝廷要全由内官做主了。”中间还搭进去惠王和他的父亲,这又是另一件事了。

先帝朝美人无数,活到现在的只剩一个年逾八十的谢太君。其余人有的是先帝朝就被发落了,有的是死在立储之争里,还有些是通泰政变之后皇帝叫人捆起来喂了药殉葬的,剩下的慢慢衰老去世,现在只剩下了太君谢长风……王琅倒也勉强算一个,只是他如今身份究竟不同,也不能算在此间了。

这些事谢和春也些许听谢长风讲了些。他入宫这几日时常跑宁寿宫,就只是随着谢太妃摆摆棋局,侍弄花草,全无争宠的自觉——总之家中嘱咐,叫他多拜会这位舅爷。

“听说陛下召幸了?是个什么样的?”谢长风年逾八十,脸上早长了不少老人斑,头发雪白,稀疏地束在冠里,只着了一身苎麻的衫子,拿着小水壶给山茶花浇水。

“舅爷,您消息怎么这么灵啊……”谢和春在一旁嗔道,“也不见您出去过啊……”

“也就你不来事。”谢长风瞪了他一眼无奈得很,点了点身边小子的额头,“你是侍君,自然要想办法在陛下身边插点眼线好揣摩圣意,现下你还年轻也罢了,总还有点赖以翻身的美貌,等你到了崔侧君的年纪,无宠又无权,在宫里如何生存?尤其是当今……”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慢下来,“他们三个孝敬生的,一个是笑面虎惯会摆弄人心,一个面冷心寒杀人如麻,最后那一个好点,也是心思机敏滑不溜手的,不然怎么能里应外合把今上推上去。”

年老的上一辈侍君看看自己的孙辈实在难成大器,只得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这没心思的,也不多留心看看陛下的喜好,你和我说,昨天得幸的那个什么样子?”

“看着很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你……”谢太君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既然普通,你还不多争取一下?皇帝膝下无女无子,前边儿肯定不会选一次就作罢,你等三年过后再选年轻的进来?你又没心思,若真发展成先帝朝那样你哪活得下来。”谢长风叫了贴身的侍子来,“随云,你叫我们以前的人打听打听,皇帝近来都爱好些什么,何处起坐休息……我记得她身边的中官是换过的,原来那个竹白死后是谁接手,还有昨天那个侍君出身相貌性情年纪……”他说得多了,不由得喘了几声,“咱们这个小少爷全不知事,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张罗。”

随云公公轻声道:“太君,怕是难,御前的人嘴巴都紧,现在栖梧宫的头领长宁长安是陛下一手抚养大的,况且……陛下这些年连崔侧君都没怎么召过……也并无多少喜好,陛下心思深着。”

“她不喜欢崔简不是理所当然么?看他做什么。”谢太君啐了一口,“当年为了逃婚连皇储都不做了,关外七年不回京,回来便带了个长女;好不容易先帝低头了,崔氏上书索性逼杀了昭熙皇后和那个公主,后面崔氏又闹出定远军案,她如何对崔简有好脸色。你也是钻牛角尖,只叫我们的人想办法查一查娈宠记档就是。”

他究竟是先帝朝的宠君,这几下吩咐实在很有几分当年做谢贵君时候的雷厉风行,教谢和春也不得不张大了嘴巴,感叹自己这舅爷知道这么多还能安然无恙活到如今,实在……实在是好运。

“舅爷,您也太……知道太多了……”

“知道是一回事,在圣上面前如何表现是另一回事。”谢长风手里的水壶直接敲上少年人的脑袋,“知道得多,是为了让你晓得怎么面对皇帝,讨她欢心而不越雷池一步,不是让你去皇帝面前卖弄……你啊,就是给惯坏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晓得。”

浇过了花,年迈的太君唤人收了水和剪子,自回殿中躲升高的日头,又叫来侄孙跟着:“赵家送来一个老五,沈家送来一个老四,咱们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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