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林少使犹自眼神迷离,沉浸在余韵里,只娇喘微微,双眼迷蒙,视线在帐子里飘忽。
少年人身上裙衫被丢得到处都是,也不知宫人收过没有,此刻薄衾顺着肩背上流畅的骨肉滑落到腰间,慵懒地袒露出年轻公子尚且纤薄的胸膛和手臂。
大楚为着女主江山七十年,男子多以后宫侍君为准,崇尚白净无尘,纤细窈窕,自然这少年人也不例外。他多余的毛发都去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凝脂般晶莹白皙的肌骨。
皇帝看着他不觉心动意动。刚开了苞的良家处子总能带着些欲语还休的闺怨愁思,她正想压上去再取乐一番,不想长宁微微敲了敲碧纱橱的门,低声道:
“奴有罪,扰了陛下好事,是法兰切斯卡大人急事,正候在外面。”长宁的一个影子映在鲛绡外头,低眉顺眼的。
法兰切斯卡?皇帝眉毛一挑,说起来他从前头去给漠北副使送礼了就再没转回来,也不知去忙什么了。
昨日也是,说着是皇帝赶他去沐浴更衣,却没想着他下去亲审刺客了。
不过皇帝对他放心,倒也没往多的想。只理了理自己衣衫,摸了摸林少使头发:“乖,朕去前头有事,自己叫了人来清理。”
“臣侍明白……”少年人犹一脸春情,狐狸目中便有了几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依依地看着天子,“恭送陛下。”
待得从明霞宫出来,长宁早换了法兰切斯卡等在外间。妖精百无聊赖,只能盯着门口摆的一个青花绘四爱图梅瓶出神。
“怎么了?”
“京兆尹点了人数。”妖精在身上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一封密折,“我直接和你说了吧,大多是跟着商队混进来的,还有些是早一两年埋在京里的桩子。”
早一两年?换王汗也不过去年末今年初的事,早这么久大约是早有准备了。
“总不能因噎废食。让京兆尹查清楚了,将夹带过的商队该罚罚该赶赶。”皇帝抱着臂,也不顾大衫广袖的端庄,揉着太阳穴,“你明日一早跑一趟,待京里事情了了,你怕得出趟远门。”
“你怎么办?”
妖精的水色眼珠直勾勾盯着皇帝,竟是含了真心的担忧。
“你怕我真被刺杀?”皇帝大笑,扶了他手登上步辇,“大不了临时叫你回来。”她晃了晃手腕,上头镯子便被撸到了小臂中段,“本来也死不掉。”
“……你真是……”妖精欲言又止,最终自己换了话题,“出远门可以,回来之后你得额外赏我。”
“你要什么?”皇帝就笑,撑着手肘靠在步辇上,“可别是太过分的,不然我未必能给。”
“过不过分我也不知道啊……要看你想法。”妖精抱着后脑,笑得一脸邪气,“总之不是权柄金银,那个我也不怎么在乎。”
他当然了。不愁衣食,又孑然一身无牵挂的,成日里都是寻欢作乐,哪想得那么多。
“行,你回来了再同我讨。”皇帝大约才放肆了一晌,此时心情舒畅得很,“多了我可不给。”
“不多,只怕你不给。”法兰切斯卡竟然微微叹了口气出来,“哎,你怎么忽然想起那个……那个……”
“林少使?”
“是啊,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皇帝笑弯了眼睛,一脸的天真烂漫:“他生得好看啊,我只喜欢美少年。”还没等妖精泼来冷水便换了漠然脸色,“户琦善逢迎,知情趣,找点乐子……看崔简那样子,又是漠北的事情,我心里不太畅快。”
明霞宫离栖梧宫颇有些距离,要得过了宏远宫才行。没想到刚至门口,却见着谦少使带了两个侍童候在路边,低眉垂首的,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皇帝辇驾过去,又低得更深了些。
天子抬起手,示意步辇停下,“毓铭,从御花园逛了回来?”
“是。”
“从前倒不见你常出门,怎么像是怕见着朕似的。”皇帝轻笑一声,“抬起头来,教朕看看你。”
谦少使顺从地抬起头,眼睛却仍旧垂着,不敢逼视天颜。
要真说起来,较林户琦那等美人确实逊色些,只是静默谦顺,温雅端方,又别有一般滋味。
“气色比之五月间更好了些。备着晚膳,朕晚间再来看你。”
这宫侍的面色总算松动了几分,目眦微瞠,是惊讶的神色,“……是。”
待行得远了点,法兰切斯卡才总算是忍不住了:“你心里不舒服也不用这样。”
“要召谦少使可不是为了不痛快。”皇帝笑,“他心里有事,你安排查一查,我这里还要用他双亲。”
秋狩过后没两日便是七夕,再过上几日又是中元节。连着庆祝,原本各项事宜都是崔简管着,今年他眼见着是操持不了了,按理是要交到尚仪尚宫手里,只可惜两个侍官都是今年新提上来的,没什么经验。皇帝没办法,又指了长宁去管着。
幸而一有旧例,二有崔简事先做好的准备,也没花多少功夫,只是这几日皇帝身边少了个贴身伺候的人,长宁手底下带的小宫娥如初又不甚得力,没办法,只有将就着用法兰切斯卡。
这下好,本想着派他去幽云二州探一探,又得往后推两日了。
“平日里不觉,真等他一下起不来了,反倒不便起来。”皇帝笑,坐在轿辇上戳旁边近卫的金发,“本想着让谢长使接他的事,结果拉进宫一看,娇养长大的小少爷,哪会这些的。”
“你就是给惯得。”妖精躲开了皇帝的指尖,“崔简事事妥帖,他就是太周到了,你都感觉不到他给你把事情全办完了,这下知道他的好处了吧?”
“我可从没说过他不好啊,”他这话可说是宫里忌讳了,可皇帝对这个妖精生不起气来,“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你那点胡话哄哄赵崇光还行,哄我就省省吧。”
不过是哪怕一瞬时一丁点的心动,都像是一种背叛。
皇帝轻声叹出一口气,“倒不说这个,让你查谦少使,有没有什么结果。”
“有……你哥哥出了不少力——他还真是喜欢打听这些花边,”法兰切斯卡嗤了一声,“你自己看吧。”
倒原来这陆毓铭入宫前是有个小青梅的,都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了,可惜陆御史和夫人不同意,又加上底下几个子女并族中想谋点官荫,这才送了年纪最合适的长子入宫,哪想到真就被点了呢。
私定终身啊……皇帝一时间苦笑,将密报插入烛火中点燃了,随手丢进熏炉,“陆氏往前几代也是海宁的清贵名门……到了这一代没得后继罢了,哪就那么着急。连邻近的海源冯氏都没等到起复呢。”
冯太仆贪墨案发后,虽则时任东宫侧君的冯玉京与少阳王在外造势,引了些朝臣倒向前东宫一派请求从轻发落,最终还是拗不过卢氏和皇四子一系,判了冯太仆革职抄家,只没株连旁的冯氏朝官罢了。他长子冯玉山仍旧留在翰林院,只是被贬为了修撰,另几个族中晚辈也只是牵连贬为虚职。
终究是没全倒下。
等到了冯玉京身故,冯玉山竟反成了选秀的头一拥趸。话里话外提到冯氏幼子,还要添上拿画龙点睛的一笔,“这幼弟乃是昭惠皇后同胞兄弟,对陛下仰慕许久了。”皇帝本有意拉拔冯氏同崔氏抗衡,这下也收了心思,面上客客气气称了内兄将人送出去,转过头就以关心内弟之名将这幼子指给了张家表妹。美其名曰一边是父族一边是内弟,亲上加亲,还赐宅邸奇珍,亲自添妆。
至于冯氏现任族长冯玉山,升了做集贤院学士,只是仍旧没有实权,一路蹉跎二十年。
而冯氏一脉的新秀再没受过提拔,连如今的鸿胪寺卿冯若真都是自己考了章定七年科二甲第九名,皇帝见她确有些可取,才钦点了从鸿胪寺正做起。
众清贵一看有皇后余荫的海源冯氏尚且讨不着好,更不消说旁的了,自然也都纷纷收了心思,不敢再有送子弟入宫的。最后只剩下几个没经验没背景的年轻御史还愿意上书谏言选秀,毕竟皇帝无后是大事,但最终也没能翻起浪来——崔氏子才入了宫呢,皇帝既然有不选秀的意思,他们自然也乐见其成,做个铁板钉钉的未来皇帝外家。
只是没想着时至今日海宁陆氏这种三流宗族仍存了这等心思,都多少年过去了。
不过这倒是好事。横竖陆御史不过是觉得没得升迁才送了长子想攀点裙带,眼下正是要用他,哪有不上赶着劳心劳力去办的。
于是皇帝另密召王琅来,又是布置了一番。
“哎呀,陛下可是又要臣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啦?”横竖没了旁的朝臣在场,王琅便显露出那点戏谑不羁来,“才帮陛下理顺了剑南道的茶马政呢。”
他本是宫里人,故而接见也随意许多。皇帝还在西次间摇椅上用着茶便唤他来了。
“这才一月,你都没出京去。”皇帝懒懒地驳了他话头,“茶马政刚下发,总得两三月才有效。这次是秋天核绩,了结之后让原先汉中道的陆御史升了按察使,你和他去将马调拨好送到云州。”
王琅笑了笑,“陛下可得下个特旨。”
陆守中此人为人算得上正派,只是耳根子软,少些决断,王琅要这特旨倒也无妨,只是,“你也忒跋扈,非要借了朕的名义,自己想法子去吧。”皇帝果断拒了,“陆御史可没你难缠。”
“是,臣遵旨就是,怎么说臣也是陛下的侧君,哪有不唯妻命是从的。”王琅笑眯眯地行了个大礼,不出意料收获了皇帝一个冷眼。
“王青瑚,你想回清玄观修道就直说。”
王琅脸一下便垮下去。他当年到底是还没下定便被收入了先帝后宫,哪有当今皇帝的侧室位置,“臣去就是了,预祝陛下收复漠北……”好好的一双含春桃花眼被他眯得有气无力,实在折损美貌。
可这话是说完了,人却赖着不走。
“怎么,茶水没喝饱?”皇帝看得好笑,“茉莉毛尖罢了,赏你二两带去任上,够喝一年了。”
哪知这人眨眨眼便跪到了皇帝脚边去,“臣想要陛下赏点别的。”
他入先帝朝后宫本就是皇帝同长公主安排好的,后头又是递消息又是通声气地办了两年余,到皇帝登基了才叫从一众太君太侍里头挑了出来。要让人死心塌地,除了一早许诺的官禄,自然便是勾了少年人的心思去。
毕竟那时候他才十六,遇见的又是那么一个风姿无两的少年将军。
皇帝不说话,只笑着看他。外头被地方官捧惯的按察使自己摘了幞头,渐次解开革带同圆领袍的系带领扣,破橙子似的将自个儿剥得干干净净,“求陛下赏了,就一回。”
“喏。”皇帝伸了脚给他,“三十六七了,放宫里都该独守空房的。”哪还这么没皮没脸的。
男人笑着脱了天子绣鞋,巴巴儿地爬上来,“臣自知年老色衰,只能为陛下尽忠尽职,换点恩赏。”
他倒学了宫侍时兴打扮,稍减外袍衣长转而在袍子里服长及脚面的裙同胫衣,行走时微微露出里头华美的织锦刺绣斓边,看去妍丽贵气,走时从袍摆内侧隐隐透出里头的光景,还有些欲拒还迎意味。
“嗤,”皇帝拽了他裙袢来,“王青瑚,你如今几岁了,还学年轻宫侍作娇嫩打扮。”
“还不是为了讨陛下的好……上回见陛下还是园子里,沈相和李侍郎都在,臣哪敢透出一分半毫,更别说李侍郎还是陛下新宠,年轻俊美有才华,又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臣如何及得上……”
皇帝一脚故意踢在他后膝窝里,笑道,“少议论端仪,哪里人人都和你似的。”
王琅一愣,觑起皇帝神色,才自嘲般笑了笑,“臣为何到如今这地步,陛下还不晓得么。”
他有一双恒阳王似的桃花眼,乃至形容身量上都有几分形似皇长子。
十六岁时候初次跟着家里兄姐上林苑秋狩,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