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苏君安安然送回城南那间看似普通的杂货铺后院，谢鹤修并未久留。兄弟二人站在窄小的院中，雪依旧未停。
“万事小心。”谢鹤修看着他冻得发青的脸，将袖中一个不起眼的瓷瓶塞进他手里，“应急用的伤药和清毒丸。”
苏君安握紧瓷瓶，冰凉的触感却让他心口一热。他点点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你更要小心。宫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谢鹤修“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撑伞，身影很快消失在铺子外狭窄、湿滑的巷道尽头。
苏君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走进昏暗的屋内。
脸上的脆弱与温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硬与警惕。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联络旧部，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
谢鹤修又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回到了端康庄园。
季启知早已在书房等候，面色凝重：“殿下，您回来了。庄园外围发现不明眼线，手法很老道，像是宫里的人，但又有些不同。”
谢鹤修并不意外。今日他与谢锦在落雁坡闹出动静，又被不明势力窥视，各方势力的触角自然都会动起来。
“是谢锦的暗卫，还是沈近水的人？”他一边褪下沾了雪水的狐裘，一边冷静地问。
“暂时无法完全确定，对方很谨慎。”季启知回道，“另外，我们根据殿下之前给的线索，查到了点关于当年太医院判孙中谱的旧事。他告老还乡前，曾有一个药童并未随行，而是留在了京城，后来似乎进了……丞相府名下的一个药铺做事。”
药童？谢鹤修眼神一凛，这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孙中谱是当年经手先帝和母妃脉案的关键人物，他的药童，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盯紧那个药童，但不要打草惊蛇。”谢鹤修吩咐道。
“是！”季启知领命，正要退下，又被谢鹤修叫住。
“还有，”谢鹤修的声音低沉下来，“派人……暗中护着城南‘福瑞杂货铺’的安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他终究是不放心苏君安。
季启知虽不明就里，但见主子神色凝重，立刻郑重应下。
季启知退下后，书房内只剩下谢鹤修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
一切线索都像眼前的雪片，纷乱无序，但他感觉，一张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他，必须在这网彻底落下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谢锦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石陌。他手指敲着桌面，上面摊开的正是那份来自落雁坡的粗略布防图。
“陛下，确认了，确是私兵无疑。规模约在五百人左右，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石陌低声道，“负责训练的是一个名叫‘屠狼’的江湖人，心狠手辣，是沈近水重金笼络的亡命之徒。”
谢锦眼中寒光闪烁。五百私兵，藏在京畿要地，沈近水想干什么，已然昭然若揭。
“那个屠狼，找个机会，‘请’他过来聊聊。”谢锦冷声道，“要活的。”
“是。”石陌迟疑了一下，“陛下，还有一事……我们的人在追踪今日林中那窥视者时，跟丢了。对方……对方似乎对宫廷暗卫的追踪手法极为熟悉。”
谢锦猛地抬头：“熟悉暗卫手法？”
“加派人手，盯紧千丝宫和丞相府，一有异动，立刻来报！”谢锦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夜色深沉，雪势渐弱，但寒意更重。端康庄园的书房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谢鹤修眉宇间的凝重。
季启知去而复返，带来了更详细的消息：“殿下，查清了。那个药童名叫‘小药儿’，如今在城南‘济世堂’当差，那是丞相府暗中掌控的药铺之一。此人胆小怕事，但似乎知道些内情，孙中谱离京前，曾单独见过他。”
“济世堂……”谢鹤修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就在苏君安藏身的杂货铺附近。
这会是巧合吗？他心中警铃微作。沈近水老谋深算，任何看似无关的线索，都可能暗藏杀机。
“盯紧小药儿，但切勿惊动济世堂的其他人。找个机会，我要亲自见他一面。”谢鹤修下令。
“是。还有一事，”季启知压低声音，“我们的人在监视落雁坡时，发现除了我们的人，似乎还有两股势力在附近窥探，行踪极为诡秘，不像是官家的人。”
季启知停顿一瞬，又继续道：“另外，还要打听到落雁坡似乎是丞相府的人在练私兵，领头的叫屠狼。”
两股势力？谢鹤修眼中闪过一丝锐芒。若一方是谢锦，那另一方，是谁？丞相府练私兵又是为什么？
“继续查，务必弄清他们的身份和目的。”谢鹤修感到局势愈发复杂，如同一盘迷雾中的棋局，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皇宫，御书房。
烛火通明，谢锦面前摊开的已不仅仅是地图，还有一份密报。石陌垂首立于下方，气氛凝重。
“陛下，暗卫传来消息，沈近水今夜秘密出府，去了城西的一处别院，那里……有北境来的客人。”石陌的声音带着寒意。
“北境？”谢锦猛地站起身，私兵、北境来客，沈近水谋逆之心已是铁证如山。
“屠狼那边有消息吗？”谢锦问。
“我们的人已设下埋伏，但屠狼极为警觉，暂时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不过，我们发现他每隔三日，会秘密前往城中‘醉春风’酒楼与人会面。”
“醉春风……”谢锦沉吟片刻，“加派人手，下次他会面时，务必将其擒获，不惜代价！”
“是！另外，我们还查到当年孙中谱先生留下的小药童目前在济世堂做工。”
“济世堂？我知道了，退下吧。”
石陌退下后，谢锦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被冰雪覆盖的皇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必须更快，更狠。否则，不仅皇位不保，恐怕连谢鹤修的性命……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立刻见到谢鹤修，将一切和盘托出，告诉他沈近水的阴谋，告诉他自己的愧疚与决心。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拿到确凿证据、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将两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城南，福瑞杂货铺后院。
苏君安借着昏暗的油灯，仔细擦拭着一把匕首。虽然十年颠沛，但他的身手并未完全荒废。老仆送来的热粥驱散了一些寒意，但他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京城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紧张。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猫头鹰叫声，两长一短。苏君安眼神一凛，这是他与旧部约定的暗号。他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黑影如同落叶般飘入院中，低声道：“公子，查到了。沈近水在落雁坡训练的私兵，装备精良，且……其中混有北境人。”
北境人！
苏君安的心猛地一沉。沈近水竟敢引狼入室，这已不是简单的谋朝篡位，而是通敌卖国。
“还有，”黑影继续道，“我们发现另有两批人马在盯着落雁坡，一批像是宫里的，另一批……身份不明，但手法狠辣，不像中原路数。”
宫里的人自然是谢锦的。那另一批……苏君安想到了今日与谢鹤修的相遇，他并不是刚从漠北归京，自己本来也是前去调查，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谢鹤修，那另一批人就很有可能是他的了。
“继续监视，两股势力的底细我都要知道。”苏君安下令，“另外，想办法查清沈近水与北境往来的一切细节。”
“是！”
黑影如来时一般悄然消失。苏君安关上窗，眉头紧锁。
风雪之夜，三股势力如同暗夜中的猎手，在帝都的棋盘上悄然布子，彼此窥探，彼此算计。
子时三刻，城南，“济世堂”后巷。
寒风卷着碎雪，将狭窄的巷道衬得愈发阴森。药童小药儿缩着脖子，怀里揣着刚分拣好的药材，急匆匆地往自己的住处赶。他总觉得今晚有人跟着他，后背一阵阵发凉。
就在他拐过一个墙角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挡在他面前。小药儿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尖叫，嘴巴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捂住。
“别出声，回答我的问题，保你性命。”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借着微弱雪光，小药儿瞥见对方脸上似乎覆着半张面具，眼神锐利如鹰。
是宫里的人？还是……丞相派来灭口的？小药儿浑身抖如筛糠。
“孙中谱孙太医离京前，最后见你，说了什么？交给你什么东西？”黑影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小药儿瞳孔骤缩，拼命摇头，眼泪都吓出来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