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江渝跪在火炉旁,紧捏着手腕,脚边满是破碎的瓷片,水泄了一地,雾气弥漫开来,他此时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有深呼吸带来的一起一伏。
眼看那滚水就要浸湿江渝膝盖边的布料,苏安立马有了推门而入的冲动。
他的手已经扶上了把手。
却停住了。
江渝这副样子,会希望他看到吗?
要是换作他苏安,他是绝不想别人看到自己连碗都捉不住的样子的,而且还是被自己保护过的人撞见,这样的落差,他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这人还是高高在上的江家家主。
苏安攥紧拳头,骨节捏成了青白色。
最后他还是垂下了扶着门把的手,在江渝抬头之前,把门阖了回去,继续倚着他的栏杆。
清风徐徐,夹着阵阵寒意,苏安的外衣留在了江渝屋内,此时身上也只有两件单薄,冷风钻进他的后颈,激得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两手环抱在胸前想要抱住些许温度
为转移注意,他把视线投向了庭中刚刚大叫的那人。
听声音,这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代表七宝堂门徒的黑色外衫,铁冠束发,此时跪在陆容脚边一尺多的地方,额头贴在青石板上,时不时微微抬头向上撇一眼。
清仁站在陆容身边,正对那门徒说着什么,他看上去很是激动,几次抬脚想要对着那门徒踹过去,最后都狠狠跺在了地上。
突然,也不知道清仁说了什么,被陆容一掌拍在背上,他一个踉跄,随即连忙做出捂嘴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陆容。
那乖乖顺顺伏在地上的门徒猛地抬起了头,表情错愕,大喊道:“陆斋主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我,我,我看那个人年纪轻轻,也没什么过人之处,真不知道他是江家家主啊!我要是知道,就是给我千金万金,我也绝对不会透露半点.....唔!”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陆容一道气劲打中他的哑穴,那门徒手捂着喉咙大张着嘴,小心翼翼地把目光往上移,对上陆容的神色后如同见了鬼一样,一记清脆的响头磕回了青石板。
陆容没有管他,而是扭头看向苏安,或者说,江渝的房间,神情严肃而阴沉,这一看,正好看见苏安面露愠色,踩上二楼的栏杆,一跃跳了下来。
他直接无视了陆容和清仁,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那门徒的肩上,这一脚,他甚至用上了灵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门徒的肩骨关节被苏安生生踩碎,但奈何被点了哑穴,吐不出半个叫惨的字来,只能另一只手死命地捶着石板。
“我看你是真该活到头了!”苏安愤愤地说道,又一脚将门徒正欲抬起的头重重踩回了石板上,磕出一声闷响,把刚才在江渝那里吃的委屈全部泄在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你们万药斋,对于这种败德生祸之人,作何处置?”苏安这话是对清仁说的,虽是询问,但从苏安问出这话的语气,不难听出他心里已有了打算,问一问,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轻者,逐之;重者,诛之。”
回答他的是陆容,声音已没了日前的温柔,更是多了几分凌厉。
“那为图私利,勾连外势,暗中加害江家家主,此中,是轻是重?”
苏安继续问道,但依他这样的问法,哪还需要陆容再告诉他,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于是还没等陆容开口定论,苏安脚下聚起灵力,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门徒的头骨踩碎。
“私通外敌,暗行不轨,其罪当诛。”陆容道。
得到认同的苏安此时又加大了力道,殷红的气浪在他身侧翻卷,让他原本清朗的面容添上了几抹戾气。
“等等,别杀他。”
一个干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熟悉的音色让苏安心下一惊,立刻想要收力。
但说时迟 ,那时快,灵力已经从他脚下炸开,“咔嚓”一声脆响过后,那门徒原本挥打着的手臂仿佛断了线似的垂了下去,汩汩血流由他额前涌出,不一会汇成一大片鲜红,就在这七宝堂的中庭。
苏安定定地站在原地,心如鼓捶,他这是,又做错了?
咬了咬嘴唇,缓缓地回头。
江渝不知何时已从房间里出来,下了楼,现在主楼大门口,一手扶在门框上,颤颤巍巍地抬脚想要跨过那门槛,阳光的艳丽更显他脸色的煞白,嘴唇也无血色,墨发贴着脸颊顺势而下,沉寂无澜,他脚上没有穿鞋,因为走动的关系,脚腕上的纱布渗出了点点殷红,与手腕上的红连成一片,这大概就是他全身唯一的色彩
看到造事门徒已经趴在地上咽了气,江渝微微皱了皱眉,轻哼一声,冷言道:“死得这么轻松,真是便宜他了。”
江渝说罢,视线转向苏安,看定之后忽闪过一轮,微微启唇,欲言又止。
苏安仿佛明白了什么,猛撇过头避开江渝的目光,咬紧下唇的牙关打着颤,他背对着江渝,那衣袖胡乱揩过一道眼眶,擤了擤鼻子,然后低着头快步自江渝身侧走过,进了主楼。
他躲在主楼门后的阴影里,背靠在墙上,现在四周已无人,泪水就决堤一般不住地落下,他使命地抽泣尽力克制不发出任何过大的声音。
不甘、委屈一股脑地都冒了出来。
他开始想家了。
凭什么?他做错了什么?让老天要这么对他!他明明可以在庭中的桂树下晒着太阳,一边吃着阿娘做的莲子粥,一边和哥哥谈论剑道,让这一下午就这么溜走,晚上阿爹会来抽他功课,他可以做得很好.......
而现在,只身一人寄人篱下,与家人分隔,两地阴晴远不知,报不了平安也听不到平安报,更者,原本信任的人如今已对他嫉恶如仇,正眼也不想瞧他一下,指不定哪天忍不住就会把他赶走放他自生自灭去。
而一切不公的根源,就是他那与众不同的气海!
呵呵,都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他这气海可算是何方“宝玉”?局外人把它吹捧得上天,只有苏安最清楚其实这气海不过是听上去威风,徒有虚名罢了。
碧玉?倒不如说是烫手山芋!
苏安落下一只拭着眼泪的手,指尖运起幽蓝色的灵力,深邃的光芒看上去高贵又神秘,他猛地捏紧拳头,一拳打在身旁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庭中。
江渝的视线随着苏安的身影移动着,直到后者与自己擦肩而过,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随后长抒出一口气,迈步朝陆容他们走去。
陆容见状,扭头对清仁低声说了句“你先进屋去”,便解下自己墨色的外衣,上前为江渝披上。
“外边风寒,你又有伤在身,还是进屋歇着的好。”陆容温声道。
三月冷风肆意,青石板又凉如寒冰,江渝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冻的牙关直颤,现在陆容还带有体温的外衣一上身,他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不由得又裹紧了些。
“我本来在屋里歇得挺好。”
江渝说道,在他的话里不难听出冷嘲之意。
“此事是我疏忽,抱歉,但你且放心,此类事件我断不会叫他发生第二次,在你回去之前可以安心在七宝堂内养伤。”陆容一边说着手上一边为江渝整理衣襟。
“回去?去哪?”江渝突然睁大了眼睛,脸上牵起诡异的笑容,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
“我日前已经书信至汐湖还有涪潼,应该过不了几日,江家那边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陆容解释说。
陆容话音未落就听江渝两声冷笑,耷下了眼帘。
“江家?接我回去?陆晦书,你是真把我当成风光无限的江家家主了吗?”江渝拊开陆容为他理着衣服的手,“呵呵,笑话!你动动脑子想一想,江涉月那么势利的人,会把她亲手打下的江家平白送给我一个连灵御都用不了的人?她会吗?!我也不妨告诉你,我能做家主,不过是因为我是江湫湄的儿子,是江家第九代家主的子嗣,她会推我上台,不过是想找一个挡箭牌罢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恨,让陆容不由得心里一惊,但若此时苏安在场,他的震惊绝对不会输于陆容,因为即使是在公孙述说起江渝母亲江湫湄之死时,江渝也从未流露出如此敌意。
“小渝,其实江涉月不是你想的那样,她.....”
片刻沉默后,陆容缓缓开口。
“住嘴!”江渝毫不留情地打断陆容,说道:“你是江涉月什么人?你了解她多少?十一年前她没有出现,今天她照样不会出现!她关心的,就只有江家势力,何时在意过我们这些弟妹!”
江渝说完这些话很是激动,青白的脸上也漾起了轻红,眼眶隐隐含着眼泪。
“阿泠姐有灵御在身,江涉月自然会留着她,可我?我如今连气海都没了,你觉得江家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废人兴师动众?回去?回哪去?!”
眼看江渝的情绪已在溢满边缘,再多一分便要一发不可收拾,陆容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揽过他,把他牢牢圈在怀里,一手轻缓地拍着他的后背,劝慰道:“小渝,这些事情你别多想,安心养伤,待风波平息后再做打算,到时你若不想回江家,便来我万药斋吧。”
如此一回,江渝眼中打着转的眼泪终于是下来了,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在陆容的肩上浸开,他闭上了眼,嘴上却丝毫“不甘示弱”。
“呵呵,万药斋?来做什么,当斋主吗?”
此番话音刚落,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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