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中天,透过树荫洒下斑驳光亮,庭中的惨况已被七宝堂的人收拾干净,地上骇人的血迹也拿水冲淡,扫入花坛之中,四散的血腥气息早已被七宝堂浓厚的药气盖去,一切就如一个时辰之前一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安用外衣捂着脸,背过身啜泣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得到的虽只是一件衣服,但对此时的苏安来说却如悲绪洪流中的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有机会可以爬出这道漩涡。
待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苏安将外衣披在了肩上,刻意往前提了提,好让这对他来说有些长的下摆不至于拖到地上。
他把眼角的泪拭干,手心手背在脸上抹了两把,抽了几口短气,敛顿好表情后转过身朝清仁所在的柜台走去。
“清仁,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他问道,声音低沉仿佛磨砂纸一般。
柜台后的清仁正把秤盘里的碎木杆倒在一张黄纸上,闻言立刻抬了头,把药秤放在了一边,他上下打量过苏安一轮,开口问到:“你......没事吧?”
“无事。”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接着询问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不用客气。”
“这个....虽然你这么说.....”清仁说着环顾过一轮,最后视线停在了诊台的方向,“啊,有了!你不介意的话,就帮忙记下账吧。”
“好。”
苏安答应得十分爽快。
说实在他只是想为七宝堂干点活,对他而言,这样能让他心里稍微好过一点,留下来也能看上去更名正言顺,而具体要让他做什么,他压根完全就不在意。
说罢跟着清仁来到了诊案前,清仁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用线装订成册的本子,一大一小,一厚一薄,小而薄的用的是上好的熟宣,大而厚的这本则用的普通的黄纸。
“这本是账本。”清仁指着那本熟宣册对苏安说道,然后又拍上另一本黄纸册,说:“这本是上个月的诊历,需要我教你怎么记吗?”
“不必,多谢。”
苏安应道,抬手哗哗地翻看了两三页黄纸册。
“其他的收入支出不用记吗?”
他合上纸册,直起身子往砚台里添了水,拢过衣袖和陆容的外衣,小心不让其沾上水渍,随后拿过一块松烟墨磨了起来,边磨边继续少量地添着水,动作娴熟流畅。
“不用,先记这个就行。”
清仁说完,起身拍拍下摆,往柜台去了。
“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我就在柜台这里。”他对苏安嘱咐道。
“好。”
苏安的回答很是简洁,似乎并不想让对方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他仔细磨了好一会儿墨汁,才终于提起一支细狼毫开始记账。
苏安的字趋扁方,撇画、捺画、横笔都很舒展,逆锋起笔,收笔时有并不刻意顿挫的回锋,藏露相合,笔道停匀,腾挪起伏,与前几章的账目有相当大的差别。
这记账的工作,苏安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过一会儿便翻了好几页。
清仁抓药的时候偶尔瞥他一眼,发现这人不仅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记起来简直比他还要熟练顺手。
“清仁,甘草,你们是以何种方式供货的?”
记过大约两刻钟后,苏安好容易求助了清仁一回,向他抛来一个问题,内容却并非有关于账目。
正在配药的清仁手下顿了顿,似对他问出的问题颇为惊讶,眨了两下眼,回答道:“甘草?这药需求量很大,万药斋在中州很多地方都设了收购点,然后联通供货。”
苏安听罢,看着诊历上几乎每个药方都会出现的甘草,继续道:“所以,你们是从采药师手里收的药材?”
“不一定是采药师,许多农民闲月时也会采药赚些收入,只是这些人分不清年份,送来的药材往往品质不佳。”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试着自己种植甘草?”苏安理所应当地问道。
闻言后清仁先是一笑,然后用略带笑意的语气回答了苏安的问题,“谁说没有试过,六七年前陆医师就试着用野生甘草籽种植甘草,但是过程并不顺利,花了好几年改了十几种种法后好不容易出了一批,结果发现种出来的甘草药效很次,甜味不足,且不管陆医师如何改进种植技术,始终都没有突破,时至今日,仍旧如此,人力难夺天力,此话也不假。”
仅仅是看了十来页的诊历,便看出了甘草中的商机,苏家人善敛财,果然不是虚说,清仁这样想着。
“那除了药效上的差异,外形上有区别吗?”苏安接着问。
说完清仁便是一怔,收了笑意严肃道:“有,种出来的甘草外皮鲜,刨面色淡,而野生的甘草外皮粗糙,刨面偏黄,二者的区别一眼便可看出,绝无可能‘以假乱真’!”清仁说时,刻意在‘绝无可能’上提高了音调。
再者,万药斋怎么可能作出如此败坏医德之事。
只是后面这话,清仁并没有说出来。
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苏安反驳道。
“为什么要‘以假乱真’?大大方方告诉他们这就是种出来的甘草,药效甜味都不及以往不就好了?相应的,价格也不用及野生甘草,具体该什么价位,就依药力而定,就像引入一味新的药材一样。”
“这.....”清仁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但还没等他想出话来回答苏安,只听那人又接着说。
“既然二者外观上差异明显,便不用担心有人倒卖欺骗百姓,种出来的甘草虽药效不佳,总归还是有药效的,你也说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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