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天气渐热,开始有蝉鸣。安蕴秀坐在一棵蔫了叶子的树下,盯着面前波涛汹涌的大江出神。
此地已在索州境内,过了江便是奉山县。舆图上细细地画了一条水流,没成想竟是这般宽阔汹涌。安蕴秀叹了声气,一边等船一边遥遥打量自己的辖区。
她早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切实看到时依旧吃了一惊。索州与大渊接壤,边境之地本就不太平,偏偏这奉山县还被江流隔了出去,孤零零地与大渊处在江北岸。这种地势,说难听的万一大渊来犯,朝廷救都来不及救。
难为洪家给自己选了这么个地方。
好在大江以外,还有大山。安蕴秀对照着舆图眺望远处山峦,那才是真正的两国界限。天然屏障勉强保住了奉山县的安全,却也着实将百姓困囿于此。
唉声叹气一阵,安蕴秀摸出包裹里的石头饼,边啃边想:这样的情况下,奉山县最大的事就是吃饭和安全了。自己一个文科生于这两方面都没什么优势,还是得正经想想法子。
这地方气候略干燥,不过有这么一条大江在,农业灌溉应该不是问题。自己沿途讨教了一路农业知识,应该能用上吧……
“喂!”
一颗石子砸到安蕴秀脚边,她抬眼,见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你吃什么呢?”
语气嚣张,衣服上有花纹和刺绣……这地方,有钱人?
“给小爷也吃一口!”
“……”
安蕴秀顺从地递出了自己的石头饼。
石头饼,顾名思义,坚硬如石。是之前遇到的热心商旅硬塞给她的,安蕴秀因其口感问题并不常吃,可它便携又管饱,必要时候倒能拿出来应应急。
“嗷嗷嗷——”
啃了一口饼子的少年忽然捂着嘴尖叫起来:“你拿什么东西暗算我?”
“饼子啊。”安蕴秀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示范,“慢点吃,管饱。”
方才还火急火燎的少年忽然不动了,脸涨的通红,却怎么也不肯把手放下。安蕴秀本来还纳罕,直到她看到自己脚边有一颗洁白的……牙。
感情这孩子一口饼子把牙给崩了?
忍住,很可怜的。
安蕴秀面无表情,把这可怜的牙往他身边推了推:“你的东西。”
少年怒气冲冲地瞪她一眼,抓起牙助跑几步,狠狠地将其扔进了江中。
这人周身装饰华丽,但是神色略显疲惫,还沦落到朝路人要吃的的境地,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公子。安蕴秀望着他的背影琢磨,这莫不是奉山县富户乡绅家的公子?
那岂不是有有钱人可以支持知县工作了?
这边少年已经带着谴责的目光折了回来,大概饥饿战胜了脸面,他一边面带嫌恶,一边捡起罪魁祸首石头饼,按照安蕴秀说的慢慢咀嚼起来。
“公子贵姓?”
吴季同怒火还没消,气道:“少打听小爷。”
他爹巡视监察到这地方,想要走后门的多了去了。自己离家出走这事尚能有外祖一家护着,要是暴露身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自家爹绝对能扒自己一层皮!
安蕴秀耸了耸肩:“行吧。”
能一口饼把牙崩掉,以往吃的估计都是精细食物,如今又连名姓都不能说,怕不是普通富户那么简单。安蕴秀心中明了,初来乍到自然不想惹祸上身,便只当匆匆一面结个善缘罢了。
适逢摆渡翁到来,她起身,摆手道别。
“我也去!”
吴季同匆匆起身,跟着跳上船:“我要去岸那边下游那个渡口!”
然后顺流而下去京城外祖家,求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娘狠揍老爹一顿救救可怜的自己。
“那边有渡口?”安蕴秀奇道,“你怎么知道?舆图上根本没有。”
若真有渡口,想来船只很多,没道理这么久才等来一艘船。
“毕竟不是官渡,再说了,绘图的人恐怕也不敢把天地渡放上去。”
“……天地渡?”安蕴秀仿佛嗅到了一丝草莽气息。
“这潼江连接大渊与大晋,是许多行商之人的必经之路,江上最大的渡口就是天地渡。”少年在小舟上寻了个位置坐下,大发慈悲解释道,“天地渡中往来船只无数,其中有两个最大的商队帮派,啧,说是横行水上的草寇也差不多。”
“沧海帮和巽风府。”
感情是称霸水上的两巨头。安蕴秀听得此话,隐隐担忧:“那这奉山县岂不是很危险?”
“穷乡僻壤能有多少油水?人家做大生意的,怕是也不屑翻山越岭去搜刮几个乡民。”吴季同顺手指了个方向,“何况那边还有大晋边疆守军,总不至于由着他们太嚣张。”
安蕴秀顺着他指的方向瞧了一眼,暗暗记下这些可能用到的势力。
此刻船已行至江中央,对岸的风貌愈加清晰。摇晃间,安蕴秀分明看到一派萧索景象,这该是收粟麦的时节,田垄却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这边,吴季同忽然戳了戳她包裹中露出一角的东西:“这是京城的东西?”
安蕴秀回头,见是方松鹤所赠、装着玉坠的那个锦盒。
“是。”
吴季同来了点兴趣:“那你是从京城来的?”
“算是。”
“那你……”不待吴季同再问,一旁原本安静划船的摆渡翁忽然掀了身上的蓑衣,发出一声惊天爆笑:“哈哈哈哈哈——”
“两条都是从京城来的大鱼!发了发了,兄弟们快出来干活了!!!”
“……”
“……”
这,强盗?暴露得有点早吧?
安蕴秀匪夷所思,船还没靠岸呢,他就不怕船上两个人合起伙来先把他按水里?
正这般想着,岸上忽然冒出了十几颗脑袋,待看清楚船上的情形后,发出了和摆渡翁一般无二的狂笑。
“……”得,靠岸也行不通。
“这是强盗?”吴季同呆滞一瞬,忽然紧张起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跳下去逃跑?”
这里水流略急,包裹中的文书也不能沾湿损毁,跳下去显然行不通,反倒是这群智商捉急的强盗看起来更好糊弄。安蕴秀略一权衡,索性不作反抗,继续悠哉游哉地坐在船角。
吴季同急道:“你说句话啊!”
“大爷,你搞搞清楚,我在这儿等了半天的船都没个影子,你一来,船就来了,还不清楚他们目标是谁么?”
若非话说得讥诮,这处事态度简直如大佬般淡然。
吴季同满脸不可置信,愤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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