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蕴秀早在身处奉山县时,就曾无意识地挫了璃王的锐气。
先帝登基得仓促,却也尽可能地为后人铺了更多的路。璃王得的食邑封地供养自己都是勉强,更别提广招贤才扩充兵力,他只能另辟蹊径,在两国交界处发展起一支商队。
借了大渊名头的巽风府极少有人敢招惹,璃王从中得利无数,却从没想过,会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栽了跟头。及至后来这人回到朝堂,果然成了自己最大的绊脚石。
婚宴上一击不中,后续的事只会更艰难,璃王与宿凌和王军多次交手,一退再退,最后只得来到了曾经苦心经营、目前仍有残部的两国边境。
边境处地形复杂,又有各方势力交织,己方借巽风府的余威自然是如虎添翼,而对方初到人生地不熟的地界,手忙脚乱下,正是自己将之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璃王正美滋滋地这般想着,然后就收到了最新的战败军报。
璃王:?
斥候最新来报,跟宿凌一同出战的兵部尚书胡曜,虽然年纪大了不能亲自上战场了,但人老门路多,他开始摇人了。
驻扎在两国交界处的腾蛟军主帅陆将军,正是胡曜的得意门生。
安蕴林在兵部谋事,称胡曜一声师父不为过;那么陆将军前来襄助师父和师弟,似乎也不为过。
璃王:……
待他好不容易调整计策调虎离山,赢了几次战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又一队头戴草帽的民众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带着敌军冲出了自己苦心规划的死局迷障。
细查才发现,不偏不倚,这些民众真的只是普通民众,是在这地界生活了几十年的奉山县子民。念着安知县曾经的那点好,甘愿冒着风险来替他们指路。
得,熟悉地形这点优势也没了。
奉山县如今的知县叫江抒怀,听说和安蕴林也有同年的情分,在这个当口出谋划策一点都不含糊。奉山县踩着巽风府的骨头敛下无数财富,如今也是尽数用到了巽风府身上,得了人力财力支持的宿凌明显攻势更猛了。
更可怕的是,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加入。
有个姓杨的官儿这些年一直在各地推行新政,本不是什么好办的差事,可他一路干下来,竟也得了不少人的赏识。如今本该回去论功行赏,却抽风跑来战场这边,形形色色的人也领了一大群。
当初在奉山县人人喊打的地头蛇梅成,摇身一变也成了正规军,这次回来更是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领着一帮杀过人见过血的草莽捕快坏自己的好事。璃王在听说自家训练有素的兵士被梅成那群拎着豁口菜刀的草莽干掉以后,简直要吐血三升,是气的,也是羞的。
除此之外,大渊也调了一支军队过来,虽未直接参战,可就驻扎在边境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也是让人脊背发凉。
璃王对于天地仁心这样的论调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可眼前的情景却使他不由自主地恐慌。眼见这么多当地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踊跃加入,一派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架势,这仗是越来越难打,他不得不再度调整战术,另谋出路。
恰在此时,他听说了从大晋都城传来的一则消息。
安蕴林其实是个女人。
璃王:……?
璃王:破防。
他可以欣赏甚至敬重地看待后起之秀,收归囊中或是彻底碾灭都是选择,却很难接受自己竟然在一个女人手中吃了这么多亏。多少年了,他们这么多人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璃王军帐中的灯火彻夜长明,愤愤不平的心情达到了顶峰,他真的很难不去回想怎么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安蕴林一个弱女子,自己当初明明有很多机会将她彻底碾死的。
一夜灯火未熄,待灯油燃尽时,璃王心思微动,一个新的想法随之诞生:自己会懊恼于在一个女子手中吃亏,那大晋的那些人呢?那些对安知县推崇不已的奉山县人呢?一群自命不凡的老顽固,会承认自己曾经受过一个女人的恩惠?会甘心看着一个女人大权独揽稳坐高位?
那必然是不能的。
璃王打定主意,迅速拟定了通过这事来扰乱对方军心的好法子。
他没有料错,当晚在奉山县内部集议时,“安知县其实是个女人”论调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事确实离经叛道,璃王在奉山县集议时忽然放出这么个消息,分明是想引起内讧动摇军心。宿凌反应迅速,立刻传信给在外巡逻的燕舜,让他带人去守住几个要塞。
眼下大厅中参与集议不过十几人,尚算能控制,可若他们将消息带到每一位乡民那里就不好收场了。
瞬息之间,不速之客被拿下,要塞之地被遏制,甚至议事厅的门都给锁死了。宿凌淡定地关门落锁,随后回到厅中自己的座位上,一言未发,只打量着在场每个人的神情反应。
胡尚书和陆将军在军中,并未参与奉山县的集议,眼下在场的多是奉山县的乡长里正,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似是不敢相信。杨新觉和梅成也是满脸震惊,只不事到如今还能露出震惊的表情,可见胸无城府,无甚威胁。
宿凌的目光最终落到奉山县如今的知县江抒怀身上,在脑海中搜罗一圈后,他在心中如是评价:聪明人也有这么显傻的时候。
宿凌表面不动声色,手上则不自觉地抚摸上腕间缎绳,蓄势待发。
周围十分安静,过了许久,才有一道石破天惊的呐喊:“我就说应该叫凤山县吧!!”
宿凌:?
凝滞的氛围忽然活络起来,众人莫名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什么“凤凰”“石碑”“皇后娘娘”,屋顶几乎都要被鼎沸的人声给掀翻了。
“安知县若真是个女子,那可不得了,咱们奉山县不但飞出了皇后娘娘这么个凤凰,安大人本人也是一只金凤凰嘞!”
宿凌这才听明白,自从阙皇后的消息传到奉山县,众人便与有荣焉,早就暗戳戳地商量着要把“奉山县”改名为“凤山县”,好沾沾皇后娘娘的福泽。如今他们得知曾在奉山劳作与生活的两名女子,成了这个国朝的皇后与权臣,这……这分明是无上福泽啊!
“改名!必须改名!!”
“我去找个石匠,赶明儿就把地界碑石给改了!”
“江大人,这事儿你得同意啊,这可是咱们凤山县的大喜事儿!”
江抒怀犹在浑浑噩噩,被热切的乡亲们围到跟前时,也不知有没有听进这些话,头倒是一个劲儿地点着。
宿凌听了半晌,默默将扣在腕间的手放下了。
另一头,璃王狞笑着坐等敌方分崩离析的消息,没成想次日,一队自称“凤山军”的民兵就乱七八糟又热火朝天地出来迎战了。
璃王:?
这特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一群原本不成气候的民兵,士气倒是空前高涨,叫嚣着要为金凤凰保驾护航。主将陆将军也顺溜地将师弟改成了师妹,攻势依旧凛冽。璃王步步后退勉力支撑,再也没心思想别的事情了。
及至最后宿凌的剑架在他颈侧,璃王望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莫名觉得荒诞:那个女子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可自己终究还是败在她的手下。
奸佞伏诛,战后休整回朝复命等工作便展开了。宿凌忙里偷闲,沿着一条石子路走进了安蕴秀的凤山。
这条石子路不算宽敞,比起旁边新修的要逊色不少。可是宿凌知道,这是整个县第一条通往渡口的石子路,是安蕴秀主持修建的,她当年就是走在这条路上,将商品带到了别处,将学子们领进了学堂。
此刻,自己来到了她曾久居之地。
“哎哟,这是哪位贵人?”
如今凤山县的官道也设了巡兵,一中年巡兵上前搭话,恍然道:“我知道了,您是随军来剿反贼的吧?”
宿凌点头称是,巡兵的语气就更热切了,喜滋滋地拉起了家常:“说起这事,当年我们安知县也剿了一次!”
他提起这些事与有荣焉,宿凌也乐得听到更多关于安蕴秀的故事,便与之同行,听他细数安知县的过往。
“知县刚来那会儿,又瘦又小的,谁都不信她能在这儿久待。她倒不在乎,刚来就在县衙门口收了梅捕快,还放了一堆大话,当时我们都等着看好戏呢!”
亲眼见证过的变化往往更加难忘,巡兵一路说个不停,除了敬仰,语气中也有些心疼:“就是那时候穷,也不知道她是个女娃,没能省下来点肉给她补补。”
这地方是当初洪家精挑细选的,宿凌对于此地境况早有耳闻。即便明知道安蕴秀坚持下来了,也把这里建设成了焕然一新的模样,可听到这些,仍然觉得是自己缺席。
不过,心高气傲的她不会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一力承担将此地改头换面也真的很了不起。
“那里就是奉山书院了。”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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