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的月影阁,从清晨便浸在烟火气与茶香里。
慕雨墨穿了件月白绣梅襦裙,褪去了往日执掌慕家的锋芒,指尖正灵巧地择着刚从暖棚摘下的春笋。笋尖嫩得能掐出水来,她动作轻柔,将老根细细削去,搁在青瓷盘里,码得整整齐齐。谢宣站在一旁,腰间长剑未卸,却系着块素白围裙,正用银刀细细切着江团,刀刃划过鱼肉的声响温润如玉,与窗外落雪声相映成趣。
“谢先生,这春笋需用淡盐水焯过再炒,才无涩味。” 慕雨墨递过焯好的笋片,鬓边银饰随动作轻晃,眼尾带着浅浅笑意。她这几日总跟着谢宣打下手,从择菜、调酱到摆盘,学得愈发娴熟,偶尔提出的见解,竟也深得烹饪门道。
谢宣抬眸一笑,眼底书卷气混着烟火气:“慕家主所言极是。做菜如练剑,火候与力道缺一不可,焯水去涩,正如练剑前的静心,方能去芜存菁。” 他接过笋片,下锅时动作行云流水,热油溅起细微声响,很快便飘出鲜香。
廊下的八仙桌上,白瓷茶具早已备好。待菜色渐次下锅,两人便移到廊下品茶。谢宣取出珍藏的雨前龙井,沸水注入白瓷壶,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清香漫溢。慕雨墨执壶斟茶,茶水顺着壶嘴流入青瓷杯,汤色清澈,叶缘泛起浅浅白霜。
“谢先生的茶,与他的剑、他的菜一般,都透着温润。” 慕雨墨举杯轻啜,眉眼舒展。
谢宣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她发间未落的雪粒上,抬手轻轻拂去,动作自然又温柔:“慕家主心境澄澈,方能品出茶中真味。”
这一幕恰好被踱来的苏昌河撞见,他倚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挑眉笑道:“我说这几日后厨香气不对劲,原来是儒剑仙亲自掌勺,暗河第一美人打下手。” 他踱步上前,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谢宣,你可真是好福气。暗河多少子弟想让慕家主递杯茶都难,你倒好,又同食又同饮,这‘儒剑仙配美人’的组合,倒也不算辱没了彼此。”
慕雨墨耳尖微红,却未窘迫,只浅笑道:“大家长说笑了,谢先生厨艺精湛,我不过是跟着学学,也好给暗河子弟添些新菜式。”
谢宣亦不恼,温声道:“能得慕家主相助,暗河烟火气浓厚了,也是谢某的荣幸。”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已推门而入,寒风裹挟着红梅的碎末涌入,李寒衣一身素白剑袍,腰间铁马冰河剑的剑穗垂落,额间薄纱遮不住那双清冷如霜的眼。她身后跟着的雪月城使者捧着锦盒,神色倨傲,仿佛踏入的不是暗河总舵,而是自家听涛轩。
“暗河大家长,” 使者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居高临下,“我城二城主亲至,为的是借暗河西域商道一用。血月教虽灭,西域仍有残孽,我雪月城需运送药材驰援流民,暗河既已夺回商道,理当为江湖大义效力。”
“效力?” 苏昌河猛地拍案而起,阎魔掌的内劲震得案上密报纷飞,“我暗河弟子战死二百余人,才从血月教手里抢回这条商道,你们雪月城躲在江南享太平,如今倒好,一句‘江湖大义’就要借道?凭什么?”
使者脸色一沉,瞥了眼李寒衣,见她未作声,便硬着头皮道:“凭雪月城是正道之首,凭李城主是当世剑仙!暗河昔日为杀手组织,能得雪月城青眼借道,已是抬举 ——”
“放肆!”
苏昌河的怒吼震得殿梁落雪,玄色身影瞬间欺近使者,阎魔掌凝聚的黑气萦绕指尖,距使者咽喉不过三寸:“抬举?当年雪月城被影宗围攻,是谁借暗河的蛛影会传信解围?如今我暗河浴血拓土,你们倒敢来摆正道的架子?”
使者吓得浑身发抖,却强撑着不肯示弱:“大家长莫要忘了,暗河纵是夺回商道,也难洗‘邪魔外道’的名声。若得罪雪月城,江湖各派岂会容你?”
“我杀了你,再踏平雪月城,看谁能奈我何!” 苏昌河掌力骤增,黑气已触到使者颈间皮肤。
“昌河,住手。”
苏暮雨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抬手按住苏昌河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压下对方翻涌的戾气:“杀了他,倒是痛快,可暗河刚夺回的商道,难道要再被雪月城的铁骑踏平?”
苏昌河转头瞪他,眼底的怒火未消:“暮雨,你没听见?他们把我们当依附者!这商道是兄弟们用命换的,凭什么让给他们?”
“不是让,是借。” 苏暮雨指尖划过苏昌河掌心的令牌,声音平静却有力,“雪月城要借道运药材,我们可以提条件。暗河需要的,是让江湖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拿捏的邪魔,而是能与正道对等合作的势力。”
他转向李寒衣,青眸迎上对方清冷的目光,不卑不亢:“李剑仙,暗河愿借商道,但有三事:其一,雪月城需支付等额药材作为报酬,填补我们此战的损耗;其二,商道运输由暗河蛛影会护送,雪月城不得干涉暗河商栈的规矩;其三,借道仅限三月,若有逾期,每一日需追加三成报酬。”
李寒衣指尖的剑穗终于动了动,她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此刻才开口,声音清冷如碎冰:“苏家主倒是精明。雪月城要运的是救治中原流民的药材,本以为暗河会念及江湖大义,没想到……”
“大义?” 苏昌河冷笑打断,“李剑仙出身雪月城,自幼被正道捧在云端,自然不知暗河弟子的命有多金贵。我们的大义,是让活着的人有饭吃、有药治,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李寒衣眉峰微蹙,薄纱后的眼神掠过一丝讶异 —— 她自幼便是剑仙传人,雪月城创始人李长生是她祖父,江湖各派见她无不敬畏,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地质疑她的 “大义”。但她看着殿外雪地里暗河弟子的墓碑,又想起百里东君那句 “暗河双星,昌河拓土,暮雨立规”,指尖的剑穗缓缓垂下。
“可以。” 她颔首,语气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高傲,“三条条件,雪月城应了。”
正事谈罢,恰逢大年初四。苏昌河不知怎的起了兴致,留李寒衣在暗河过年。
李寒衣坐在廊下,看着慕雨墨为谢宣添茶,两人低声交谈间,那份默契与温柔,让她心头莫名有些异样。她一生执着剑道,与道剑仙赵玉真的情缘终成遗憾,这般烟火气的温情,于她而言竟有些陌生。
苏昌河转身时瞥见不远处廊下独坐的李寒衣,她正摩挲着听雨剑,神色清冷。他心里嘀咕,这剑仙倒是沉得住气,便扬声道:“李二城主,今日谢先生露一手,慕家主也在旁帮衬了许久,你们尝尝这暗河的烟火味,可比雪月城的清雅菜式多了几分暖意!”
李寒衣抬眸,淡淡颔首,并未多言,只是目光掠过满桌精致菜肴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夜幕降临,月影阁前厅摆满了宴席,谢宣最后端上一锅奶白的汤品,满室香气瞬间达到顶峰。慕雨墨笑着起身,走到桌前为众人布菜,语气温婉:“今日这些菜式,多是谢先生构思,我在旁打了些下手。寒冬腊月里,先给各位上几道冷碟开开胃。”
她指尖点向最外侧的青瓷盘,盘中蟹壳绯红如霞,缀着姜丝与梅瓣:“这是谢先生用陈年花雕醉的鲜蟹,浸了足有三日,酒香能去寒,蟹鲜又不冲,入口是清甜的回甘,谢先生说配着梅瓣,正好应了这雪天的景。”
接着又指向一旁的白瓷碟,嫩笋丝与银鱼干相映,淋着透亮的酱汁:“这道是我们今早刚从暖棚择的春笋,谢先生教我用淡盐水焯去涩味,再配着漠北运来的银鱼干凉拌,淋上些香油米醋,脆嫩爽口,刚好解腻。”
“还有这卤制的羯羊肉,” 慕雨墨拿起公筷夹了一片,铺在翠绿生菜上,“谢先生说暗河弟子多喜肉食,便用老卤慢炖了三个时辰,切得薄如蝉翼,蘸着蒜泥酱汁吃,肥而不腻,暖身最是合适。”
最后她指向那道形似梅枝的甜点,眼底带着笑意:“这是我学着做的,山药蒸软后压成泥,塑成梅枝的样子,淋上自家酿的红梅酱,撒些白芝麻,看着热闹,吃起来也是清甜软糯,当个饭前小食正好。”
冷碟过后,热菜陆续上桌,慕雨墨一一介绍,语气里满是对菜式的用心:“这道江团鱼,谢先生特意选了鱼腹最嫩的部分,划了菱形花刀,铺上火腿片和竹荪,浇了雨前龙井的汤汁去蒸,鱼皮莹白得像凝脂,鱼肉嫩得无刺,汤汁还带着茶香;还有这春笋烩鸡茸,春笋是今早现切的丁,鸡茸剁得细腻,勾了薄芡,撒上松仁,吃着鲜香味美,谢先生说这菜火候要轻,才不辜负食材本身的嫩。”
“这道虾球是谢先生的巧思,” 她笑着指向盘中金黄的虾球,旁边用胡萝卜雕了剑形点缀,“鲜虾去壳后划了花刀,炸得外酥里嫩,再和青红椒、腰果同炒,酱汁是酸甜口的,配着剑形雕饰,倒像是谢先生练剑时的灵动;还有百合酿肉,百合瓣是特意挑的肥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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