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闻溪独自一人在街上走了好久,久到小腿都有些酸得打斗,她才找了家咖啡厅坐下来,没什么欲望地点了杯冰咖啡,就这么坐在窗边的位置,望着外面车水马龙。
好几个学生骑着自行车经过,他们有说有笑地互相追逐着,不时拨弄车铃,熟悉的校服吸引闻溪注意力,她忍不住探身多张望了一会,直到看不见那群学生,才恹恹地收回视线。
店里音响蓝牙播了首周董的老歌,闻溪停了喝咖啡的动作,只觉得心里有什么被轻飘飘地勾起。
她猛地想起那条和顾屿珩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经过的绿荫校道,想起下课后被祝冷拽去篮球场看班赛的喜悦,想起还是学生时的他们笑起来爽朗又没心没肺……
怎么好像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好不容易被理智强压下去的情绪又被破开,闻溪狼狈地敛下眼眸,失了轻重地放下咖啡杯,杯碟和桌面磕碰发出清脆声响,咖啡也溅出来了一些些。
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独属于穗城的那些回忆,不该掺杂太多。
离开穗城前,闻溪买了束白玫瑰去墓地,墓碑前空地依旧打扫得很干净,她刚放下花,管理员正好巡查经过,见闻溪觉得有点脸生。
“你是顾家的……?”
不怪管理员多事,她家和顾家从前就是邻居,这两年见得最多的就是孟颖老公和她小儿子,从没见过有女性单独过来。
闻溪微微颔首:“我是顾屿珩朋友,和孟姨也认识。”
管理员惊讶,望着那束白玫瑰,眼神温和几分:“原来是阿珩的朋友,阿珩这孩子工作一定很忙吧,这两年我都没见他来,都是阿善和他爸爸过来给孟颖扫墓。”
闻溪犹豫了下,点头:“是,他很忙。”
“再忙也得抽空来看看妈妈呀。”管理员上下打量闻溪,总觉得脸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只是按耐不住好奇想打听:“你和阿珩,是?”
一眼未认出,看过两眼再加上对方这个自来熟,好打听的性子,闻溪立马想到了一个人。
“您是珠姨吧?我是闻溪。”
“闻溪?潮浠家那个小溪?”
珠姨又惊又喜,拉着闻溪的手左看右看:“哎呀哎呀,我说呢就觉得脸熟,好像在哪见过。小溪啊长大了,变漂亮了,真的都好多年没见到你。”
闻溪莞尔。
珠姨:“潮浠不是搬走了,你怎么会来?专门来看孟颖的?”
“来穗城办事,顺带来看看。”
“你这孩子啊有心,挺好,挺好。”
起风了,闷了大半个月,暑意将整座穗城层层包裹着,所有人就等着这场雨,浇灭热意。
闻溪望了眼天,顷刻间风云骤变。
“要下雨了,快走吧孩子。”
珠姨还有几行位置要巡,顾不上和她絮叨,吩咐了两句出入小心就匆匆离开。
闻溪赶在雨前打了辆车,回酒店,路上下起了暴雨,雨水冲刷着车窗玻璃,道路两旁的树被风雨肆虐。
司机一时觉得这雨来得太及时,解了酷暑热意,一时又嫌这雨太大,路不好走,闻溪附和了两句,满心都在窗外那熟悉的街道景。
这里的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漫无目的地张望着经过的路人,脑海里想的却是那个人的身影。
他会不会忽然就从哪个街角里走出来,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您好,目的地已经到了,要再往里开吗?”
闻溪回过神:“麻烦您往里开,送我到门口吧,我没带伞。”
“好的。”
-
夜晚,闻溪拿着两台手机盘坐到飘窗台上,望着玻璃窗外的高楼大厦,因为幕墙沾了雨滴的缘故,自带一层模糊滤镜。
拿出手机调出白天拍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在墓园,另一张是穗城街道,从前他们骑车去二中的必经之路。
她点开微信,与顾屿珩的聊天还停留在两年前。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闻溪鼻子瞬间就酸了。
强忍着如从前那般,把拍的照片分享给他——
「闻溪:我今天去墓地看阿姨了,还买了束很漂亮的白玫瑰」
「闻溪:坪昌路这边开了好多家新店,连门口牌坊装饰都作了统一,应该是要做文化街」
「闻溪:早餐铺子都多了好几家,二中学生有口福了」
放在脚边的手机一直在震,闻溪一边发,一边强压着涌出喉头的酸涩,眼眶越来越模糊,编辑信息的手也不停颤抖。
直到再也忍不住,她丢开自己的手机,捡起顾屿珩的,捂在怀里放声大哭。叮叮咚咚的消息提醒终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崩溃的哭声。
再不会有人在另一边回应她,谈风月,聊万物。
就当他还在吧,只要这个账号永远不注销。
-
顾屿珩曾说过,澳城的夜纸醉金迷,是无数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那时的闻溪还开玩笑地要求他,来日在澳城开疆扩土,别忘了给她安排一个独属于澳城,潇洒刺激的行程,她也想试试一掷千金的感觉。
顾屿珩答应得毫不犹豫,之后却没有实现诺言。
飞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闻溪往前晃了下,收回游离在澳城高空的思绪,准备好下飞机。
落地刚开手机,徐朝阳的电话就拨进来了。
“不是说今天回杭城吗?司机说接不到你,手机怎么还关机了?”
知道闻溪去穗城见阿善,徐朝阳一颗心就一直悬着。
“妈,我过几天再回去,公司那边我也请好假了。”
机场广播传到听筒另一端,徐朝阳还是不放心:“你这是在哪?高铁站还是机场?”
闻溪:“我来澳城了,见个老朋友就回去。”
电话另一头短暂沉默,静到闻溪差点以为是信号不好。
“妈?”
“你还好吗小溪?”
怎么样去定义这个好呢。
闻溪吸了吸鼻子,故作释怀地长呼一口气:“放心吧妈妈,我会调整好自己的,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
闻溪来过大楼两次,心境却截然不同。
两年前她来,是抱着示软求和的心理,想要抹平和顾屿珩感情上产生的摩擦,那次她没能上楼,只是在这大楼下的木椅上静坐了很久。
片刻心软,又片刻负气,就是这样一个很矛盾的状态,将她整个人五花大绑似的捆在火堆上炙烤,难受得厉害。
后来顾屿珩那句话,就像利刃一样拉扯着割断了这根绳子,使得闻溪掉进火堆里,任由熊熊燃起的火焰将她的难过、失望、委屈、不解等百种情绪一并吞灭。
今日,她又来了,依旧是在楼下站了许久,才抬脚走上台阶。
闻溪有顾屿珩租住在这的详细地址,却没有门禁卡,被拦在了大门口。
“妈妈走快点,我蛋糕要化掉了。”
一个小孩跑着撞上来,闻溪还没回过神,他先道歉了。
“对不起姐姐,我跑太快了。”
“没事。”
“哎,是你。”
跟在他后面的女人走上来,本是想替儿子道歉,谁知竟还是认识。
闻溪没反应过来,只是礼貌笑笑,让开道给小孩子先行刷卡进去。
女人拎着东西,笑着:“不记得我啦?两年前,你是不是来过,找你朋友来着,那,就在那长椅,我儿子的球滚到你脚边了,你帮忙捡来着。”
“啊,您好。”闻溪想起来,惊讶于对方的好记性:“您还记得我啊?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您还记得那么清楚。”
女人笑眯着眼,摆摆手:“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对漂亮女生印象都很深的。”
闻溪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来找你朋友的吗?还住17层?”
“妈妈!你快一点!”
孩子着急着吃蛋糕,催促着妈妈上楼。
这边女人看出了闻溪没有门禁,帮忙刷卡将她带进门:“先进来吧,不过还得去前台那登记一下,我们这的电梯是刷卡通行的,只到自己家楼层。”
闻溪感激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能再见面也是缘分。”
孩子扒拉着电梯门又喊又跺脚,女人只得先行上去。
闻溪拿出身份证,走到前台登记信息,犹豫了下还是报了房号,管家查验后复核居住人联系方式。
“顾屿珩?顾先生一年前就搬走了。”
果然。
说什么要在澳城驻地两年,都是骗人的。
因为登记入住人员里没有顾屿珩,管家不好放闻溪上去,礼貌道歉。
闻溪悻悻摇头:“没事,是我的问题。”
是她稀里糊涂就来到这,不怪别人按规矩办事。
“哎,刘先生。”
管家叫住了一个西装男,招手示意:“您好,这边有位闻小姐,是顾屿珩顾先生的朋友,您看……”
“顾屿珩?”
对方似乎很惊讶,紧接着看到闻溪,目光上下扫了眼,摸摸后脑勺,半晌才想起来:“你是屿珩的未婚妻?”
未婚妻?
有许久没听过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了,闻溪心底溢出一丝丝酸涩,面上礼貌道声好。
“你……你来这找屿珩?你不知道他……”
“我知道。”
闻溪不得已打断对方的话,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作为顾屿珩未婚妻,却不了解他的情况。
“之前一直没时间过来看他工作和生活的环境,今天正好来了澳城,突发奇想就过来了。”
闻溪这会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顾屿珩毕竟已经不在这工作,她突然说要上楼,对住的人来说多少有点莫名其妙。
还很冒昧。
刘端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斟酌后朝闻溪招呼:“我带你上去吧,正好屿珩还有些东西没收走。”
闻溪:“啊,会耽误你上班时间吗?”
“没事,来得及。”
京华在平阳大楼租了两层给来澳城驻场做项目的员工,有两室一厅的也有三室两厅的屋子。
顾屿珩之前住的就是三室两厅,刘端之所以能认出闻溪,就是因为搬过来第一天,顾屿珩就把和闻溪的合照放在了办公桌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这儿现在我一个人住,里头那间屋子原先是屿珩的,他离职后还没有人过来,这间屋子下周有新同事搬过来,暂时也是空的。”
刘端有些拘谨无措,事实上也是,把人领上来,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溪转头看他:“你刚刚说他有些东西没收走,在哪?”
“哦,你等我一下。”刘端进屋,很快拿出来一个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物品,就两本书和笔记本,估计原本也是想丢掉的才没带走。”
闻溪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眼,确实不是很重要。
明显是对方礼貌,给自己个机会。
“谢谢你。”
“屿珩他……”刘端轻叹,深吸一口气才问出来,“身体还好吗?”
闻溪:“他走了。”
刘端没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只是抬手捂了下眼睛,搓了把眉眼才松开手:“猜到了,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闻溪没出声,只是垂眸。
刘端:“节哀。”
闻溪攥紧了袋子手绳,嗯了声。
刘端微微让开身:“你,你要进去看看吗?”
走廊的风吹得闻溪阵阵寒意,她浅吸了口气,没有往前:“不了,谢谢你带我上来,给我这些。不耽误你上班时间了,我只是……只是……”
她斟酌着用词,刘端却不需要她的解释。
“没事,你没来过这里吧?大楼顶层有家M.co咖啡厅,屿珩常在那喝咖啡和加班,不赶时间的话,你可以去试试,落地窗的风景也很好。”
刘端收起手机,再次确认腕表时间:“我该走了,哦对了,出去不用滴卡。”
闻溪心中充满感激:“谢谢。”
“不客气。”
顶层咖啡厅的装潢是典型的葡式风格,靠窗位置桌台摆了盏中古琉璃灯,搭配彩釉花窗玻璃。
闻溪坐下,点了杯冰美式,从袋子里取出顾屿珩的笔记,一页页翻开来。上面都是些看不懂的算法编程,连着好几页,熟悉的字迹看得她心生悸动。
指腹摩挲着,脑海中浮现他坐在咖啡厅办公,写下这些代码进行核算的模样。
而自己就坐在他对面,像现在这般,双手交叠在桌面,下巴抵着手背,好奇地看着。就等着对面的人写完,同自己解释这串代码的意义。
一如上大学那会,在图书馆,她学不下去时也会像赖皮小猫样把脑袋搁在顾屿珩臂弯上,不懂却专注地看着他敲键盘或者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安静等他完成,给自己解答。
闻溪在窗边位置坐了很久,久到夜幕落下,城市的璀璨霓虹映在这片玻璃幕墙上,她忍不住抬起手指在上面沿着线条勾勒。
“女士,我们这边要翻台了。”
咖啡厅的夜晚,摇身一变成了清吧。
闻溪:“我能不能拍张照片?”
“当然。”
服务生礼貌让出私人空间。
闻溪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一是桌上笔记本、咖啡和琉璃盏灯,二是玻璃幕墙外朦胧的澳城夜晚。
出了大楼,凉风阵阵,她拎着袋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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