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太久了,久到像陷于一大片沼泽中无法自拔,却也是她心甘情愿跳进去的。
也是这场梦,让闻溪久违地,毫无遗漏地回忆起和顾屿珩在一起的那些年,要知道,在过去,她从来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从头来过去回想。
即使是在梦里,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是快乐的,是柔软的,是幸福的。
除了最后那个结局,全身发冷发抖,指尖僵硬的反应如出一辙。不是在梦里吗,为什么结局不能改?
或许只有她自己清楚,有多迫切想要个“如果”——
如果顾屿珩没有说那句话,如果他们没有分手。
那一定会有婚后,会有未来。
可惜,光线骤暗,周遭变冷,一切如同莫比乌斯环,又回到了那个句点。在宛若坠入深海,随时溺死的边缘,挣扎着醒过来。
睫毛一颤,还有泪意。
枕畔都是湿的,闻溪感觉整个人像脱水一样笨重地提不起半点力气,喉头又涩又苦,刚一张嘴,剧烈猛咳。
不过是睡了一觉,做了场梦,醒来就像被抽空了积蓄已久的气力,恹恹的,无精打采。
祝冷来时,闻溪刚洗完澡。
“怎么挑这个时候洗?大中午。”
“睡得太沉了,做了个好长的梦,醒来全身就像从深海里被打捞起来一样,又湿又乏。”
闻溪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灌了两口,瞥见祝冷买来的菜,惊讶道:“你是打算在我这儿做满汉全席吗?买这么多。”
“被你看穿了,我就想着大展手艺,好好贿赂你。”
闻溪:“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接受我的邀请吗?”
“我不肯定,但我鼓励你去试一试。”
祝冷认识闻溪这么久,就见她只谈过这么一场恋爱,在顾屿珩之后不是没有人主动追她,可她一个都看不上。
原先以为闻溪已经把这段感情放下了,作为好不容易把她从失恋深渊里一把拽出来的朋友,祝冷比谁都小心忌讳着不提起顾屿珩这个名字。
直到年会那天,听到闻溪流着泪大讲特讲自己的初恋,祝冷才接收到这个强烈讯号——
她还爱着顾屿珩,不过是偷偷藏着罢了。
“万一他已经结婚了,那我岂不是很尴尬。”
这其实也只是闻溪的猜想,和顾屿珩分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她拗着一股劲没有去主动联系过对方。
站在闻溪的角度,她始终认为顾屿珩就是背叛自己,和蒋芍蔚在一起,所以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主动求和。
即便之后她在蒋芍蔚那也没看到任何与顾屿珩有关的蛛丝马迹,可这并不妨碍她对这段过往的膈应。
好笑的是,在朋友那,她也没有听到任何与顾屿珩有关的消息,就连辛磊,也只字不提。也可能是因为和辛磊联系少,没了顾屿珩这层关系,他们成了朋友圈点赞之交。
顾屿珩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闻溪的世界,没有任何动态更新。
“没事,你就说你喝醉了,疯狂道歉然后挂断电话。”
闻溪:“……”
好不靠谱,这种馊主意也只有祝冷会出。
“可我真的很恨,也觉得不甘心,是不是男的不爱了,都这么薄情寡义啊。怎么能做到十年感情,提分手后就真的一次都没有联系我,别人都还有藕断丝连,分分合合的剧情,到了我这里,什么都没。”
一直在自己世界里进进出出的那个人,说离开就离开,不带一丝犹豫和后悔,想想也是可恶。
“你不是在澳城那会,就把他拉黑了吗,他就算是转念后悔,也没法儿及时联系你吧。”
“真要有心,怎么会联系不上。”
“确实……”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闻溪刚失恋那段时间里没少探讨过。不过后来,渐渐都不说了。
那年的冬天,大抵是闻溪度过最难捱,最冷的一个寒冬,没有了恋人,往常那些赋予了浪漫意义的节日也只剩下彻骨的寒。
徐朝阳得知闻溪分手的消息,本打算放下手头工作赶来北城陪伴,但想了想还是狠下心,只留给闻溪一句话——
“待你跋涉过沉重的冬天,有所成长,便会明白这世界上有更多比情爱更值得你去做的事情,妈妈在杭城等你,随时都可以来。”
也是这话,给闻溪打了剂强心针,烂醉如泥的生活过了两个月,等不来有的人回头一句对不起。
推翻亲自筑起的幸福高楼并不容易,塌了碎了也确实痛惜,侥幸不是住进去了才坍塌,一切仍旧可以从头开始。
“晚点吧,晚点我联系他……试试看。”
这话,闻溪是对着祝冷说的,却也是像对自己说。
哪怕是给个机会让她当面问清楚,为什么十年感情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
祝冷将剥好的橘子塞进她手心里:“尝尝,或许这次是甜的。”
-
过了这么久,对顾屿珩的电话号码,她还是倒背如流,送走了祝冷,闻溪便自己端了瓶酒盘腿坐在了飘窗的软垫上,拿着手机把玩着。
星座运势里说,今日宜表白,宜主动,宜化解前怨,宜重新开始。爱情,是不遗余力。
字字不是说她,却像是字字都在说给她听。
不甘心和顾屿珩之间只剩下“前任”这种关系,哪怕梦做一半比较美,她也像借此机会看清到底还在耿耿于怀什么。
最后一口酒喝完,闻溪半靠着窗,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等待接通的时间里,只觉得酒精像悬在了半空中,呼吸跟着被高高吊起。
人置身在黑夜与光亮之间,往外面倒就是往黑夜下坠,当她听到对面接听电话的一瞬间,整个人不自觉坐直,又回到了光亮里。
“顾屿珩?”
对面没出声,闻溪也不等,唇角扯出再僵硬不过的笑容,身子坐得笔直,手却开始打手势。她一紧张就会这样,肢体动作又多又不协调。
“你别误会,我打这通电话完全是因为祝冷的关系,救人救火,她有档节目嘉宾临时放鸽子了,急需要补位,领导也在催。所以,你……能不能陪我上一档恋综?”
电话另一端,长久沉默。
漫长的等待里,闻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整张脸烧得慌,她捏紧手机,语气故作轻快:“哈,你别误会,我也不是非要跟你复合,我就是……”
帮朋友一场,逢场作戏罢了。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对面打断。
“闻溪,太晚了。”
各种情绪如湍急的河流涌过来,比起胸口发慌,有股尖锐的疼痛更为明显,夹带着酸涩冷意让人禁不住打了战栗。
闻溪握紧了手机,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脑海里已然为对方想好了回答:“你,你是结婚了?”
一阵风灌进来,吹起闻溪脸颊地头发,她烦躁地拨开,摒弃一切干扰就为了全神贯注听清楚对面的回答。
“闻溪,我哥不在了。”
嗯?不是顾屿珩?
“你,你是阿善?”
闻溪仔细回想刚才那句话,什么叫不在了。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个字一个词都有好几种意思,对面想表达什么。
她缓着呼吸,极有耐心地问:“你……你说你哥不在了,不在是什么意思?不在家,还是……”
阿善声音平如直线:“他走了。”
心脏颤抖着疼,任凭闻溪千万思绪也捋不清电话另一头给到的信息:“什么?”
“是想躲着我,不接我电话,所以才让你这么说的吗?”
“他不是在澳城?走,走去哪了?穗城?还是北城?”
“你既然想知道,早干嘛去了?”
少年的声音有着极度克制的痛苦和不满,轻笑着嘲讽。
闻溪愣住,瞬间拥入的信息点太乱了,像团乱缠的毛线团子。面对阿善的质疑,她没有说话,玻璃窗上映着她的侧影,眼神茫然又不理解。
取代陡然冷却的兴致,是惶惶不安又尖锐刺骨的情绪。
“我……不是……”
她嗓音哽咽,嘴唇上下动了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参加恋综?可笑。不是恋综,你都不会打这通电话吧?”
他问。
手机掉落在飘窗垫上,屏幕显示通话中,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闻溪攥住自己不受控颤抖着的右手。
一切戛然而止。
屏幕变暗。
-
居酒屋外的灯笼里泛着暖黄色的光,推门而入闻铃铛声清脆作响,微醺的气氛里,有个独坐吧台的宽肩背影。
闻溪有一瞬间心悸的感觉,那个熟悉的名字几欲脱口而出,但她还是很快清醒过来。
那不是顾屿珩。
只不过背影很相似罢了,她拎着包走上前。
“来了?”
“嗯。”
男人给她拿了个新杯子,端起面前酒瓶给她匀了杯:“我每天睡前最后一件事,就是帮我哥的手机充电。等了586天,终于等到了你的电话。”
闻溪指尖微微颤动,没有接过阿善递来的酒,而是不受控地掉眼泪。
来时一路她都在拼命搜索和顾屿珩有关的消息,问朋友,问同学,那些列表里躺了许久都没联系过的名字都让她问了个遍。
没有人能回答上来她问的问题,除了蒋芍蔚。
她说——
“我戏都演完多久了,你怎么才想起来问。闻溪,你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爱他。”
那一刻,闻溪彻底清醒,光影徘徊,那被偷走的大片画面,在一言一语中逐渐拼凑起来。四面八方涌来的浪喧哗又狂烈,她只剩下略显急促的呼吸与谨慎又不确定的主动权。
“他到底怎么了?”
阿善抬眸,像从前见到闻溪一样,依旧是扬起唇角现出两个梨涡,可笑意却不及眼底,反倒嘲讽得很:“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溪姐,我哥走了,不在了。”
“顾岷善!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阿善唇角微抿,沉默半晌,终究卸下劲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机,推到闻溪面前。
“答案你自己找,我哥想和你说的话,都在里面了。”
他站起身,抓过丢在一旁的外套随手摔在肩上:“你面前的酒随便喝,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说完,径直离开,风铃声再一次响起,小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又砰的关上。居酒屋里只剩下闻溪一人,低垂着眸看着眼前的手机。
外壳边缘明显已经脱漆,图案却再熟悉不过。
无意告诉任何人,我有最亲密的爱人,愿意和她用所有同款的东西,只要是她喜欢的,包括再幼稚不过的卡通手机壳。
手机需要密码解锁,闻溪几乎没有思考就输入一串数字,跃入视线里的屏保让她顷刻间控制不住,眼泪滚落,蹲下身掩面哭泣。
-
……
“顾屿珩,我二模考得不好,我们这成绩差得也太多了。”闻溪丧着张脸,忍着哽咽,“我们会不会……考不上同一所大学啊?”
这约定,既是动力,也是压力,闻溪一考不好就觉得胸口喘不上来气,做梦都梦见成绩公布后,她和顾屿珩差了一个梯位,别说考同一所大学了,去到同一个城市都难。
“二模数学的卷子难度很高,后两道大题都是竞赛级别的了。你其实已经考得很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顾屿珩抬手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