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照不宣,都觉得冉琢明作为郇寰等一干刑部首脑抢回来的探花郎,绝对是郇寰的心腹,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必定会是,除非这个姓冉的探花郎脑子被门夹了或者郇寰的脑子被门夹了。
这样一来,在旁人眼里,冉琢明的行径在一定程度上就反应了郇寰等人的想法。若所料不错,介家的灭门案是赵王派的手笔,在这些人眼中,冉琢明将案子交到了与赵王派并不亲近的都察院,无疑是郇寰的指使,不然冉琢明为什么不走一般的司法途径而另辟蹊径?且都察院“高风亮节”四位御史的私交在众人眼中算得上佳话一段,就算梁树远不替介含清深查,那柳曦既呢?被长英公主步步紧逼的柳曦既难道不会激愤之下一查到底吗?
郇寰本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以寇德中为首的赵王派那里失了所谓的“信义”,冉琢明此举无异于将“叛徒”二字写在了郇寰脑门上。再一联想,插在郇寰心上的那柄匕首就有了解释,这就是报复,这就是警告。
可沈明枳有一点没想明白。
既然郇寰已经失信至此,那为何齐家于落水山庄举办的晚宴却邀请了他?没道理寇德中等人觉得郇寰这种人吃了苦头就会乖乖听话,他们不会如此放心一个用利益、姻亲也牵绊不住的人。
沈明枳轻轻叹息,见郇寰也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眉头不自主地拧到了一起,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更胜,但威压过后,就是恐惧。他向来是个做什么都胸有成竹的人,就算手中把握不多,他也能显出势在必得的从容,让跟着他做事的人都心安于有这样的领导。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那张永远写满了把握与骄傲的脸上,露出了这样的神色。
沈明枳轻轻握住他蜷曲的手。
郇寰回过神,冲着她勾唇角,然则太过沉重的思虑让这样的笑都溢出了几分苦涩。
“啊下雪了!”
忽闻得后车郇八娘惊喜地欢呼起来,郇寰抽手将车窗推开一条缝,就见纷纷扬扬的雪点子随风飘了进来,风大得迷人眼睛,连忙又将窗户关上。
正此时,到家了,郇杭出声提醒,但还没有彻底回神的郇寰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敞了开窗。郇七郎追着奔奔跳跳从车窗下跑过的郇八娘,连叫着“慢点别滑倒了”,经过车窗不忘朝车中的长兄长嫂示礼。
沈明枳刚要拍拍他的手背喊他回家,就见郇杭经过了窗下。
郇寰接过那张展开的纸,对折过后递给了郇杭,谁料“去查”二字说了一半,郇杭就惊奇地道:“咦,这不是咱们自家的吗?”
郇寰一怔,就见郇杭特意踩了路面的小凹陷里刚刚潴起的水,随后印在了公主府偏门前的台阶上,正见那半个纹路与这纸上的纹路丝毫不差。
郇寰眸光深沉,即刻冷声吩咐:“你上来。”
等一头雾水的郇杭上了车,郇寰阖上了窗户,严肃逼问:“这花纹只有我们家用吗?”
郇杭坚定道:“亲卫就是我管的,我最是清楚,这种花纹,全化隆也找不出第二家护卫穿这样底的靴子。”
“去过新乡吗?”
郇寰想了想坚定摇头:“绝对没有,您没有给我们派相关的任务,亲卫自然不会去洛阳境内。”
车内默然,除了一脸不解的郇杭,夫妇二人都陷入了无尽的猜忌假想。
放火烧了新乡县衙里的证据的人,就可能穿着这样的靴子,便是这个脚印的主人不是纵火者,新乡县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脚印。可秦王拿出的这半个脚印是真的,化隆也找不出第二家穿这样靴子的护卫的事实也是真。
那这说明什么?
郇寰觉得一阵恶寒。
赵王派的人居然会借自己的名头攫取私利,事有败露就让自己背锅。
一时间,郇寰竟说不出是他们歹毒,还是自己天真。
这才是对待叛徒的手段。
郇寰止不住冷笑。
可时间是错的,这个脚印先于宫中刺杀出现在新乡,刺杀是敲打,这个脚印也是敲打,是冉琢明将案子捅给梁树远后、他们自己动手清理证据时的怒火,更是制死自己、让自己永远不能想着改换旗帜的后手。
天知道他们以自己的名义,干了多少事情!
不不不!不是他们!是他们几个!甚至只是他!
郇寰心旁的伤口又烧灼起来。
他不知这把怒火烧了多久,等冬至扣窗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郇杭早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赶下了车,只有沈明枳,默默地坐在这样的黑暗里,捂着自己的双手。
冬至在车外道:“主子,宫里来人了,岁末宫宴的日子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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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来得很早,下得很大,天地都为之改了颜色。他只是在雪中立了半刻,肩上、发上、眉毛上就落了雪色,叫冬至看了,乍然以为他也老上了几十岁。
郇寰掸了身上的雪,叫冬至不能笑话他,冬至转而夸起了他身后的梅花树来:“畅春园的梅花还是这么好看,公主殿下一定会很喜欢的。”
闻言,郇寰转过身。
沈明枳被圣上叫走说天家父女的私房话,他不欲在席面上撞见赵王一行,便只能在这里等开宴了。
去岁他们也曾携手立于此,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她,可开席赐酒,吴王下毒,她又拂开自己的搀扶膝行向另一个男人。一年内诸事纷杂,这样夹着酸、夹着苦的事情,遥远得已经像上辈子的回忆,可现在咂摸起来,那酸与苦随着时间流淌,味道竟然越酿越重。
他们现在分明拥有彼此,可他却想到了分别。
如若真的已经是几十年以后,他们携手至此,须发花白,那该多好。便是死了,也会葬在一块儿。他自问不是个迷信的,却在这一瞬想要相信死后同穴、来世相逢。
分明他们还有很多日子可活,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还有很多地方要一起去。
郇寰对着这开得鲜艳的梅花,自嘲地笑了一声。忽闻这一丛花树繁茂之后,传来几句议论,让他整个人都冻了起来。
“听说了吗,楼家的那个魔星死了!”
“楼复吗?他不是去了东北参军?”
“是啊,就是他,他就是死在了东北。”
“啊?打仗了?”
“没有,听说是某天晚上他喝了酒,醉倒在了外面,就被雪埋了起来冻死了!”
楼复死了?
郇寰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郇三娘。
他这是后悔了吗?后悔如若早能料到会有今日,当初就该成全他们双宿双飞地去私奔吗?
人都死了。
郇寰扯了下唇角,侧过身,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入花树投下的阴影里。
郭明修就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他是前辈,郇寰给了他最周道的礼数。
郭明修是个亲切得跟郇寰这样差了几十岁的晚辈都能聊上好一会儿的人,只是他今天兴致也似不高,只是与郇寰一并赏了会儿开得那样好的梅花,聊了几句朝中事,说起近来圣上龙体欠安。
郭明修有些怅然:“大概是上了年纪,多少都会有点迷信。”
郇寰笑着应了,说起从萧家子侄那儿听来的萧尚书临终事,岔开这样敏感的话题,心里却不免担忧起来。寻常人迷信求神拜佛也就罢了,古来君王迷信,朝野动荡、社稷危亡,历历在目。若能囿己欲于一体就是极好了,就怕上行下效、投其所好,媚上迎合之风一起、故作玄虚之徒一兴,郇寰不敢设想升平一朝的末日将诞生于如何的罗刹鬼域。
郭明修听罢,笑笑:“老萧是寿终正寝,一生所系的刑部也交到了你的手里,功成身退、荣耀及棺、福泽后嗣,已经是人臣致至,除去入阁称辅,是少有的圆满了。”
他说起萧尚书,眼中不乏有艳羡意,郇寰笑着,刚要借此说几句漂亮话来哄一哄感时伤怀的老头子,就听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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