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浮沉,映得案上药方字迹有些恍惚。谢砚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眸色沉沉,终于懂了谢峻为何对它如此忌惮。
这一药方轻若无物,却重逾千钧。
谢砚指尖带着凝滞,触及配方下那几行清隽小楷,字里行间流淌的,绝非寻常医者的关切,那是压抑了经年、跨越了伦常界限的痛楚与忧惧——是对长嫂压抑不下的情愫,更是对心爱之人身体的锥心之虑。这隐晦的倾慕若被谢巍知晓,足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再无半点翻身可能。即便谢峻查到再多证据,只会被认定是因被发现肮脏过往而构陷栽赃杨氏,丝毫可信度都无。
“将军?”楚南生敏锐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下意识靠近。她的目光同样被药方吸引,瞬间便看出其中配伍之精妙老辣,远超他前些时日所说的“略窥门径”,谢峻分明是杏林国手!而当她瞥见那几行饱含私密情愫的小字时,立刻意识到不妥,慌乱移开目光。
谢砚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心底忽而生了几分理解。换做从前,未遇到楚南生时,见了这药方,他定会怒斥谢峻孟浪。身为小叔对大嫂藏此心事,实属对母亲亵渎。而今时今日,他亲历情潮翻涌,才知心动时情难自已的滋味。别说父亲与四叔本就只是隔房兄弟,无甚过命交情。便是顾长舟这般能以性命相托的挚友,每每见他看向楚南生时那隐忍目光,谢砚都恨不能将这少女牢牢藏进怀中,断不许旁人半分肖想。
楚南生被他看得越发窘迫,刚要避开,腰侧忽然一紧,已被他稳稳圈入怀中。他掌心滚烫,力道强势,将她整个人拢在自己的气息里。被他这般紧紧抱着,楚南生心头一紧——此前怜他境遇坎坷,又忧心他身中剧毒,她多少存了些救赎之意,才默许他些许逾矩之举。可如今他解毒在即,局势也渐有转机,断不能再纵容他这般毫无边界。
她定了定神,想要推开他,说清此事,谢砚却先一步松开环着她的手臂,双手稳稳扶了她肩膀,神色敛去灼热,沉声道:“我有话与你说。”
见他如此严肃,楚南生也凝神,静待他开口。
“南生。这世间,人心叵测。我身处其中,早已习惯了筹谋算计。唯有你……”他声音低沉,直直看进她清澈眼底,“岱苍山,你救我于濒死;谢宅刀光剑影,你支撑我解了必死之毒。没有你,我早已是孤魂野鬼。”他漆黑眼眸里只映着她的身影,“我心悦你,楚南生,你从来不是什么医者,而是这乱世里,我唯一想拼尽全力留住的人。此心昭昭,可付生死!”
这表白来得猝不及防,没有半分铺垫,却字字千钧,砸得楚南生心头狂跳,血液上涌,连呼吸都滞住了,只能怔怔地望着谢砚眼底滚烫的情谊。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谢中的通报:“将军,四老爷来访。”
谢砚并不理会,他指腹轻轻抵住楚南生的下颌,迫使她收回被惊扰的心神,心无旁骛落回自己身上。
“你记住,纵使前路刀山火海,我亦要与你一同闯过,至死方休。”
话音落,他又深深看了眼仍在呆滞中的少女,喉间低笑一声,这才冲门外扬声吩咐:“有请。”
声音刚落,谢峻推门而入,许是匆忙赶路,他一身青色锦袍沾着些许风尘,进门第一眼便落在谢砚身上。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虚弱的青年,是王氏留在世上唯一的子嗣。他可以面上不闻不问,却不能真的任他生死不顾。谢峻上下打量谢砚,眉头深锁:“听闻你呕血了?毒性可有扩散?脉象稳不稳?”
此时谢砚脸上那片炽热情潮已尽数敛去,他起身对谢峻一礼:“小叔勿惊……侄儿无事,只是……旧伤牵动,一时气逆,呕了点淤血罢了,并非毒发。”说罢,他对谢中挥挥手,沉声道:“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谢中应声退下,房门紧闭,屋内只剩三人。
谢砚这才从一木匣中取出一支金簪,簪头雕刻的花瓣栩栩如生。他将金簪放在案上,缓缓推向谢峻,沉声道:“小叔叔认得这物件吗?”
谢峻的目光落在金簪上,目光凝了凝,他如何会不认识这根簪子,王氏戴过的饰物,穿过的衣裙,温婉的倩影都在他心中,丝毫没有褪色。
他目色中漾起怀念与追思的柔色,却在细看簪头花朵时豁然敛去。他不可置信伸手虚虚碰了碰簪身,甚至黏下些许尘粉细看——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看向谢砚,眼中满是震惊:“这是你…”谢峻硬生生咽下就要脱口而出的‘你母亲的簪子’几个字,转而追问:”这粉末……青鳞草?”
“是。可侄儿有一事不明。”谢砚应声,默契地忽略掉谢峻一眼便认出自己母亲私物的蹊跷,看着他道:“仅靠发间金簪这点毒粉,绝不足以让母亲那般快便香消玉殒。小叔通医理,或许能窥得些许端倪?”
谢峻一怔,似是沉湎入旧日回忆。片刻后,他身形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椅上,双手捂住脸,声音里满是悔恨:“是我……是我的错!”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手,眼眶通红,神色间带着挣扎。犹豫片刻后,才哑着嗓子开口:“当年我便觉你母亲的病情蹊跷,明明是温补便能缓解的症状,却日渐沉重,气色一日差过一日。我正要深入追查,她的贴身侍女,便是那叫顺娘的,以‘夫人思念大郎,心结郁结,不宜再受惊扰’为由,百般阻挠!我……我身为小叔子……如何……如何能强行干涉嫂子内帷?只能凭着表象尽力开方……盼着能稍稍缓解她的痛苦……”
谢峻的声音哽咽,带着痛彻心扉:“现下想来,我那药方里,有一味配方是青鳞草的催化之药!当日顺娘特意来与我细说你母亲的症状,字字句句都在诱导我用此方。这个贱婢!这个贱婢…竟敢……诱我开方以做毒引。是我无能,没有护住嫂嫂,还被人利用!我…”
谢峻眼眶通红,猛地想起什么,神色骤然凝固,他那一纸药方亦是交给顺娘,而今却出现在杨氏手中。他红着眼看向谢砚:“那顺娘!琅琊王氏的人背叛了嫂嫂……”
谢砚沉默地注视着这位四叔,眼中情绪复杂难辨,似悲悯似忧伤,亦有几分难窥的审视。过了许久,他才斟酌开口:“小叔无需过度自责,此事并非你的过错。侄儿……其实早已查知,母亲与我自己所中之青鳞草毒,皆源于琅琊王氏。”
“非是侄儿存心欺瞒,”谢砚迎着谢峻目光,“实因此事牵连母家,干系重大。敌暗我明,未有铁证之前,妄言便是授人以柄,恐招致倾覆之祸,更可能……打草惊蛇,令幕后真凶遁形。”
“小叔,我此前察觉,幽州李劭麾下的黑铁,竟出现在了寿春李恕手中。斥候追查之下,发现琅琊、弘农一带藏着一条私下转运黑铁的走私线。我前往黑石堡调查此事,回程途中遭遇截杀,幸得神秘人相救,可转头便被人在伤药中下了毒。”他顿了顿,见谢峻神色已从悲恸转为凝重,继续道:“而那下毒之人,经查证,正是来自琅琊王氏。”
谢砚将所有涉险与被救轻描淡写带过,只着重于阴谋本身:“弘农杨氏与南北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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