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星稀,郁宅的西厢房还透出盈盈烛光。已是初秋,夜晚微凉的风穿过敞开的窗送进屋内,吹得香炉冒出来的青烟断断续续。
郁祯着寝衣披外衫,聚精会神地端坐在书桌上抄心经。最近她总是难以入睡,唯有将自己熬疲累了才入床榻。不知不觉中书桌前投下一片阴影,似乎是个人影。
抄经的羊毫笔顿了顿,一滴墨落在纸上,晕开,破坏了一张长卷的美。
郁祯看着墨点撇撇嘴,将笔搁置在笔架上,也未抬眸,语气漫不经心地道:“本来是想同你一起去金陵,但最近事情太多了。下次再一同去罢。”
因前几日齐盛同郁祯说要去金陵拜访一位做云锦生意的友人,问郁祯是否愿意一同前往,郁祯暂且答应。而如今手曹府的事一出,郁祯怕有人继续兴风作浪,破坏裕丰绸缎庄生意,决定还是留京坐镇。
齐盛一屁股坐窗下的躺椅上,蹬了鞋翘起一只腿:“你真不跟我们去?金陵城风景秀丽,跟我们出门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齐盛隐有察觉她最近心情极差,京城曹家的风波他也偶有听闻但郁祯缄口不提,他亦不好细问。
郁祯:“我倒是想去,可我最近真的走不开。”
齐盛叹了口气:“行吧,你既已决定我也不多劝,只是你在这京城之中还是得多加小心。若实在不行,不做这生意也罢。”
“你们去了金陵后是直接回蜀地?”
“行程未定,你若有事可写信与我。”
齐盛走后,郁祯的生活又重归于无聊和平淡。接下来的日子郁祯有意无意便会去徐府拜访徐娴,幸而徐娴并未计较她之前畅快直言,反而真挚地与她相处起来,两人经常待一处谈论戏本词话,川海游记,就如同前世那般。
曹府事件告一段落后,李戴兰和郁祯去了趟白府,捎上几匹蜀锦给白夫人作礼,曹家之事,母女二人诚心感激白夫人鼎力出言相助。她随李氏在花厅与白夫人续了会话,便被白芙拉着去后院。
两人走在抄手游廊,阳光通过郁郁松松的树木,斑驳地印在青砖白墙上。
白芙:“那日之事,如今可以告知我了吧。”
郁祯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白芙被惊得目怔口呆,她从未想到那夜之事竟然如此曲折,过了半会她才开口道:“那曹大公子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可惜没波及到那设局者,倒让她美美隐身了,可恶至极。”
郁祯对王语淑更是恨之入骨,这股子恨还夹带着前尘往事。郁祯又恨自己重活一世,对她还是无可奈何。但只能安慰自己道:不急,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的。
郁祯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王语淑会在曹家宴席上加害于我。”
白芙娓娓道来:“王语淑院子里有粗使丫头。有次王家设宴,我瞧见那丫头被她苛待,就劝了几句。哪知王语淑愈发来气,将人打个半死就扔了柴房等着自生自灭。可你也知道,王家打死个丫头算不得什么罕见事。但我听闻后终究于心不忍,周转之下塞了点银子让王府的粗使婆子给她弄点药,也算她命大活下来了。”
她停了会又继续说道:“自打长公主府上办了赏荷宴我便让她多留个心眼但她终究不是贴身婢女,打听来的消息也是含含糊糊。因此,我给你递信也只能讲个大概。”
郁祯了解到缘由:“多谢你,有这些消息足够。”
白芙摇摇头:“那日折损的是她的贴身婢女,只怕日后她会更针对你。这该如何是好?”
这该如何是好?那日蓝俏忧心忡忡地这般问她,但秦娘却是很不屑,道:“我可以让她试试被抽筋剥皮的滋味。”
“我非鱼肉,自不能任人欺凌。但王语淑并非普通女子,她身后还有王家。若要动她,定要先让王家弃她。”
王语淑能如此事无忌惮,全靠王家势大为其遮掩。没了王家的庇佑,她便没了倚仗。
她又问:“王家似乎还有个嫡女。我记得王家大夫人是续弦?”
“正是,王语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郁祯若有所思地微点头,粲然一笑:“不用担心我,我有神佛保佑。”
某日傍晚,郁祯从绸缎庄离开时,遇到了李若儒,应该说是被他拦住去路。
与他以往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同,今日的他垂头丧气,心事重重地站在郁祯的马车旁。
秦娘一个箭步,上前将他与郁祯隔开,郁祯本想越过他直接登车,他却扒着马车不依不饶。
郁祯推开车窗问道:“李公子很闲?”
“郁姑娘,我知我之前有些行为实属过分。但我今日来是向你道歉,还有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妹妹若妍。曹府那事并非她主张,她也只是被迫参与。”
郁祯讶然,什么叫放过李若妍。她何时报复过李若妍?
她讥笑:“李公子莫不是找错人了。”
不,绝对不会有错。那日若妍在家中被人威慑报复,胁迫之人往她脸上撒了一把粉,还告诫她日后万不可惹郁家姑娘。那天过后李若妍的脸就开始红肿、溃烂,请了几位名医才堪堪止住了那继续溃烂的皮肤,可并没有让李若妍的脸完全恢复,一块块红斑严严实实地钉在她脸颊上。
李若妍不仅面容受损还担惊受怕,一整日都离不开人,唯恐又有人害她。为此,家中护卫添了一倍也不止。
李若儒顿觉心痛不已,故拉下脸来求郁祯。
“你有怨应该找王语淑,她才是主谋。我妹妹她也是被王语淑胁迫,如今她深知自己过错,已有悔改之意。况且脸被弄伤也算给她教训了,恳请郁姑娘高抬贵手赐解药。”
经历此事他才意识到郁祯身后的势力,又惊又怕,那人入李府如同探囊取物,来去自如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
郁祯大概听懂了,李若儒是来求她。她支手撑在车窗处,淡淡地道:“李公子这是在求我?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既然是自家妹妹这般重要的人,便要拿出最诚恳的态度。比如说:跪下求我。”
“你......!”李如儒何曾受过这般欺辱,霎时就气愤地涨红了脸,脸色如同猪肝红。想怒又不能怒,红一阵,白一阵。他抬头看着坐在车窗处的女子,从前只觉得美丽的脸庞如今看却像是吐蛇信子的毒蛇。
郁祯看出他的羞愧、愤怒,便说:“李公子觉得屈辱便回去罢,或者去庙里求求神佛也可,或许神佛开眼呢。”
李若儒面色难看的很,他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又只得劝自己为亲妹妹忍辱负重。他紧咬后槽牙面朝郁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身边两位随从皆于心不忍,将脸扭向旁侧。
郁祯唇边抿起一抹笑:“李公子的诚意,我感受到了。药我会尽量帮你要来的。”
说罢将车窗关上,轻声朝外头说道:“回罢。”
马车转动的轮胎扬起土灰,灰扑扑地粘在李若儒的衣摆和脸上,土灰呛了他一个咳嗽,他已被随从扶起,但屈辱的感觉难以排解,便暴躁地朝其中一个随从狠踹一脚。
秦娘看着郁祯那淡淡神色的脸,问道:“姑娘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真要去为其求解药吗?”
谁做的,郁祯估摸着是长弓为了给她出气使的坏吧。
“我又没说一定能帮他求来,是他自己要跪的。”郁祯压根就没打算去要解药,她折辱李若儒就只是想解气。
八月二十二,刘家长辈遣媒人上门提亲,交换庚帖。此为纳彩、问名,接下来便是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必要小半年时间。
但刘家找人算过日子,考虑到来年的日子都不利于新婚夫妻,硬生生地将成婚的日子定在了新年前夕。这样算来,也就剩下不到半年时间准备婚事。
刘家似乎也早有准备,很快便将请帖准备好。而李戴兰则请了世家大户的管事嬷嬷来教授蓝俏一些管家要事,并让郁祯一起习得。
郁祯如今在铺子里的时间更少了,更多时候被困在郁宅学内宅管事。今个终于抽了空,她正着急忙慌地往揽月楼去。
吴玉珩让人传话说今夜在醉仙楼设生辰宴,喊她务必参宴。
郁祯匆忙拾掇一番,素锦紫围裙配浅月色外衫,外搭蜀锦罗纹披帛,发饰簪花配玉钗,显得人清隽飘逸。
伙计迎着她上了二楼,刚推开门,一只箭矢擦过郁祯的披帛歪斜地落在地上。
屋内两个年轻男子正对着门口那只刻花直颈铜壶,投壶呢。两人见郁祯迈步走进,安静了一瞬。吴玉珩嚷道:“你们小心些,别将我祯姐伤着了。”
他几步快走到郁祯身旁,朝投壶的几人介绍道:“这是郁祯,同你们提过的,我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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