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南侯府,晁允平正背着手在南无歇的书房里打转,他刚从牢里回来,甲胄上还沾着血腥味,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审了两天!鞭子都打烂了几根,那汉子就是不松口!再这么耗下去,三日期限一到,我这统领之位就别想要了!”
南无歇歪在窗边,风淡云轻地看着他:“急什么?急就能审出东西?”
“我能不急吗?”晁允平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点挫败,“我爹在边关来信,让我在京里谨言慎行,结果我……”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那汉子肯定有问题!他手上的茧子,绝不是猎户该有的!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哦?”南无歇抬眼,“谁安排的?”
“我不知道!”晁允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我知道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冲着晁家来的!”
南无歇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遗憾,晁逍尘一生戎马,战功无数,但这晁允平,什么都想争,什么都想抢,偏生遇着事就沉不住气。
“晁老将军当年在北境,被人围在雪地里五天四夜,也没像你这样。”南无歇随手拿起颗棋罐里的棋子,漫不经心上下端详着淡淡道。
晁允平的脸瞬间涨红,却没反驳。他知道,自己确实不如父亲。
“侯爷,”他放低了姿态,声音里带着点恳求,“您帮帮我,只要能查出幕后主使,我——”
“查不出。”南无歇打断他,随手将棋子丢回棋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或者说,查不出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晁允平愣住了:“侯爷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查了。”南无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剩下这一天该睡睡,该吃吃,明日之后,自有结果。”
“可是……”
“没有可是。”南无歇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照我说的做,别忘了,你是晁逍尘的儿子。”
晁允平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心里的焦躁莫名地平息了些。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躬身道:“是,我明白了。”
南无歇看着低下头的晁允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好在对方现在还算信任他南无歇,也还算比较听话。
送走晁允平,书房里安静下来,南无歇重新坐回窗边,看着天边的残月,屈指在案上轻轻敲着。
晁允平太急,急着证明自己,急着摆脱困境,却没看清这局棋的要害,李昇和崔家要的都不是真相,而温不迟……
他正想着,卫清禾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张纸条:“侯爷,谛听台的人送来的。”
南无歇接过纸条,就着月光看了眼,八个字,力透纸背。
他忽然笑了,将纸条凑到烛火上,很快燃成灰烬,随风散在窗台上。
“温不迟倒是……”他没说下去,眼底却闪过丝兴味。
卫清禾低声问:“侯爷,要插手吗?”
“不插手?”南无歇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京城地图,缓缓展开,“不插手能行吗?再者说,不插手岂不辜负温大人一番美意了?”
他的指尖落在嵇府的位置,轻轻一点:“去办件事,找个机灵的,往那汉子的身上放样东西。”
“是。”卫清禾应声要走,又被南无歇叫住。
“慢着。”南无歇想了想,“别做得太刻意,等晁允平那边审得差不多了,再‘不经意’地被发现。”
“明白。”
三更的梆子敲过,嵇府后巷的阴影里,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交接。
卫清禾将个小布包递给对方,压低声音:“去刑部大牢,按侯爷的意思办,天亮前办妥。”
那人接过布包,身影一闪便没入了墙后。
清晨,刑部里突然炸开个消息,那被关押的汉子,竟在牢里“畏罪自尽”了,死状极惨,怀里还揣着半块刻着嵇家标记的玉佩,旁边压着张揉皱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供词”:受嵇家指使,搅乱秋猎,挑拨崔晁。
晁允平赶到时,刑部已围了不少官员,现场乱七八糟。
嵇舟正皱着眉跟父亲嵇业说着什么,老尚书气得脸色铁青,却什么都没说,像是让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被威胁后咽下了这场“无妄之灾”。
而这一切,南无歇都看在眼里,他坐在远处的楼顶上,手里把玩着片枯叶,看着晁允平被禁军簇拥着,一脸错愕地验看“证据”和“供词”,看着李昇派来的内侍匆匆记录,看着温不迟站在人群外一言不发。
“侯爷,这嵇家…这就认了??”卫清禾在他身后低声道。
“是啊…竟然就这么认了…”南无歇将枯叶丢进风里,眯着眼睛喃喃道。
栽赃一事明镜也似,但既然嵇家并没有任何反驳,那猎场这事儿便属于是“查明真相”了。
于是,午时李昇的旨意便传了下来:晁允平防卫失察,罚俸三月,暂留原职戴罪立功;嵇家因“管束不严”,罚没半年俸禄,嵇尚书闭门思过一月。
晁允平接旨时,还有些发懵,他不明白那汉子为何突然自尽,更不明白怎么就扯上了嵇家,他叩首谢恩,心里却一团浑。
散场时,他远远看见南无歇正翻身上马,披风在风中飞扬,像只振翅的鹰。
他想上前求解,又觉得唐突,刚挪了两步,就见南无歇的马已扬尘而去,连个回眸都没有。
角落的马车里,温不迟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对身旁的戎珂道:“南府的人动作倒是快。”
戎珂点头:“卫清禾昨夜去过嵇府后巷。”
温不迟浅笑一声,“够利落的,既给了陛下台阶,又保了晁允平,还顺便踩了嵇家一脚,他这就算承了我这份诚意了。”
戎珂沉默片刻:“主人,咱们接下来……”
“等,”温不迟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等他南无歇来谢我。”
回到南侯府,南无歇刚换下披风,便见侍女捧着个锦盒进来:“侯爷,晁府送了些西域的奶酪,说是感谢您出手。”
南无歇瞥了眼锦盒,淡淡道:“收着吧。”
晁执衡啊晁执衡,虽然难成大器,但确实不算愚钝至极。
秋猎的余波渐渐平息,这日傍晚,南无歇在城西的酒肆门口,抱着胳膊仰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瞧着天。
温不迟刚从铁器铺出来准备回府,见了倚在酒肆门柱上的南无歇,他脚步顿了顿,随后轻飘飘的掠了那人一眼。
“侯爷好生清闲。”
南无歇闻声,垂头看他,随后往那人身后瞧了一眼,咧嘴一笑,“温大人这是去打兵器了?”
他直起身,往前迎了两步,带着散漫的气息,“借一步说话?”
温不迟没动,也没吭声,只清傲地瞥了南无歇一眼。
南无歇朝酒肆里扬了扬下巴,“我想请大人喝杯薄酒,”
他挤了挤眼睛,露出促狭神情,“道谢。”
二楼雅间,窗外是渐沉的暮色,南无歇倒了杯烈酒,推到温不迟面前:“嵇家做了这冤大头,温大人满意了?”
“侯爷谬赞了,”温不迟没碰那杯酒,“倒是晁统领的麻烦解决得干净,侯爷可还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南无歇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温大人递的那纸条,倒是及时。”
温不迟抬眼看他,却没在继续引导,二人对视片刻,南无歇身子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目光像带着钩子,“为何要告诉我?就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
“侯爷心知肚明,此事我夹带的私欲不过是打压一下嵇家,但我为侯爷送上了为晁允平脱罪的思路这也是事实,”温不迟笑了笑,桃花眼里盛着暮色,看不真切情绪,“侯爷同我联手,于你我都有好处,这点道理,想必侯爷也明白,不需要我说。”
“只是这样?”南无歇追问,语气里添了几分玩味,“温大人既是龙榻上的人,在本侯面前暴露了李昇是猎场一事的幕后主使,就不怕他寒心?”
这话戳得直白,带着点刻意的羞辱。
温不迟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侯爷这话,未免太过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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