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的贪婪。
太阳渐渐倾斜,只有少数的光还愿意青睐,他们在充斥着阳光中的昏暗中,静静地对视着。
李云集的眼睛是很典型的凤眼,尾端上翘,凌厉而张扬。但四目相对时,专注得仿佛全世界都只有他面前的这个人。
徐拂衣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指尖滑动,遮住了这双眼睛:
“那你贪图些什么呢?钱,还是权,或者是色?”
眼睛被遮住之后,触觉和感觉就在这片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不同温度的皮肤相互交融,淡淡的香味缭绕......李云集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脱离了既定的规律,策马奔腾。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充满着沙砾感:“那如果我说,我贪图你呢?”
“贪图我?我有什么能叫英王殿下贪图的吗?”
扯下她的手,他握住,攥紧。
徐拂衣身体不自觉地后仰,想要退回去,却被腰间的手牢牢禁锢住,不得动弹。她想闪躲,不去看他。但是李云集就像是狩猎的猛兽,锁定了就再也不会松口:
“你干什么?!”
“徐拂衣,如果我说我贪图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我的贪婪,现在都是由你掌控的呢?”
那你会宽恕我吗?
听着他低低的呢喃,她突然觉得有点奇异:
明明她才是被控制的那个人,明明她才是被掌握的那个人。现在却反过来,控制她的人、掌握她的人,来寻求她的宽恕。
昏黄中,空气中的微尘萦绕在身边,朦胧不清,一切都仿若梦境。
他问:“所以,你能宽恕我吗?”
徐拂衣一点一点地将他推离:
“仅仅是因为你的贪婪因我而起,所以我就要宽恕你吗?殿下,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顺从她的力道远离,李云集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来,弯着腰,低下头:“你现在愿意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他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这一刻,徐拂衣突然想起了从前在电视里看过的那样优雅的王子,只有手中厚厚的茧昭示着他并非王子,而是将军。
他在等待着——
手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温度。猛地抬起头,天光为她作配,她携天光一起降落于他。
徐拂衣似有若无地笑:“希望你要带我去的地方不会很累,你知道的,我还是个病人。”
“你放心。”
把她拉起来,李云集的双手虚虚地环住了她的腰,两人在寂静中相拥,就连心跳都渐渐趋于一致:
“我叫他们备好马车,铺上厚厚的垫子,我来给你驾车......不,让长英来,他驾车的技术是最好的......”
慢慢变成了低低的呢喃,与之相对的,是他收紧的双臂,仿佛要将怀中的人嵌入自己的身体中,但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徐拂衣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小心翼翼:“好。”
“嘀嗒嘀嗒”的水声只短暂的低落了一段时间,就有女侍进来传话:
“殿下,长英大人说马车已经套好了,请您和姑娘移步。”
马车布置得很好,软垫靠背、茶水点心应有尽有,长英的驾车技术也是相当优秀,平稳到几乎感觉不到移动。
“我们要去哪?”
“去......”
车厢的前端突然高高扬起,东西、人都因为惯性飞快地往尾部移动。徐拂衣坐在右侧,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扒住旁边的窗棂,但是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都只是徒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点心的碎屑飞到她脸侧,滚烫的茶水形成了一道弧线——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
在空中挥舞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不过一瞬间,她就被死死地护在一个怀抱里,徐拂衣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
“你,为什么又要替我挡。”
上一次,他替她挡住了高高落下的棍棒;这一次,他替他挡住了滚烫的茶水。
这又究竟是为什么?她不敢细想,心中隐隐地期待着他会给出一个答案,一个足以抚平她所有犹豫不安的答案。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不会叫你受累,那就更不会叫你受伤。”李云集皱着眉,却还想把她皱起的眉抹平。
她追问着,声音急促而颤抖:“仅仅是这样吗?仅仅是因为这句话吗?”
他看着她,在想: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她的眼睛现在像极了冰雪初融的湖面,满满的泪水要溢出。
但李云集没法现在就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连他自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重诺的的人,也许去了那个地方之后,他就会明白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马车外,长英勒马的声音堪称歇斯底里,但马车内,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茶水虽然滚烫,但浇在李云集这样皮糙肉厚的人身上却没什么影响,只有热汽不断地从背后上涌,源源不断,光是瞧着就觉得炙热。
很是滑稽
徐拂衣想笑,也确实笑了。她努力地想保持嘴角的上扬,但还是失败了,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这个笑有多么的僵硬:
“算了,不说就不说。既然是因为你答应了,那就继续做吧。”
只是因为他答应过了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她的眼神渐渐冷下去:这样也好,这样这段时间的情份,就足以让她方便行事,不必再心惊胆战,步步谋算。
李云集不想看到刚刚解冻的湖面又被一场倒春寒重新冻上,他缓了缓,说:
“我想......”
“殿下,您和姑娘没事吧?”
长英探进来半个身子,放低声音:“拦马车的是匈奴使者。”
心脏能从胸腔里跳到眉毛上吗?
徐拂衣觉得是可以的,她眼睁睁地看着李云集几度深呼吸都没压下去眉心的跳动。
他掀开帘子,扬声质问:“使者这是什么意思?”
透过帘子的缝隙,她看到了这位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使者的真面目:他不像是她印象里高大壮硕外族人,面貌也并非是想象中的粗犷,反而是有几分中原人的秀气。
他拱手致歉:“惊扰王爷的座驾实在不该,只是送我来的马车自己先走了,这才出此下策,想问王爷借一辆马车回驿馆。”
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借一匹马也是好的。”
李云集冷冷地提起嘴角:“侍从如此胆大妄为,使者竟也能忍受?恰好本王要经过驿馆,不然替使者把他们重新传回来,待本王进宫禀报陛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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