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颐然今天比平时晚了十分钟出门。早饭是爸爸让司机李叔买的麦当劳。
她在车后座吃汉堡,平时爸爸是不允许她在车上吃东西的,今天算是破例。谁让他一大早一直在接电话,导致出门晚了。
宁君昊坐在前面副座处理公务。一晚上已经堆积了很多流程要批。奇技的架构扁平,公司旗下几款游戏的日常运营是周添在管理,但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都是直接向他汇报。
流程批复完毕,宁君昊扫了眼微信上的未读信息,挑了几条回复。一切完毕,他从杯托上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然而下一秒眉头便拢了起来。过萃了,一股糊味。
只一口,他又放了回去。一转头便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朝自己这边看了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跟了他好多年的司机老李去年退休了,接替的是老李的侄子小李。小李开车技术不错,就是为人不如他叔叔稳重。
宁君昊拉下副座的镜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几道明显的红痕。脑中闪过昨天应真骑在他身上的模样,瞬间一阵燥意涌上全身。
只能端起那杯难喝的美式又喝了一口。
早上醒来,发现应真像刚结婚时那样,乖顺地躺在他怀里熟睡,倒让他生出些许恍惚之感。
这半年因为游戏上线的缘故,工作繁忙,回家晚了就在书房里睡。同房次数都少,更别提搂在一起睡了。
每次他想搂着,应真都嘟囔着说“热”,挣扎着将他甩开。正好他们俩睡觉一个喜欢朝右,一个喜欢朝左,便索性以各自习惯的睡姿睡。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应真还在熟睡,他领带都没系便出了卧室。倒也没什么大碍,办公室里有备用的。
宁君昊抬手将衬衫扣子往上扣了一颗,刚好挡住了脖子上的红痕。
坐在后座的宁颐然见爸爸终于处理完公事,摘下耳机,“前几天,易梦楠妈妈开了辆很酷的跑车来接她,在校门口引起了轰动。”
宁君昊平时很少过问女儿在学校的事,但易梦楠他还是知道的。从应真那听说的,易梦楠的母亲跟她是同行,也是个演员。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女儿一眼,随口问了句:“什么样的跑车?”
宁颐然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听我们班男生说,好像要几百万吧。”
培华是国际学校,宁颐然的同学里头没有穷人,条件最差的高低也是个中产。每天上下学,校门口就是各种豪车大比拼。即便这样,易梦楠妈妈那辆跑车在一堆无聊沉闷的豪车里头也够显眼的。
不像她妈每天开着老土的黑色奔驰去接她,那辆车子据说是爸爸年轻时候买的第一辆车。这么多年,爸爸早都看不上了,妈妈还当个宝似的。
父女才说几句话,就到了学校。虽然比平时晚了十分钟出门,但司机开车技术好,竟然比平时妈妈送她上学还早了五分钟到校。
宁颐然下车,走了几步,想起下午的家长会,又折了回来,敲了敲副驾的车窗。
司机按下车窗,宁颐然趴在车窗框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爸:“爸,今天下午家长会,你来好不好?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是爸爸来开家长会。”
女儿眼里满满期望,语气里也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宁君昊并不为所动,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淡笑道:“今天真的不行。市委领导来公司视察,我必须出席。”
上一秒比头顶艳阳还灿烂的笑容,瞬间成了冷冻了三个月的速冻水饺。
“不去就不去!”宁颐然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盯着女儿的背影看了会,宁君昊让司机开车去公司。
到了公司,他下车时停住脚步,转头吩咐司机,“你等会把停车场那辆布加迪开去保养一下,加满油,下午三点半开到楼下,我要用。”
司机愣了一下,说了个“好的”,便将领命而去。
宁总在公司停车场停了好几辆汽车,其中那辆布加迪是使用最少的。常年套着车衣。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启动一下发动机,检查轮胎,每年还要去店里做一次保养。
听说那辆布加迪是宁总很多年前送给太太的礼物,特意定制了太太最爱的蒂芙尼蓝。宁总太太觉得太过高调,极少开,一直停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里。
虽然不明白宁总什么场合需要开那辆车子,但老板说啥就是啥,司机将宁总日常乘坐的迈巴赫开进停车场,然后取下角落里那辆布拉迪的车衣,开去保养。
*
家鹊儿咖啡馆,黄书韵坐在她们平时坐的位置,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块三明治。
接到应真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睡觉。这么多年,她和应真彼此都熟知对方作息。应真知道她睡得晚,一天是从下午一点开始的,所以约见面一般都是约到下午。
而四点之后,应真要去接女儿放学,所以她们如果见面,最多也就下午两三个小时,一起喝杯咖啡的功夫。
人到中年就是这样,各种俗事缠身,感情的表达方式也愈发内敛。应真要相夫教女,黄书韵有个编剧工作室,带了两个徒弟。大家都忙,见面次数不比年轻时候,但闺蜜感情还是一如既往。
听应真电话里的口气,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黄书韵二话不说,赶紧起床梳洗出门。
一块三明治下肚,门口铃铛响了,一抬头便看到应真进来了。
应真的身材还是跟她二十多年前认识的那样,纤细苗条,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皮肤也一如既往的光洁白晳。她的气质本身就是演艺圈少见的古典美人,稍微一倒饬就像画卷走起来的一般。
只可惜这几年,她对穿衣打扮越来越没兴趣。出门在外,素面朝天,衣服大多以舒适的修闲服为主,极少看到她佩戴昂贵首饰,素朴得根本看不出她丈夫是城中富豪。
等应真走近了,黄书韵才发现她跟平时不大一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然化了全妆,穿了很贴身的连衣裙,裙子看上去有些眼熟。
然而脚上那双高跟鞋,却让黄书韵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鱼嘴高跟鞋。
她快想不起来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应真好多年不穿高跟鞋,今天怎么想起来穿这种过气的高跟鞋款出门?
黄书韵忍不住在心底嘀咕起来。
应真在几步之外停下来看着她。黄书韵也老了,头发剪短了,胖了些,脸也圆了一圈,站在那儿看着就是个中年女人的模样。
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她跟宁君昊婚礼那天。才一个来月,再见面年轻清秀的闺蜜已然成了黯淡的中年人。
应真眼眶一阵酸涨,“书韵!”
还没等黄书韵反应过来,应真就一把抱住她。
……
半个小时后,黄书韵呆坐在沙发上,张大嘴巴看着对面的女人。
上午的咖啡馆就她们俩,店里只有一个咖啡师,正忙着做外卖单。吧台那头不时传来敲击咖啡手柄的声音。
黄书韵注意到好友的眼神变了,原本那双眸子像是一汪浸了霜的湖水,清冷沉静中透着淡淡的疲惫和倦意。而今竟带着些许灵动和跳脱,甚至沁出了一线淡淡的笑意。
应真从坐下来,便一直在揉自己的脚,明明很合脚的高跟鞋,这一路竟然胳得她脚跟后跟出血。
难不成生完孩子脚也变大了?她索性将高跟鞋踢了,光着脚踩在地上。
“医生和宁君昊都以为我失忆了,其实不是。按书里写的,我这是穿越。我杀青回家的路上,还在跟你打电话。你应该有印象的……”
应真讲着她穿越前一刻发生的事,说着说着发现黄书韵一声不吭,她停下来,眉头微皱,“你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黄书韵扫了眼她甩到桌下的高跟鞋,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信!怎么不信?现在谁还穿鱼嘴高跟鞋啊!自打然然出生后,我就没见过你穿高跟鞋。你突然穿着这玩意来见我,我还觉得奇怪呢。你这么一说,这就不奇怪了。零九年,不就是鱼嘴鞋流行的时候?你肯定觉得这鞋还很时髦……”
在书里才能看到的事就这么发生自己朋友身上,黄书韵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她睁大眼看着应真:“那你岂不是一睁眼发现自己变老了?是不是不习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凉拌呗!”应真身子靠向沙发背,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又弹了起来,“现在还流行凉拌这个说法吗?”
黄书韵对她太熟悉了,咧嘴:“土死了!现在很少这么说!”
应真刚经历了人生最大起大落的两天,好在她身体虽然中年,精神能量依然充沛。她一手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一手撑着下巴,“我跟宁君昊商量好了,暂时不告诉然然。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我暂时息影,专注家庭生活。我先适应宁太太的身份再说吧。”
黄书韵目不转睛地看着应真。她今天不仅妆化得很漂亮,还把头发束起来了,瞬间年轻了十几岁,乍一看像个刚结婚的大学生。
应真也在看她,看到她额前的几根白发,鼻腔里一阵酸意涌上来,“书韵,这么多年了,你现在什么情况?结婚了吗?”
黄书韵摇头,笑容里流出一丝苦涩:“没有。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打算找了。一个人过,挺好的。对了,我要谢谢你这些年一直让我住在你翠苑那套房子里。单身的好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应真婚前在翠苑买了套九十平的两居室。她跟宁君昊结婚后,搬到他在市中心的大平层里。翠苑的房子空下来,不想出租,便让好友住了进去。帮她看房子,抵租金。
虽然应真已经淡出演艺圈,但在圈内外一直是嫁得好的典范。黄书韵作为闺蜜,这些年从来没听她抱怨过宁君昊。在她眼里,应真的婚姻生活是很幸福的。
应真一把抓住她的手,认真道:“我找你,是想让你把这十几年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告诉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最清楚的。”
在北市,应真的朋友不多,跟黄书韵是最亲近的。
黄书韵开始给她一桩桩讲:“你姨妈已经退休了,你表姐田佳蕙去年离婚了。”
“离婚?”应真没想到一上来听到这个,立刻想到软软糯糯的外甥女,“那穗穗呢?归谁抚养?”
因为应真的关系,黄书韵跟田佳蕙也成了朋友,对她的情况了解得不比应真少,“你外甥女跟你女儿一个学校,也在培华上学,听说学习很好。父母离婚了,她跟你表姐一起生活。就是你表姐忙着带学生,又谈了个小十几岁的男朋友,根本顾不上闺女。”
听黄书韵说着表姐的近况,应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记得表姐丈夫是本地人,上头两个姐姐,家庭条件还不错,跟表姐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印象中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看上去很老实可靠。
“你那表姐夫结婚后开服装店,后来开亏本了,好多年也没正经工作过,都靠田佳蕙一个人赚钱。慢慢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去,就离了。”
“离婚后,你姨妈经常跟你表姐吵架,你没少过去帮她们母女调节。”
“你跟你爸妈好多年都不来往了……”
“啊?”应真听到这忍不住打断,“我怎么会跟我爸妈不来往了?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有四五年了。具体的你也没说,就有一次打电话跟我说,你怀疑自己不是亲生,还说你把父母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应真中专毕业后就开始北漂。父母心思全在她弟弟妹妹身上,到北市后把她塞到姨妈家,便不再过问了。
倒是她一开始进组赚钱,父母就打电话过来,让她每个月把赚到的钱打一半回家。
靠着她打回去的钱,父母在县城买了三套商品房。应真有一年回老家的时候,母亲曾经带她去新房里看,喜滋滋地告诉她装修要安装坐便器,这样弟弟未来老婆坐月子方便些。
听得她心里发酸,难得呛上母亲一句:“他才上高中,娶媳妇还不知道哪年的事。说起坐月子,再怎么也是我先坐,咋没听到你替我着想?”
一番话说得母亲讪笑:“你比你弟有本事,以后找个男人肯定也是有本事的,哪里用得着我们替你考虑?”
后来,她遇到宁君昊。结婚后,便不再给家里打钱了。反正,那些年她给家里的,够他们养老了。
应真知道父母心里不痛快,但家里的事她也不想大包大揽了。既然在他们心里,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那她就安分当个远嫁的女儿好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后来竟然跟家里断绝来往了。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应真赶紧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了一通翻找,果然没找到父母的号码。
黄书韵一点一点的,把这些年自己知道的关于应真生活里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她。
作为闺蜜,当初应真是怎么跟宁君昊认识的,宁君昊是怎么追她的,她可以说全程目睹了。而且这些年,宁君昊身家一路高涨,却一丝绯闻也没有。
“我前几天遇到一个游戏行业里的人,他说宁君昊是北市所有游戏公司老板里头最帅的。而且他特别洁身自好,和人谈事从来不去声色场所,都是在他公司谈。”
黄书韵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在外头听到的宁君昊的风评告诉应真,“总而言之,一句话,宁君昊还是挺守男德。你找男人的眼光不错,”
男德。
应真咀嚼这个词,虽然第一次听说,但她很快明白它的意思,脑中闪过宁君昊躲闪的眼神,语气淡了几分:“他守不守男德我不知道,但这些年我跟他的感情应该不怎么样。”
听她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黄书韵愣住,睁大眼:“你跟宁君昊的感情还不好?!这么多年,我可没从你嘴里听到你老公一句‘不是’。”
从黄书韵刚才的描述中,应真感觉这十几年自己简直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但她才来第二天,就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一种感觉吧。不管他了。”应真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我们先去吃午饭吧。下午三点我还要去开家长会。”
黄书韵忍了半天,实在看不下眼那双鱼嘴鞋。听到她说下午要开“家长会”,赶紧把她拽起来,“你不会打算穿这鞋去然然学校吧?走,我陪你去买鞋。”
*
黄书韵带应真去商场吃了个中饭,便陪她去买鞋了。应真仔细观察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才发现现在穿高跟鞋的人比以前少很多,男女老少都是各式各样的运动鞋、休闲鞋、平底鞋。
她虽然不大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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