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新员工考核,小舟没有辜负花姐的悉心教导,拿第一够呛,可也进了前三,厂长还亲自给他们前三名每人包了个五百块红包,拍照留影放光荣墙上。
“可以啊,小舟,你没给我丢脸!”花姐对拍完照从台子上下来的小舟说。
“哪个敢丢我们花姐的脸?”一旁几个看热闹的男人跟着闹。
花姐没理他们,厂里不缺这种有事没事都爱掺一脚进来的人。
“小舟,不请客啊?”几个看热闹的人里,又有一个跳出来说。
这几个老油条,厂里出了名的厚脸皮,走到哪儿没占到便宜就认为自己吃亏了,小舟忸怩的小男孩性子,最容易被他们揩油。
小舟家里情况不太好,常年卧病床的母亲,父亲又是老烟枪,年轻时为了养家打过石头,岁数上去了,肺上的毛病,除了没患癌,其他大病小病也凑全了。
他是家里老幺,按常理该是过得最好的孩子,但是上头两个姐姐嫁得都不好,姐夫们爱喝酒爱打牌,钱不往家里挣,还时不时往外面掏,两个姐姐每月三番两次跑回娘家,话还没说两句,鼻涕眼泪已把意思都道尽了。
身体不好的爹妈又不能替她们做主,当妈的只能跟着哭,当爹的到院子外一坐就是好半天。
就因为家里这一团乱麻,小舟索性学也不上了,行李收拾好跟着过完年又要出去的老乡来到江苏。
他现在挣的钱,花姐心里很清楚,跟出来的大多数外地人一样,每月都要分出一部分寄回去,而小舟几乎是大部分都寄回去。
这五百块的奖金,花姐估计他能留五十给他自己就算不错了。
“请客?”花姐看不惯地站出来,对那人说,“你这一身白肉不打算减减肥?还喊人家请客!”
“怎么了?花姐心疼啊?”那人把话题往男女关系上扯。
“怎么不心疼?”花姐不理他这招,“我把他带出来的,他也算我徒弟,还没孝敬师傅,先孝敬你了?”
“那么花姐跟我们一道吃嘛!”他想得更美,免费白吃顿饭,还有厂花作伴。
“你听好,我说的是孝敬!你有什么好让小舟孝敬的?”花姐语气近乎质问。
“孝敬前辈不可以啊?”那人还嬉皮笑脸。
“我也是你前辈,你什么时候准备孝敬我?”
“花姐这就不够意思了,”另一个又跳出来,“我们男人的事,你啰嗦什么?”
花姐心想,不得了还跟我来起车轮战了,她正要开口,身边几个和她一个宿舍的女同事们也看不过眼了。
“有完没完?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吵?你们缺小舟这顿饭?!”
这几个男的,平日在厂里十分惹人烦,尤其是女同事好些被他们开过很多在公共场合有伤风化的玩笑,这时都对他们开始征讨了。
“就是嘛,你们几个人最讨厌,走到哪里都鬼叫乱叫的!”
人越聚越多,帮花姐的女孩们和那几个男人几乎是撕破脸的态势了。
这时包主任来了,他从围观人群里费劲地挤进去,以为又是厂里帮派闹事。
一个厂大几千人,全国各省份都有,老乡和老乡出了省就是兄弟,大家都要帮着递凶器,厂里以前就出过两个省的人聚众斗殴事件,最后领头的几个被开了,一干管理人员也跟着挨了罚。
包主任见两帮人是男是男,女是女,有点纳闷,但看见女同志以花姐为首,对立面的几个男人又是厂里臭名昭著的“六兄弟”,他也很快理出一通逻辑了:一定是那几个下三滥又没把手把嘴管住,有形无形地吃了人家女同志的豆腐,这次的女同志首领还是从不吃亏的小花,所以公开闹起来了。
“哎哎哎,干什么呢?”包主任的官腔喊出来了,“刚才表扬了新员工,你们就这样闹,像什么话?别把人家吓到了,还以为我们厂是□□!”
“怎么又是你们?你们晓不晓得有多少同事来我办公室反应了?”包主任指着“六兄弟”问。
包主任是爱护女同胞的好男人,遇上同时有男人和女人的事,他都先拿男人开涮。
男人不会怜香惜玉,算什么男人?
他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他一向认为,老跟女人计较的男人又算什么男人呢?况且女人是拿来计较的吗?女人是拿来和你结婚,和你生儿育女,和你斗斗口角,闹闹意气的,这些才是男人和女人该摩擦出的好处。
像此刻,两拨男女剑拔弩张,看架势要动手动脚了,简直是搞错了男女这回事的主次!
“包主任!”六兄弟的其中之一喊起冤来,“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上我们了?”
包主任说:“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怪你们了?”
他隐含的意思是:你们平日在厂里的行为作风被我责怪很奇怪吗?
“能为什么?”又有一个说,“平时我们车间的女同志们在包主任的办公室跑进跑出多勤快?人家的青天大人不替她们办公道,还替我们啊?”
年过四十的包主任是车间男工人们的最眼热的对象,他带两把风扇(一把立地、一把挂墙)的办公室永远不缺乏青春气息。
包主任平平无奇,脑袋很秃,放大街上,别说年轻女孩,就是不年轻的大妈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但在车间一切都不一样了,主任的职位给带给他太多的便利,女工们看上的就是他那点便利,为了他手里的便利,忍着反胃打情卖笑两句也是可以容忍的。
男工人们与其说眼热包主任,不如说更眼热他那个职位,不仅有风扇吹,能随时随地和女工们笑闹上两句,还可以迟到早退,包主任不用上流水线,所以他可以不遵守工厂针对流水线的上班时刻表。
在男工们看来,做男人做到包主任这种程度,已经无憾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地位的不平等会产生嫉妒,男人同理。
六兄弟的话很具煽动性,这一刻是把男工们多日累积的那点嫉妒给点燃了。
起因是六兄弟捏软柿子,让新人里最好说话的小舟请吃饭,这样做不对,每个刚来的新人都有被老油条们压榨的时候,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怎么到你小子就不行了?怎么到你小子就有那么多护花使者跑出来维持正义了?怎么我们当年就没你这番艳遇了?
他们起初以为在女工人那里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是由于他们和包主任的职级差距,但今天见识到小舟后才恍然大悟,女人并不见得是完全势力的,她们单纯只是对你不感兴趣,不然你怎么解释刚来不久的嫩鸡子小舟,才受到压迫就有一大群穆桂英要为他挂帅?
这个认识让男工人们心里实在不好受,如果是包主任他们可以把罪责怪到女人天性虚荣、慕强上去,但今天是平日说话温吞,内向腼腆的小舟,像个投胎投错性别的小舟。
他们想,什么时候女人对男人的审美标准彻底颠倒了?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女人扬起拳头要保护男人了?
简直是倒反天罡!
他们最看不上的那类男人却俘获了瞧不上他们的女人,就冲这一点,在场的男工们也要力挺六兄弟。
包主任还没弄清,男工们对小舟的恼怒早超过他了,他却还把现下一触即发的形势归到男工们对自己的嫉妒上。
他这样想是让他又舒服又不舒服。
舒服在于能承受他人嫉妒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他包主任就是整个车间最有本事的男人;不舒服在于,要是一个不好真闹起来了,追责他逃不了,谁让他老包遭了一群小年轻嫉妒呢?
“够了哈,”包主任一派长辈腔调,“我那办公室门上贴了只能请女同事进?你们大小伙子一个二个有事死要面子不来找我,还等着我来找你们?还怪起我不关照你们来了?你们随便问在场的女同事,我哪次私下单独找过谁了?”
包主任这点很有分寸,他从不私下和女工们产生接触,即便是在办公室,有旁人他就关上门,没旁人他就打开门,永远不缺人为他的私人作风问题做证明人。
还有他这主任之所以当得那么优哉跟他老婆脱不了干系。
包主任是通过老婆的裙带关系上来的,所以女工们的青春,女工们的言笑晏晏,够他饱眼福,但真上手,包主任会自己就吓得退避三舍。
可男工们还没想到这一层,以男人对男人的了解,他们是不信包主任每天被莺歌燕舞包围着,居然还能把持住,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于是他们受不了包主任的虚伪了,有人说:“包主任还用私下主动嘛?你给个暗示,勾勾手指,她们不就主动来找你老人家了?”
“你看见我勾手指啦?”包主任精明地反问。
男工们听了后,心里想:糟糕!上当了!到底是主任,姜还是老的辣!
包主任趁热打铁说:“还是你看见哪个女同事私下来找我啦?”
没人回答了,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这老不死的多狡猾,干这男女勾当的事干得多老练,多漂亮,当着一个车间那么多人,半点证据都没让人捏住,他们没想到,真相其实是包主任同他们一样无法消受这份艳福。
男工们个个跟吃了憋似的暗骂自己鲁钝,平日光羡慕包主任和女工们调情去了,连证据都没抓到手。
“好啦!小伙子们,”包主任大度地说,“我们大家都是厂里的一份子,你们天远地远凑到一起都是背井离乡,大家就应该团结嘛!怎么还闹气内讧了?”
他又文艺腔地来一句,“有没有听过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就是!包主任说得好!”人群里传来女声为包主任呐喊,这一声跟号召似的,越来越多的女生附和进来,连男工内部都出来了零星几个叛徒趁机讨好女工,说:“四海之内皆姐妹也!”
这场险些闹出事的聚众事件就被包主任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事后有女工奉承包主任说:“主任,你当初是在外交学院念的外交学吧?”
又有女工说:“主任,你就是生错时代了,生在打仗的时候,你肯定要指挥千军万马!”
有个高中文化的说:“国师也说不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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