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倒霉的预感袭遍全身。
他那么个倨傲的人,一定瞧不上“戏子兼男宠”这下九流行当。
他哪里是来看戏的,分明是来寻晦气的。
卫琳琅闭上眼,苦笑叹气——待会又要遭殃了。
人已逼至方寸之外,自然没有闭门谢客的理由。更何况,安庆玩性大发,就想瞧瞧容恪会作何反应。
鸡飞狗跳那是最好。
“快快有请。”安庆逞着狡黠的微笑,命令兰若。
台上已正式哼唱起来,卫琳琅心不在此,竖着耳朵、伸着脖子,察听楼下声响。
“容大人请。”兰若毕恭毕敬的声音盈满两耳。
卫琳琅不自主吞了口唾沫,心怦怦狂跳。
“没什么好紧张的。”安庆气定神闲道,“我这繁星楼也不是不三不四的地方,听听戏,吃吃点心,谁敢挑理?”
卫琳琅默默驳她:放谁进来一展眼,都能看出这里边大有名堂。
“既是光明正大,那何必背着人相约至此?”言语间,一个饱含讥讽的男音由远及近。
尽管局不是自己组的,卫琳琅仍有些底虚,抓起茶盏,装模作样地吃茶。
“我做事,历来堂堂正正。明隐,你是知道的。”安庆随手点点卫琳琅身边的座儿,“你不是来鉴赏戏文的么?快别吵,安静坐着。”
卫琳琅的手闲不下来,搁了茶,又开始绞手帕。
看来,正如长公主所言,她和容恪交情不浅。
容恪本就不是冲安庆来的,被怼了,也不放心上,撩开衣摆,端端落座。
戏台上,杜丽娘步入后花园,见满园春色、姹紫嫣红,不禁感叹韶光易逝:“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唱词哀婉凄切,引人入胜,感触良多。
“好看么?”唱曲儿中,突然混入一个声音,尾音像狐狸尾巴般轻轻上翘,似在空中划了个圈;字音并不圆润,反而有些扁扁的,弹在空气里,勾着倒刺。
卫琳琅咽喉里闷闷吭了一吭:“好看。侯爷觉得呢?”
这是肺腑之言。
先时她还觉得围着长公主的那帮男人一言难尽,此时戏幕拉开,扮演杜丽娘之人身段轻盈曼妙,扮相绝佳;一颦一笑风韵天成,一举一动风华绝代。不愧为长公主赏识的角色。
眼花缭乱的舞台,动人心魄的唱腔——这趟繁星楼,来得值当。
她毫不吝啬的赞许,如一根针,刺中容恪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怪腔怪调道:“钟爱到这种境界,那不如养一个戏班子在侯府,时时供你赏玩如何?”
他是出于哪种目的作此提议,卫琳琅揣摸不透,半晌没搭茬。
“看来你是真喜欢,连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她望着戏台,而容恪看着她。
安庆笑道:“明隐,你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若是真,我有几个角儿,戏唱得无可挑剔,等会儿你给我几百银子,我把他们转手于你,你带回去安置,成全卫娘子的喜好。若是假……未免贻笑大方。”
卫琳琅抿着嘴巴,不发一言。
与安庆的长篇大论截然相反,容恪丢出只言片语:“安庆,你话多了。”
三言两语却是一针见血。
戏台子上曲儿依然唱得情浓意浓,而卫琳琅无暇欣赏,全心全意沉浸于跟前这剑拔弩张的事态中。
安庆黛眉斜斜一扬,兀地把矛头直指卫琳琅:“卫娘子,你评评理,是我话密,还是明隐心虚?”
一语断绝装死的可能性。
卫琳琅慢之又慢地吸一口气,左看看喜怒莫测的容恪,右瞧瞧眉花眼笑的长公主,试图浑水摸鱼:“殿下贵为国之长公主,愿说什么便说什么,根本没有必要找人论公道……而侯爷是不是心虚,这竟问住我了。侯爷是什么想法,我从来都如雾里看花,猜不透的。”
将身子朝前略一倾,安庆的目光越过她,对准容恪,戏弄道:“明隐,你瞅瞅,你的好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你我应付过去了,哪边都没得罪。”
容恪缄默,避开安庆的视线,倒打在卫琳琅左半张脸上,热辣辣的。微眯的眼眸、噙笑的唇角,浑然勾勒出揶揄之情。
他未出声,但卫琳琅却可轻松想象他沉默之下的讥诮:巧舌如簧、八面玲珑的卫氏女。
她索性装聋作哑到底,不回应他恶意满满的眼刀子,更不就“要不要在侯府养戏班子”表态。
这以后,气氛僵持不下,各人噤若寒蝉。
又是足足一个多时辰,舞台落幕。
安庆面带倦色,一手搭着藤椅扶手,头依傍着自然合拢的玉指,指示女使把事前备好的一盘银子分赏下去。
白花花的银子,依次转到出演的几个戏子囊中。
饰演杜丽娘同柳梦梅之人亲身上楼谢赏。
倒是戏里情深款款的二人,出了戏往人前一露脸,极其格格不入——眼神交流少之又少,纵偶然碰到一处,犹如针尖对麦芒,相看两相厌。
几个不太平的回合下来,卫琳琅恍然大悟。
此二人是在各显身手,争夺长公主的荣宠呢。
看破了,局促更甚。
安庆不避人耳目,对“柳梦梅”勾勾手指。其人趋步上前,膝盖一弯,伏于安庆裙下,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卫琳琅嘴皮子近乎咬出血来,忍耐着不显异状。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安庆傲世俯首帖耳的男子。
“回殿下,奴才贱名柳惊澜。”
安庆默念了两遍“柳惊澜”。朗朗上口,又不落俗套。
“你名字挺有韵味,嗓子也意料之外地不错。今晚上我院子另唱一支曲吧。”她莞尔笑道。
柳惊澜垂眸应好。
“安庆,你自个胡闹吧。”容恪的脸绷到极致,宛若一张平滑的宣纸。然面色和雪白宣纸挂不上钩,又黑又沉,跟块木炭一样。
话才完,便擒着卫琳琅下楼。
被抓下楼之际,竟迎头和驸马陆枕戈打了个照面。
跟提前通过气似的,驸马的神色也不好看。
并无过多交流,驸马冲容恪拱手,容恪颔首,就此别过。
卫琳琅存着凑热闹的心,扭头瞻望楼上。只见柳惊澜和“杜丽娘”狼狈逃窜,而响亮的巴掌声紧随其后。
“陆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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