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安庆高坐上首,卫琳琅同七公主面对面就座。
安庆特约她两人来花厅品茗小叙。
头次见鼎鼎有名的长公主,卫琳琅抑制不住好奇,不动声色挑着眼皮打量长公主。
她似乎偏爱赤色——火红华服配套同色系首饰;朱唇弯弯,托起一钩明媚笑意。
“长姐,你这儿的茶一回比一回香了,我一个不怎么爱吃茶的人吃了,也禁不住回味无穷,想讨要第二杯了呢。”七公主两颗星星似的眼眸扑闪着。
长公主笑开了颜:“鬼丫头,跟谁学的这副伶牙俐齿,满嘴好话,一个字都不带重复的。”
七公主又嘬一口茶,嘿嘿笑道:“长姐摸着心说,我这话顺不顺耳?”
长公主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歪,语气疏懒:“好了,你的路数骗骗别人尤可,我可知道你坐不住了,专拣面子话逗我开心。小七,你自去吧,随你去什么地方撒野。我这府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安庆是皇后所出,七公主是贤妃所出,俩人固然不是一母同胞,众姊妹弟兄中,却属七公主最得安庆青眼,平素外人献上的奇珍异宝,十次有七次会挑出几样封好,转送七公主。
七公主快人快语,不卖弄虚伪,于出身皇室之人而言,难能可贵。
安庆就看中这点。
“既然长姐发话,那我可不客气了,必定趁此机会,好好地参观参观这巍峨庄严的公主府。”七公主雀跃道,后对空气一般的卫琳琅说:“卫夫人,你安坐品茶,改明儿我叫人送帖子到侯府,咱们一块打叶子牌。”
说完,闪身不见。
原本就不自在,七公主一阵风一样说走就走,卫琳琅便变本加厉拘束自己,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多动一下。
瞅她如坐针毡,安庆掐尖了嗓子笑道:“卫娘子,我这又不是盘丝洞,你亦不是唐三藏,硬拘着自己不嫌累啊?”
仿佛有一道闪电在脑海劈过,卫琳琅呆呆傻傻的,竟无言以对。
“兰若,你看看,我随口开个玩笑,倒把卫娘子吓得小脸煞白、无语凝噎了。”安庆大摇大摆和兰若调侃,丝毫不顾及她白里透青的脸皮下隐含的窘迫不安。
大概嫌她呆笨无趣,安庆正经了几分,仍是笑着,但听起来不那么刺耳了:“我这人散漫成性,口没遮拦。你不用害怕,我不是针对你,你尽可松快些。不然明隐因此向我兴师问罪,我是没法子应对。”
明隐?
卫琳琅心下一动,投往安庆的视线掺杂困惑。
安庆立时洞见,反问:“莫非明隐他没告诉过你,我同他是十来年的交情?”
卫琳琅老实摇头:“侯爷从未与我坦白过。”
安庆说:“这明隐,做得不厚道。卫娘子,依我的,你得治治他,顶好把他比鸭子还硬的嘴掰软了,好杀杀他威风。”
那厢安庆怂恿,这厢卫琳琅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反不由自主想入非非,试图找出一个容恪隐瞒和安庆是老相识的原由。
“他厉害,我犟不过他……”到头来,头绪全无,卫琳琅丧丧道。
安庆看热闹不嫌事大,摆手嗤笑道:“他就是嘴上功夫,其实是花架子,根本不够看的。”
卫琳琅将将启齿,外面一个女使急匆匆走入,伏到安庆耳畔低语两句。
安庆神色如常,只眉梢稍稍挑了挑:“说我正招待客人,让他等着,完了我就过去。”
女使才准备告退,一道影子自夺门飞入,速度之快,即使明明白白经过卫琳琅跟前,终归也没看清是男是女。
“殿下——您不能不为我做主啊,殿下!”那人影扑通一下跪倒,抱住安庆的脚腕,涕泪俱下,哭音凄惨。
是个男人。
还是个妩媚多姿的男人。
俗称小白脸。
卫琳琅一时转不过弯来,定定瞧那小白脸薄如女子的背影,不觉称奇:个儿瞅着不矮,可以说挺出类拔萃的,背怎就那般薄呢?快赶上她的了。老天爷果然“鬼斧神工”啊!
她在此连连感叹,安庆却满腹无奈,晃晃被人死死抱住的脚说:“松开。”
小白脸倔强得很:“我不放。放了,殿下就不要我了……”
当着外人,安庆在乎形象,一时恼了,冷冰冰下最后通牒:“放开。”
服侍安庆数月,安庆是何秉性,小白脸有数,灰溜溜缩回了双手。
“你退下,有什么要紧的,我得空了处理。”
安庆斜一斜兰若,兰若即时会意,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拎起小白脸,带了出去。
随后,有女使捧来新的绣鞋,匍匐于安脚下,将小白脸涎皮赖脸抓过的鞋褪下,而换上那双崭新的。
卫琳琅旁观全程,词穷了。
早知长公主养面首,却不知面首皆是那样子男不男女不女,花枝招展的。
“可笑吧?”毫无防备地,安庆直言戳穿她的所思所想。
卫琳琅惶恐,忙起身辩解:“不……只是从未见识过,新奇……”
安庆则笑道:“我眼光不至于差到此等田地。是我一个认识的娘子,说他手法好,会捏脚,胜过府里那群丫鬟。把人收了以后,确实有点能耐。念在他夜夜为我按脚的份上,他使点小性子,我也懒得追究了。”
原来小白脸都够不上,是披着男人皮的丫鬟。
卫琳琅唏嘘之余,忍不住笑出声。后知后觉不应该,赶忙抿嘴敛笑。
安庆不怪她,照旧笑吟吟道:“有时我也觉得没面子,弄这么一个半男不女的搁在府里。这不,日日寻死觅活,生怕离了这金窝。”
卫琳琅鬼使神差地接茬儿:“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呢?”
她见过驸马的画像,谦谦公子,芝兰玉树,虽不及天人之姿,那也是万里挑一。
才子佳人,本应人间佳话,为何会……
安庆不避讳,坦言:“能讨我欢心的人,数不胜数,非要安个标准,大约是貌比潘安,才比子建。可惜,偌大京城,符合要求的寥寥无几。”忽而话锋一转,“明隐倒合适,只是脾气太臭,我容不下他。”
看她形容复杂,安庆又说:“光你问我了。说说看,你中意什么类型的男人?儒雅随和的?风流多情的?亦或是捉摸不透的?”
卫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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