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昭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看到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少女在长风门的后山疯跑,身后跟着无可奈何的青衫少年。他的年龄大约与少女相仿,叫她“师姐”。
日头转到西山,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终于玩累了,她趴在后山凉亭的长椅上休憩,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头顶肆意飞翔的鸟雀转动。
青衫少年一边皱着眉,数落着她怎么又不爱惜身体云云,一边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而少女揪着他的外衣衣角,却首先听到了后山外锣鼓喧天的声响。
她问:“外面怎么这么吵,是有人回来了吗?”
青衫少年说:“是大师兄回来了,这次能把为祸一方的大妖斩落,大师兄功不可没。估计是掌门在带人庆祝吧。”
少女的下巴垫在自己的手背上,她撑着栏杆,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变淡了。
她轻微地撇了撇嘴,嘟囔说:“……我爹真喜欢他呀。”
叶怀昭终于醒了过来。
她坐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怔松。
柔和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子落到盖在她身上的衾被上,少女伸出手,在阳光下注视着自己的手指。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皮肤白皙,触感细腻,因为没有长久练过剑,于是就连薄薄的茧子也没有。
叶怀昭缓慢地握紧手指。
她想,庄丹雪说的没错。
比起不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女儿,长风门的掌门可能更青睐及冠之岁,便已有“小剑圣”之名的大徒弟。
她曾经,或许真的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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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段忽然回想起来的记忆,在回长风门的路上,叶怀昭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她很清楚自己小时候的性格。
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她绝不会吝啬于表达喜爱;相应的,如果她讨厌一个人,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去和那人相处。
如果小时候的叶怀昭认为谢迟云的出现抢夺了阿爹的注意力,她绝对会幼稚地认为谢迟云是她的敌人。
而叶怀昭觉得谢迟云也不像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换句话说,至少在她脑子转过弯、不将谢迟云当做敌人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估计真的很差。
没人想面对自己小时候不懂事时做出的那些糗事,想通这点,叶怀昭面对谢迟云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和尴尬。
就这样,虽说两人同在仙舟,可因为叶怀昭单方面的躲避心理,这三日中他们两人着实没有什么交流。
而在第三日的黄昏,刻有长风门宗徽的仙舟终于自北向南穿过云层,抵达了山水环绕的长风门。
仙舟慢慢自空中落下,在两座青山之间的狭窄河道中被灵力驱使着前进,伸手不见五指的云霭悄无声息地在河道中弥漫开来,仙舟罗盘上属于谢迟云的宗门令牌在散发着明亮光芒。
长风门拥有数千年的底蕴,门中出过不少羽化飞升的大能或掌管天下的仙首,及至现在依然是不少修士趋之若鹜的存在,乃是修真界三大仙门之一。
进山前的五里雾中乃是开山祖师亲自设下的阵法,若非携带门派独一无二的通山令牌,即便是魔尊亲临也走不出这条水道。
半柱香的时间转眼即逝,仙舟自两座青山之间驶出,叶怀昭抬起眼眸,看到三座在外界看不见的山峰拔地而起,灵力构成的灵桥在环绕半空。
长风门内分四宗,四位宗主分掌三峰一谷,以东云峰宗主叶珩为长风门掌门,主掌宗门事务。
数日未回长风门的叶怀昭没有去东云峰见自己的亲爹,而是先一步带着谢迟云去了与之截然相反的西翠谷。
重重水流自三座山峰顶部向下流淌,在灵气的作用下环绕着山体,钻过一处又一处的石桥、绕过一座又一座的石牌坊,瀑布飞流直下,在山脚形成终日笼罩着水汽的玉映池。
两侧天然的青树翠蔓蜿蜒曲折,松杉林突兀地生长于山脚湖泊旁,一路延伸,最终到达庭院宽阔的宫殿。
叶怀昭猛地推开宫殿大门:“师尊,我回来啦!”
这便是长风门四位宗主之一,素有“起死回生妙手”之称的颂慈仙尊闭关住处,西翠谷。
也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叶怀昭自有记忆起,便长久生活的地方。
“回来了怎么也不着人来说一声。”时闻筝正站在晾晒草药的竹架边,听到小徒弟的声音眉毛也没抬,淡淡道。
叶怀昭凑过去,扒着竹架的边缘可怜兮兮说:“师尊,你的小徒弟快没命了,快救救我。”
她叽里咕噜地把自己从第一天进入丹河秘境到最后抓到黑衣男子的事情飞速说了一遍,甚至好心地将周鹤亭的部分从叙述中摘去了。
时闻筝显然也不在意这部分。
他拨弄草药的手指微顿,随后缓慢地抬眼,和竹架后的叶怀昭对视。
而后,他隔空狠狠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叶怀昭:“嗷!”
这一下根本就没手软,叶怀昭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疼得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姿容如玉的颂慈仙尊冷笑一声,俊美风流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活该,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都喂狗吃了?”
“师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叶怀昭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说。
少女趴在竹架后,只露出了半张脸,湿润的眼眸漆黑明亮,微微蹙眉时简直能令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心软。
谢迟云在旁给她打着圆场:“这蛊虫是针对师妹而下的,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叶怀昭猛猛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今后一定好好学巫蛊之术,再不因不喜而偷懒了!”
时闻筝瞥了叶怀昭一眼,少女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过来。”他终于说道。
叶怀昭终于从竹架后绕了过来,和谢迟云一样乖乖站在时闻筝的面前。
淡青色的灵力自他的指尖脱出,雾霭一般环绕叶怀昭,她早已熟悉了来自自己师尊的灵力,任由那道淡青色的雾霭进入灵脉,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叶怀昭看向谢迟云:“你不许——”拒绝我师尊。
她的话卡了一半,没有任何反抗的谢迟云无声地看着她,眼中有些许困惑。
叶怀昭默默将后半截话咽了回来。
他到底是嫌弃她学艺不精还是不相信她。叶怀昭在心中嘀咕,怎么在枯荣山上时他就死活不让她探查他的灵脉。
她想了一会,又觉得没有意义。
反正等师尊把他们两人之间的蛊虫解开,送完生辰礼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她想这些事情做什么。
只是上天注定不会让叶怀昭的心愿实现的这么轻松。
“什么?师尊你也不知道这只蛊虫是什么?!”
叶怀昭觉得天塌了。
大名鼎鼎、无所不能、妙手回春的颂慈仙尊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小的蛊虫是什么?!
“我可没说过自己无所不能,别捧杀你师尊,”时闻筝瞥她一眼,“人身之病变端无穷,更遑论本就由人炼化的蛊虫。”
叶怀昭可怜巴巴望着他:“那怎么办,难道我要一辈子在体内养一只蛊虫?”
也不是说不能养,只是万一她哪天在心里说谢迟云的坏话被他听到了怎么办?
时闻筝道:“这是两只双生蛊,你师兄方才说的没错,这蛊虫是由你的血液灵力滋养而生,是专门针对你的蛊虫。你对蛊虫的任何灵力攻击都会化为它生长的养料。”
说到这里,他在叶怀昭身上扫了一眼,面色稍霁:“还行,没有蠢到试图用灵力直接剥离。”
叶怀昭本来在心虚,她当初刚被蛊虫上身时其实动了用灵力直接剥离的念头,好歹最后是悬崖勒马了。
然而视线一转,落到谢迟云身上时思绪忽地一顿。
等一下。
如果是双生蛊,不应当只有谢迟云能听到她的心声,而是她也应该能听到谢迟云的心声啊。
为什么她一直听不到谢迟云的心声?
他的情绪难道从始至终都没有波动过吗?
叶怀昭的心神偏移一瞬,很快又被她师尊的话拉了回来。
“你们体内的这两只蛊虫一直在缓慢生长,虽说是汲取灵力,但因为体量过于微小,所以不会对你们施法造成什么妨碍。”
时闻筝淡声道:“稍后你去我屋中拿药,将那蛊虫携带的毒性压制住,至少一年内不会有什么威胁。”
“唯有一点,”颂慈仙尊扫过谢迟云,“蛊虫对灵识非常渴望,待它成熟之际,定然会威胁你们的灵识。”
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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