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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番外之二】浮生只合尊前老

小说:

[山河令]曾是惊鸿照影来

作者:

木木木淼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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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夜里,落下雪来。

那雪初时轻灵得很,蹑手蹑脚自虚澄的半空偷入世间。

无风仍脉脉,不雨也潇潇。

这雪的步子太轻,落于窗扉比月光也未重几分。温客行和周絮正溺于清梦之中,便未感到这夜袭人世的不速之客。

雪润了窗纸,带着好奇心的一点晶莹,窥着他二人。

周絮睡于榻上窗边,温客行靠于他身侧。二人皆着里衣,衣裳略有些乱了,雪色映着月色,便看清了二人面上、颈上皆浮着些秾丽的春意。

温客行的小指上仍半缠着周絮的一缕发丝,雪月交映,泛着些银白色,似他掌中的一丈雪。

雪悄悄换了个角度再去窥探,见他二人一头乌发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此刻皆泛了银色。

朝为青丝,暮成华发。

一夕便可共白头。

温客行翻个身,转向周絮那边,不自知地恰凑在周絮的脖颈处,呼吸比雪的脚步还轻,落在那裸露的寒水般的肌肤上。

周絮未察觉。

雪却着了羞,她初入世间,自未见过此种情态,虽不知有何不妥,但却觉得内心烧灼得厉害,似是遇上了那从未谋面的春风。

风乍起,她便融于那内心烧灼的暖意了。

她很欢欣,她偷入世间,见了一回教她欢欣的人间的清梦,如同见了她久久渴望却不可得的春风。

她便心满意足地,化去了。

那雪下到四更天,却换了性情,不再似初出闺中的女儿家,是换了个醉酒的将军来领阵了。

雪便急起来,冻云低垂,飞飞扬扬,纷纷雪落乾坤,顷刻银装世界。

也不复是点点扬花,反作片片鹅毛样了。

周絮便是此刻于梦中被莹目的雪色并月色唤醒的。

月出,月与雪争灿,卧纸窗下,觉明彻异常,若涂银,若泼汞,滕光照人,骨肉相莹。

温客行的气息仍落在周絮的脖颈处,周絮觉到些痒意,却又不恼人,还带着些镇定人心的慰藉,便向他更靠近了一点。

温客行却转了身子去了。

“呵”,周絮心道,“餍足了便拿乔起来了么?”

他自侧了身,去看温客行,又触触他的手。雪夜微凉,他的手却是温的,他确像是个温养人间二十年的公子了,面色是温和的,唇是温热的,身子是温软的。

从前便是在春天里,他的手也是寒凉,他的人也是隆冬的肃凉。

现而今初冬到了,他却成了人间的春天。

周絮看到他的耳垂,仍泛着红,一滴血一样的小痣,烫得发亮,像流淌的熔岩。

周絮笑了,这一烫,要大半日的。

他起了玩心,去吹那耳垂。耳轮形状精致,宛若一个梦幻之中深藏着极其小巧的佛像的神龛,似乎含蕴着一种神秘。此刻一感气流微动,便惊动了那内里的神秘,温客行难耐地低喃了句:“阿絮。”似叹息,似低吟,似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周絮被他这一声喊得心酸,似春雪将融,悸动中总带些微酸。

那是凛冬的回忆,是不再寒凉的却真实降临过的凛冬的回声,总要在余生响起的。

“在呢,睡吧。”他拢了拢温客行的头发,又待去把缠在温客行小指上的自己的发解下来,想了想,却又把那缕发更紧密地置于他掌心了。

“睡吧。”

风雪夜归人,终是归来了。

晨起,温客行被皎皎银光晃了眼,一望,才知昨夜落了雪。身侧没有拥到熟悉的暖意,他便急急下了榻去寻那身影,却突然惊觉手中攥着什么物事。

一看,是缕墨一般锻一样的头发,是一丈雪。

断口齐整,当是匕首割下来的,他笑了,细细收了。

也不慌了,仔细穿了厚靴,披了大氅才推门出去,免得又要挨一顿说教。

虽说,挨一顿说教,也很是不错。

他面上带了比雪色更干净的藏不住的欣然,推门去。

好一场大雪!

残雪初晴,薄云方散,地上落了有一尺多厚的积雪。

天地共色。

二八笙歌云暮下,三千世界雪花中。

好一场轻于柳絮重于霜的大雪!

远远的是青松翠竹,皆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流云;近处是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断无蜂蝶慕幽香,却自成一段风流。

周絮正蹲于那红梅下。

他着黛色长裘,正于树下挖些什么,他一动作,那红梅便簌簌落几粒雪下来,偶尔胭脂般的梅花也难堪颜色,落几朵至他的发上、黛色长裘上。

人泼黛,雪挼寒,梅相搀。

温客行推门映入眸中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泼墨般的意象,又用工笔勾勒了浓墨重彩的颜色。

温客行便止了步。

立于檐下,看雪,看梅,看远黛。

天地皆是静的,一切动作皆似被寒意滞住了流动,凝固着,叠加着,所有的空间并所有的时间冻结在此时此处,画外人可慢慢赏,慢慢品苦,又慢慢回甘。

好一场盖尽人间恶路歧的大雪!

及至周絮终于忙完了手上的活计,起身回转,才看到温客行。他便笑了,拂拂发和长裘,抖下些白樱狂花来,手上擎着个新挖出来的素胚的酒坛,踏着碎琼乱玉向他走来。

待行近了,道:“立冬初雪,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也揉碎。此情此景,怎能不犯酒瘾?怎样?老温,一道赏雪饮酒去。”

温客行看他发上还停着朵不愿离去的红梅,他比那红梅还灼目,却不自知,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更胜红梅一段风流。

温客行伸手拈了他发上的那朵梅,道:“阿絮可曾听闻,相传那湖心有神女,且惯喜于雪后初霁寻俊美人间儿郎,阿絮这般风流气度,切莫被掳了去。”

周絮笑道:“我若被掳了去,你不好生自在逍遥,再无人说教你。”一看他今日着了厚靴大氅,又道:“今日倒是长了记性,我便再忖忖此事罢。”

二人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携新醅美酒,往湖心亭看雪。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云外苍山负雪,湖边远水翻银。

到亭上,二人铺毡对坐,烧酒炉正沸,推杯换盏,已饮了三大白,二人皆有了些醉意。

温客行便道:“阿絮,今日适逢初雪,我们便不行酒令,换个新鲜玩法,可好?”

周絮道:“老温,你说的新鲜玩法是什么?”

温客行四顾瞧瞧,瞧见亭外有一翠竹,费力托着些雪,将倾未倾,笑道:“阿絮,我们便附庸风雅一回,赌那竹上雪,赌它何时落。”

周絮回头看了那竹一眼,道:“便是赌得,但要立下规矩,一己身不可触到那竹,二亦不可借外物触之。”

温客行道:“阿絮倒是心思缜密,便说定了。”语毕,便跃跃欲试。

周絮却不急不忙道:“不忙,赌注还未说定。”

“就按往常,输了的自罚三杯,不可反悔。”

周絮伸手自酒杯边缘抚了一遭,忽露了些狡黠的笑意,道:“既然玩法是新的,赌注怎能和往日同?”

温客行不解:“阿絮的意思是?”

阿絮挑了眉毛,向他凑近了,勾起一抹笑:“便赌个新鲜的。”凑到他耳边低语。

温客行听了脸色立变,道:“这怎可赌得?”

周絮道:“怎赌不得?”

温客行仍在踌躇,周絮却怡然自得饮了酒,漫不经心道:“却不知那神女之说是否属实?云开雾散,当来了。”

温客行咬了牙,道:“周絮你想那些不相干劳什子作甚?赌便赌。”

周絮道:“好,痛快。便让你先押注,你赌那雪几刻落?”

温客行看那雪虽密匝,竹叶却也尚□□,细细思量一番,道:“一炷香。”

周絮笑道:“那我就赌它半柱香便落。”

语毕,左手翻掌暗施内力,浑厚之劲直向竹叶而去。温客行一掷酒杯,向周絮左手手腕而去,周絮使右手接了酒杯,温客行便上前一步擎了他的左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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