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现代言情 > 黑山夜话 迟行也

38. 虫洞理论

小说:

黑山夜话

作者:

迟行也

分类:

现代言情

三公里,几乎是走半个小时就能到的距离。

他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非常不真实。直到前一天我还认为这段旅程遥遥无期,我只有死或消失两条路可走。而现在突然胜利在望,反而有种刚上高三的学生突然听说明天就要高考的懵逼感。

我们竟然真能找到这个地方。

他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说今晚在这里稍加休整,地下总比在林子里露天睡觉安全。接下来就等着天一亮马上出发,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进入到地下工事里。

某种极度不安的感觉扰乱着我的心绪。周子末点了简易小油灯作照明,我看见他们两个的脸在油灯昏黄的光下忽明忽暗,恍惚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怪异又具体的梦境,我即将醒来,这一切会在睁开眼时化为乌有。

我闭上眼,又睁开,他们还在那里讨论明天的计划。

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

他们叫我过去,我挪动着屁股坐到了周子末身边。他们说不知道地下工事是否有移动,依靠驼毛上依附的残留灵魂和地图上描绘的位置,我们需要围绕着这个方位进行搜索。

我对于这种东西的反应非常敏锐,所以我要一直跟着他们,一旦发现任何异常都要和他们说。

“我怎么判断你们是你们本人。”我问,也确实被这个搞得有点怕了。

“没办法判断,”周子末说,“靠默契啊,你现在还跟我们一点默契都没有吗?”

我都懒得反驳他了,更神奇的是陈宣听到这个答案也沉默着,并没有提出什么靠谱的见解。

他们显然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意识到我们已经是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人类,在草原灵异事件探索上打败了99.99%的用户。这是我唯一一次真正创造了世界纪录,真的不知道是喜是忧。

他们简单说完这件事之后就准备休息。老陈把门拴上,周子末把别人棺材盖搬下来叫我躺上面。我死活不从,“上面有微生物和真菌怎么办?”我说,“我从这里活下去出去死于肺炎这合适吗?”

“往好处想你可能没得肺炎就死了,”周子末说,“最后这几天了活得舒服点不好吗。”

我感觉他在骂我,心情不是很好。老陈从那边过来,弯下腰摸了摸棺材板子,又用灯细细地照了一遍。

“可以躺,”他说,“这边温度湿度都低,一般不会长那些东西。”

我看着还是犹豫,周子末已经去那边撬第二个棺材板了,我似乎已经听见历代祭司躺棺材里对我们破口大骂。老陈回头从包里拿出一块防水布,垫到了板子上。

“水泥地比土地还要凉,”他说,“睡地上会得风湿。”

但是我会在得风湿前死掉啊?他们两个说的话让我突然又有点崩溃,无论是肺炎还是风湿什么的,我对他们这种满不在乎接受命运的态度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我完全不能像他们一样坦然,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我从没有遇到过这种程度的无准备之仗,每当一想到我可能会死,人类本能的恐惧就压倒性地攥住了我的心脏。

他们难道不害怕吗?还是他们经历得太多了,现在活着已经属于活一天赚一天?

我脑袋乱糟糟的,估计表情也不太好看。老陈没有说什么,只是又跟我讲了一句要我睡上去,就过去和周子末研究那几个未开的棺材了。

我坐在那发愣,那边撬木头的声音不绝于耳,这里确实没有什么活物了,不然谁能在别人拆你棺材的时候还安心睡觉。

过了十多分钟他们过来,刚一坐下,周子末就把他用外套兜着的东西全都倒到了棺材板子上。

哗啦啦的一大把,目所能及的都是金、银和玛瑙绿松石的颜色,有项链有耳环也有戒指,每一个都非常精致。

我不会看成色什么的,但这个一看就特别值钱。人们在拜神的时候往往最肯出血,能挂在羊头祭司身上的除了最好的应该也没有其他。

他在那里挑挑拣拣,我才幡然醒悟,这他妈不是盗墓吗??这不是我们该干的吧??这犯法啊???

“你想干嘛,”我看着他,他对我笑了一下,那张外国特征特别明显的脸让我更加提高了警惕,“这犯法的。”

“那让它永远埋在这里?”周子末笑嘻嘻的,“我们每次都会带一些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回去,助力科学发展。”

我不太信,那边老陈在羊头人尸体那里鼓捣了一会,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子末还在那选要带哪些首饰走,看到这一幕我许久前接受的爱国教育突然活了,教育的延迟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莫高窟壁画等等案例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我脑子里,一个外国人拿中国的文物真的合适吗?他私吞了的话不会影响中国历史研究进程吧?那我岂不是变成了会上历史教科书的罪人?

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憋了半天,说了一句“那你不要拿走啊,万一能帮助历史研究呢。”

周子末笑了,“往好处想,”他说,“万一我们根本带不出去呢?”

他这个人真的很烦,我不想和他说话了。那边老陈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用布条在一下一下的缠着往这边走。

他到了我面前我才看清他拿着两根手指,吓了我一跳。

我想我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话要监督周子末把东西上交国家。刚刚感觉要死了的那种悲观情绪被这样的想法稍微冲淡了一点,这种情绪转化和脑子里跑火车感觉挺不对劲的,我可能神经病更严重了也说不定。

他们把灯调暗了一些准备休息,我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好,这里这种难得有门的室内环境也多少给了我一点安全感,我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大约几个小时,我迷迷糊糊醒了一点,听见旁边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墙上磨爪子。

开始我只是以为做梦,但随着我越来越清醒,那种细细的刮擦的声响并没有停止,反而断断续续的,清晰地传来。

他们两个睡的地方都离我有一定距离,我已经在害怕了,稍微动了一下,想要假装翻身看看对方到底在哪,好把人叫上逃命。

我刚刚侧身,那个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是我。”

黑暗中,老陈轻轻地说。

他离我有一定距离,我心说他不是中邪了吧,大半夜的,这是在干什么?

刚好我也有点想放水,就小心翼翼爬起来去远处角落解决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蹲在那里,似乎正在墙壁上写些什么。

我凑过去,他非常自然地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他衣服领子上别了一个不是特别亮的小灯,借着灯光,我隐约看见墙上的一些刚刚用石头刻上去的字迹。

“这是重要坐标和代码,”老陈点了一下墙上,“这是主要的一些线索。”

他写得相当认真,刻下的痕迹很深,坐标和代码那边已经有了好几组数字。我想问他为什么要刻下,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是为了给后面来的人做提示。

这让我更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我们已经走上了从未有人踏上过的道路。

走到这一步之前,或许我们还能凭借前人的足迹获得一些启示。而到了这里之后,我们就会变成那个“前人”。之后的每一步都是我们用血肉探出的正确道路,我们留下的只言片语,会成为下一批前行者的底气和希望。

之前在探索中死去的人也是这样的吗?他们向前,死去,后人再踩着他们的尸体向前。知识与答案的探索不以自己生命的终结为终点,生命连接着生命,意识连接着意识,个人是渺小的,是微弱的,但整体却是坚不可摧,几近永恒的。

用集体的意志对抗无尽的时间,唯有人类能做到如此。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成为那个被别人站在肩膀上眺望地平线的巨人。然而这种感觉竟然不赖,如果我们在晨曦将至之前轰然倒地,那至少我们还留下了只言片语,下一个走到这里的人,或许就能更进一步。

宏大的叙事消解了个体死亡的悲剧意义,成为一块搭起高塔的石头,这么想竟然还有些浪漫。

当然如果我不死的话我会更高兴。

我们在一起坐了一会,我没说话,老陈刻得很认真,他也不知道这些会不会被别人看见,但就像我现在无比希望见到一些来自他人的提示一样,下一个来这里的人也会感激我们的。

我看着他刻,打了个哈欠,老陈就叫我去睡。“你也去睡吧,”我说,“出去之后就上报,让人来把这里全部铲平,谁都别想来这送死。”

老陈笑了笑,“去睡吧。”他说。

我又回去躺下,周子末睡得跟猪一样,我们呆了这么会都没醒。我也赶紧睡了,能多睡点就多睡点。

大约又过了几个小时,我又听见了那种沙沙的声响。

老陈难道还在刻东西?我半眯着眼看向墙壁,那里也没有蹲着什么人。

不是,不对,我突然一下子就醒了一半,他们两个也不见了。

而那种声音是从墙壁里面传来的。

经过如此多的历练,我最大的进步就是能发现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了。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对劲,但在这种没见到具体威胁的时候,我选择暂时装睡不动。

沙沙声持续一段时间,又停下一会,很难形容它像什么,硬说的话有点像用梳子还是什么东西挂鼓面的声音,不尖锐,闷闷的有点回音。

周围没有灯,我装睡翻身偷看,什么也没看见,尝试摸向周围,周围也没有任何的阻碍。

我内心是有些崩溃的,这他妈又是什么东西,明明知道我废物,专门又来欺负我。

这种时候我不太敢轻举妄动,咬着牙等了一会,声音时有时无,我内心的一种不安稳感却逐渐加重,我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浑浊了,呼吸渐渐变得费力了起来,心跳也逐渐加速。

按照我之前的一些经历判断,在我睡着的时候一切都可以维持正常,而在我意识到非正常之后,这些诡异的存在马上就会开始动作。这种想法也很唯心,但以个人经验判断确实如此,它们一旦认识到自己被意识捕捉,就会瞬间露出獠牙。

我不能再拖下去,想着无论如何,动起来再说。

我又假装转身,侧向了墙壁一边,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就鲤鱼打挺弹向墙壁,把后背紧紧地贴在了上面。

就这个动作都让我心脏砰砰作响,我闭着嘴巴深呼吸了几次,心跳才渐渐地缓和了一些。

我继续倾听,那个声音在我动作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空气好像凝滞了,我已经尽量轻地呼吸,在这种绝对的安静下,我仍能听见气流通过我鼻子发出的轻微赫赫声。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发出声音的东西已经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正在准备伏击我?

我是没有老陈那样强大的心灵的,在明显知道有东西的情况下还能按耐下一切恐惧硬等。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越害怕,就越难进行判断。在我还能多少思考一点的情况下,走为上计。

我深吸一口气,微微起身,想要朝着我印象中靠近出口的地方移动。但在我刚刚屁股离开地面不超过十厘米的时候,一种新的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有人在墙壁里说话。

我最开始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种说话的声音仍然是闷闷的,如同蒙着被子或者什么布面,在里面窃窃私语。它给我的感觉距离我不算太近,而且明显有东西阻隔着,相对的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也小一点,让我能忍着恐惧听一听。

我把耳朵贴近墙壁,那阵声音细细的,不太真切。

那是一个男人在笑。

我以为他在说话,是因为那种声音非常细,非常轻微,里面没有喜悦,反而有一点奇怪的、轻微起伏的语气。

他笑了两声,过了一会,又有另一个人说话。也是一样的哈哈声,搞得我一头雾水。

我又趴在那里听了一会,两人时不时笑一句,让人莫名其妙。

现在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目前也只能靠在这里听那两个神经病在那轻声发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里,似乎心情很好。

我又听了一会,声音没有清晰太多,但墙壁似乎变薄了。我还在原地没动,原来什么都看不见的墙却透出了一丝非常微弱的灯光。

这一豆灯火相当昏暗,但还是能隐约看见对面有两个人的影子。灯光透过水泥墙壁像是透过什么手工玻璃,人影都被分割成一些散落的光点,看不清脸,只见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盯着那块薄弱的地方看,那两个人影好像是男的,没有什么长头发,影子一前一后,在注视着这面墙。

我有了一个很奇怪的猜测,非常的离谱乃至于没有任何缘由,这个猜测让我的心脏又开始砰砰地乱跳。

为了验证,我移动过去,几乎把鼻尖凑到了墙壁上。

“我靠!”我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脸!!有一张脸!”

我明明是听见了这句话的,我百分百确定我是贴在墙上才听见了有人这样喊。但是在这句话说到一半,我就突然意识到这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在我意识回到身躯里的时候“脸”这个字的余韵还留在我的嘴唇上。同时,在那个瞬间,在老陈衣领上那枚小灯的照射下,我看见薄薄的墙壁对面,一张青白色的脸嗖的一下消失了。

我刚刚看见的那两个人是我和老陈。

我刚刚在墙壁的另一面。

我刚刚看见的是我自己。

我的呼吸一下子就错乱了,我的脑子完全没办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人类最底层的逻辑就是可以认识到“我”这个主体只能存在于一个地方,所以人不可能在现实里又在镜子里,不可能在墙里又在墙外。如果有两个地方出现了同样的人,其中肯定有一个并不是自己。

但是我刚刚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这两个都是我自己。

至少有一个我是真的,我现在不确定了。

我到底是在墙里,还是在墙外?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老陈正把我抱在怀里掐我的下巴,我的腿也被周子末按住了。我哭得几乎窒息,在他非常严厉地吼了我两次“呼吸!调整呼吸!”我才呛咳着重新找回呼吸的感觉。

周子末发现我不再踢他,在后面说了句“怎么又突然发疯了。”

“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