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常有,但小白脸不常有。
老翁那话一出,茶摊上原本就不多的客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凝聚到了两位异常合乎此指向的郎君身上,再然后,就整整齐齐落在了其中某一位面上。
“白得像玉一样啊我是说今天这茶汤颜色真不赖好了再喝两口就该回家吃夜饭了……”
一位勇者在仗义直言中拎着鞋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其余看客在两圈侍卫的冷凝中皆呈鸟兽状奔走散尽。
谢维真敢对天发誓,他从未在少年老成的九郎脸上见过那么多种情绪翻涌,五颜六色的,比他费心收集的调色盅还齐全。
这小郎君最会装云淡风轻了。或者说,他们家九郎素来以圣人君子的品格言行为准绳来约束自身,走道儿都恨不能四平八稳的,那姿容仪态几乎能修仙去。
谢五郎是个随性的,一向不赞成大房那对伯父伯母养孩子的方法。许是没养成前头那个事事周全的长子,让这做父母的心生遗憾,便逮住剩下这个严加要求。
可但凡是个人,他怎能没有真秉性呢?压制得太久了,多半是要出事的。
“华京的貌美小娘子看得你俊脸,玉京的村野闲汉也不能不一视同仁,毕竟你可是最讲公理证据的谢少卿,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不怄气啊。”
谢五郎生怕这惯会隐忍的阿弟气出个好歹,一甩眼刀,侍卫们才把那现眼的老翁绑远了审问。
谢维止自找地方闲坐,“我何曾生气了。”
谢五郎哪敢说不。
谢氏举全族之力供养出的小郎君岂止是非醴泉不饮,说一句非梧桐不栖也不为过,眼下这金玉般尊贵的凤凰是茶也顾不上品了、地也顾不得挑了,随手取了一个还算洁净的茶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不出成色的茶水,也不喝,就那样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执着那陶土杯子摇来晃去。
害得那僵立在一侧的摊主的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生怕有一滴水漏出来,他就得跟那疯猎户去做伴。
谢五郎都没敢说他们现下坐着的那垫子在慌乱中被人踩踏过。
而那苦命的摊主更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在接到侍卫给的赏钱后,就把棚里最后一头小毛驴骑出了马的速度,连摊子都忘了收。
虽然也没几样好收的。
几个侍卫压着那老翁过来回禀:“这丈人自称是本地庄户,主家是玉京有名的玉石余家。”
谢维止问:“你若是他家佃户,这一身猎户装扮又是怎么回事?”
老翁忙道:“仆真没哄人,这附近二道岭下是余家的一处矿山,我们年轻时在山里采石头,年老了便去庄上种田地。主家的人一年来不了庄上几回,那日庄头被召回城里,隔日就让我们注意近几月在山中出现的游手好闲郎君,特指明了要十几二十岁上下的。”
“我小女儿是说给他家的,老亲家卖我一个面子,就告诉我,原来是主家有一样极要紧的珍宝让人给油嘴滑舌骗了去,报官又不好处置,原本是自家宝物,真找到了那指不定归谁哩!所以得咱们自家人私下里偷偷查访出逃奴,了结他便算完事。主家家业大,也不要别的,就是想出这一口气。”
“上头就给了两句话,一是‘阿生’这个名字,二说他长得不坏。这一个小白脸的消息便能抵两贯钱!我幺女就要嫁人了,家里穷,只能把旧衣裳改成嫁衣穿。仆就想啊,若我找到这个能生钱的阿生小子,得了这赏钱拿去办嫁妆,便能置下一整套红妆,余下的放着压箱底,送亲的时候连亲家那里也好看。”
老翁缩在那里,“一听见郎君说话,我就想起那两贯钱,谁知你们当时就要走,我真的不敢拿贵人当畜牲射,只想用箭羽逼停你们。两位郎君,仆那支箭稳稳当当停在了马蹄前几步开外,不是有意朝人射猎的!”
谢五郎道:“你病急乱投医,听风就是雨,那箭差点就惊着马了知道么?若没有这些人拦住,你早成了马蹄下一摊烂泥,还拿甚么去给你女儿添妆。”
谢维止道:“你找见几个阿生了?又这般射了几箭?”
“不敢瞒郎君,就碰上这一回。实在是平头正脸的儿郎有很多,生得如斯不凡的小郎君尤其少。叫某生的人太多了,这阿生很可能就是个小名儿,真要找他,还不如我打两只野物去换钱。就连红头绳都能多扯二尺来给我女儿了,小娘子都爱俏,女儿不说,我也晓得她中意这个。
“你再说一遍。”
老翁正抹眼泪,这下连哭都不敢哭了。
清隽雅正的郎君蓦地站起身,连带着掀翻了木桌,他越过狼藉直奔到老翁面前,伸出冰凉的手指掌住人下颌,往上一抬,逼得人与他对视。
“红绳是做甚么用处,还望老丈如实相告。”
老翁在那个瞬间已经把此前猎杀过的一切能化形的灵物都想了一遍,这时才发觉这郎君还是有影子的,因此松了口气,磕绊道:“嫁妆啊。”
怕人不信,他连滚带爬道:“玉京女郎最喜用红绳缠发,底下再缀几个小铃铛小珍珠之类的,风一吹就晃呢。富贵人家的小娘子把它藏在高耸发髻里,是稳固头发的意思,偶尔露出点红云,也显得新奇生动。贫寒人家的小娘子没的好首饰,这个颜色又鲜亮,还能变换样式。新嫁娘拿这个扎辫子就更是约定俗成了,新婚夜里由郎君亲手拆下,这也是……也是那个嘛……”
眼前一直静默着随乌发翻动的红绳忽然就有了响铃做配乐。
当人想去分辨那究竟是银铃轻摇的响动还是银铃般的笑声时,那画面又打着旋儿的把人往外头推。
谢维止踉跄两步,拿寒凉的手捂住了跳跃着疼痛的眼眶。
谢五郎见他又像是要发病的样子,忙命人回城。又让人拿了五两银子给这老翁,吩咐侍卫跟着去余家田庄再确认一番。
“九郎,你那红绳到底是哪样用法啊?”
“我不知道,五哥,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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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芍唤一声“三表哥”,便立在原处等了等,让他父女二人先行。
谢三郎却站在原处等着她来,“阿鲤爱闹,想是惊扰表妹养胎了。”
关于余家二娘子有孕一事,那两位谢家郎君是能不提就不提的,便不得已说到,也会放在人少时。
这谢三郎一个才来的反而当着众人的面就光明正大说出来。
迟夏侧目来看,逢春的嘴都张了一下。
阿芍自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况且人家是场面上询问,她便也没追问三表哥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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