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前,赵良顺从县城归家,扯掉头上的瓜皮帽,让儿子敲锣打鼓通知村民到晒场集合。
“小福,你爹他通知咱来干啥呀?”
“我还得砍柴挑到镇上去卖,你爷俩可别瞎耽误我们功夫啊。”
“就是。”
三五个村民揣袖蹲在一处,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
赵小福瞧着眼前这群佃农尚不知事情轻重,从他爹手中抢过铜锣,连敲带打数遍,这才将嘈杂的声音给压下去。
“爹,您快给他们讲吧。”赵小福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众人瞧赵良顺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也急得不行。
有啥事你倒是说啊!
“事关明年秋收后的租子。”
赵良顺此言一出,整个晒场里的人齐刷刷朝他看去。
啥意思,今年都还没过完,怎么就说到明年的事情上头呢?
有那反应快的,当即站起身来朝赵良顺喊话:“里长,该不会是当官的要向咱们加收租子吧?”
加收佃租?
今年他们下河村的一亩良田产粮不过两石,粮食欠收,原本一亩收两石租子就已经让众佃农喘不过气,只能以役抵租。
若是再加收,那他们还怎么活?
“真的要加租?”众人不信,不信当官的这般心狠。
赵良顺看着众人微微颔首。
“里长,不行啊,不能加租,我家大儿已经去了采石场,若明年再加租,这是逼着我全家去死啊!”有妇人起身在原地拍掌哭嚎。
起先是一人反抗,再后来就是全村人集体抗议不能加租。
赵良顺抬手压了压反抗的人群,声音都喊哑了都没能压下去,眼瞧着就要被哄闹上前的众人推挤到井口边。
赵小福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爹的胳膊,推开故意围在他爹身前的两个庄稼汉。
“你们想干啥?”
“干啥,我们要问问你爹,还让不让俺们活?”两个庄稼汉朝着父子俩吐口水,“一家的狗奴才!”
平日村里人背后骂他们,爹总让他忍。
可今日被当面骂狗奴才,赵小福积压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涌出一股子邪火。
“这事已成定局,你们同我爹反抗没用。”赵小福将自家爹拉到身后,怒视众人,“你们佃的是荥阳郑氏的良田,真有本事上人家府门闹去,看他们是不是要收三石粮。”
三石。
这还是人话吗?这是真要他们的命啊。
“不租了,这地我不种了,不种了。”好些人都红了眼,大吼完抱头蹲在原地。
但他们怎么可能不种地,不种地全家吃啥喝啥。
可就算种了地,也都不够上交租子,这是上头的大官逼着他们去死啊。
有那年岁大的老人已然昏厥,一时晒场乱如麻。
杨文英便是挤在这样的人群当中,她想到了万河乡,万河乡破败之前是不是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黄杏看杨文英有些不对劲,和苗氏一块将她给拉回了家里。
沈青山靠坐在床头急的不行,这都去了好半晌怎都不见人回来?
于是按捺不住挪了挪腿,感觉似乎能使上些力气,撑着床板试着缓缓下地。
“孩她爹,你这是干啥,快坐下,可别乱动。”黄杏回到家,还没进院,就瞧见丈夫站在床头,那双腿和蝴蝶振翅般颤了又颤。
看得她又惊又喜,三步并两步奔回屋扶他坐下。
“二姐夫,你这腿好了?”苗氏跟进屋里询问。
沈青山摸了摸自个腿笑道:“感觉能使上些力气站住了。”
沈青山从媳妇口中得知明年秋收要加一石佃租,重重叹气,“这事等阿瑶回来,咱们再一块商量。”
“咱们这日子好不容易过得有点起色,上头的人怎么能这样,唉!”苗氏垂着头,拿袖子抹泪。
黄杏也坐在床前垂泪。
屋里氛围低迷,沈青山也觉得嘴里发苦,说不出半点安慰的话来。
沈瑶和表弟摸黑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把担子放下就被杨文英扯进主屋里。
“爹,家里出了啥事?”沈瑶一进屋掏出给家里买的红枣干,就看众长辈如三堂会审似得,表情颇为沉重。
杨文英去灶上端了温好的饭菜给两人,将白日村里发生的大事一并说给两人听。
“咳咳……啥玩意儿就给咱加租,那些当官的究竟晓不晓得咱一亩地能收多少粮?”黄冬生嘴里扒着饭被这事给噎着。
自从进了一趟府衙,他就有些后怕,知道这世道贪官最多,可没想到这贪官竟趴在他们身上吸足了血,还不肯放过。
这是要把他们榨干啊!
“瞎嚷嚷啥,瞎嚷嚷啥,若是让外人听见了,可了不得!”苗氏抬手就朝儿子后背打去,说了多少次,祸从口出,咋就不长记性。
黄冬生扒完碗底最后一口饭,抹了抹油嘴,梗着脖子道:“娘,你怕啥,当官的明摆着想让咱饿死,咱倒不如伙同大家一起反抗,说不定就能把租子给降下来。”
白大哥都给他讲过的,咱们现在的皇帝老儿不就是伙同一群人,推翻了之前的皇帝老儿,自个当皇帝的。
可见人多力量大。
“这事能行吗?”自从儿子做了买卖,开阔眼界后,苗氏就觉得她家也是孩子在当家做主。
行不行的,得表姐发话,黄冬生瞅了眼还在吃饭的表姐。
沈瑶吃完饭,又灌了杯热水这才缓过来,“不成,咱们聚众闹事会被官府给抓起来。”
“那、表姐那咱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让乡亲们跟着她一起种冬麦是来不及了,只能先施粪水肥田,希冀来年不是灾年,粮食能丰收。
可就算如此,来年乡亲们下到地里的麦种也创不出三石粮,除非选用优质麦种,防治病虫。
至于改育良种,沈瑶看了眼家中众人,决定先采用“一穗传”的育种方法分良种给亲眷,至少先保证姨母和舅母家开春后播到地里的麦种能达到量产。
“阿瑶,那你这种子够分吗?”苗氏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询问道。
沈瑶也不能保证,具体还得看明年三月她地里的出穗率,但她能保证的是,先出穗的,必定会留作良种。
“成,那我就先施粪水肥田,左不过离明年秋收还有一段时间。”苗氏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让孩他爹再坚持坚持。
沈瑶将今日同三位掌柜立下的契书和钱串子掏出来放到桌上,鼓励大伙儿甭沮丧:“咱的买卖算是稳定下来了,明日我去问问赵里长,看能不能交钱抵租。”
“交钱抵租?咱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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