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去你房中一叙?”
“这不合适……”
詹狸瞧见冉泊川这副样子,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有歧义,慌乱解释:“我、我是说借一步说话,找个清静地儿,没有别的意思!”
幸好冉泊川通情达理,否则越描越黑,传出去她调戏人夫,名声还要不要。
他们一路往桥边走,冉苒黏得紧,非要跟着。她步子迈的又小又慢,詹狸迁就她,跟着慢慢走。
“冉冉?”
冉苒听见叫她,高昂着调子回应:“嗯!”
“你爹爹给你取的?是哪个冉呀?”
听不懂,但娘亲在对她说话,冉苒咯咯地笑。
她左手牢牢攥着冉泊川的指尖,右手钳住詹狸虎口,将两人牵系在一起,把喜欢的人都“圈”在身边。
夕阳濡软,三个人的影子面团似的拉长,叠在一起。行人侧目而视,眼里都带着笑意,像在说:“看这家子人多幸福哟。”
冉泊川屡屡偷瞟詹狸眼色,怕她尴尬,可她一举一动间都是对冉苒的喜爱。
詹狸嗓音干净,唱伤悲之曲却自带明媚:“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冉苒,冉苒啊,为你取名的人肯定很珍视你。他希望能在时光荏苒之间,永远留住你呢。”
冉泊川愣了须臾,而冉苒仰着笑脸,不断摇晃两人的手,嘴里跟着哼不成调的曲子。
“我猜得对么?”詹狸转头看向冉泊川,面纱下她灵俏的虎牙忽隐忽现,带着骄傲的意味。
风里飘着果香,他们坐在桥边的草地上,描摹落日的轮廓。
詹狸摘下帷帽放在膝上,递给冉泊川一张药方。冉苒凑热闹也想看,被冉泊川箍在怀里。
他扫过前几味药,便知是治花柳病的。
“我这副方子少了几味,但始终记不起来。患者服用十日有余,说不起作用,这可如何是好?”
“此病如同绝症,服药也只有舒缓之效,姑娘的药方已大差不差,恐怕是…那人病入膏肓。”
詹茗陵身子一看就常年亏空,待花柳病显出病症,确实无药可救。但詹狸有求于他,自然不能如实告知。
“我想要见效快些的,你可知晓?”
“我有一方子,服用三月即会失效,病情急剧恶化。不知三月之后,那人能否撑住。”
三月之后啊……那时,詹狸估计自己已带着一家人,远赴府城了。
“但说便是,我不会害人的。”
冉泊川口头念,她一一记在心里。
冉苒听不懂爹娘在说什么,倒在怀里昏昏欲睡。
“此病我亦钻研许久。身患花柳病者,虽大都是贪图享乐自甘堕落之人,却也有无辜妇女…甚至孩童。倘若有朝一日寻得根治之法,我会知会姑娘。”
詹狸点头,怡红院有些待她不错的倌人,要是得此方,她肯定要回去带给她们。
自己的手还在冉苒掌心,小孩手劲大,她暗暗拔了几下也没拔出来。
她在梦中嘟囔什么娘亲,让詹狸心底柔软一片。
“您的妻子…与我生得像么?”詹狸总算问了出来,怕冉泊川觉得冒犯,语气不自觉放得更尊敬些。
冉泊川指尖相互磨蹭着,天边浮云都飘远了,才缓缓开口。“冉苒没见过娘,我也不知她为何会错认姑娘。”
没见过?詹狸有股不好的预感,她似乎戳到了冉泊川的痛处。
她微微歪头伏在膝上,留意他的眼神,像一只做错事的猫儿。
“前室诞女之时难产血崩,不幸早逝,想来已有两年。”
“抱歉…你是不是与她情深意切?”
如冉公子这般良善的人,应是伉俪情深,阖家融融才对。
意料之外地,冉泊川轻轻摇头,手心搓磨一片花瓣,语气沉缓如桥下溪水。
“我与前妻的婚约,原是父母在世时定下的。那时我满心只想着钻研医术,救死扶伤,担心俗事牵绊。却拗不过长辈再三之命,与她草草完婚。”
“洞房花烛夜后,我常行医奔波在外,忽略了她的感受,与她聚少离多。她性子温婉,从未抱怨过半句,可我心里清楚,是我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他语气间的愧疚和怅然烫伤了詹狸,她心不在焉地捡起地上的花,伸出舌尖,尝到苦涩之意。起先轻微尚能忍受,后却翻涌如潮,汩汩涛涛。
他们虽未爱得死去活来,却于彼此命轨之中留下了几分淡淡的忧伤,成为对方的一部分,陪他走下去,孤身一人的。
“后来她怀了囡囡,我本该多陪陪她,却偏偏被瘟疫绊住脚步。等我赶回来时,她生产在即……”
那日景象犹如噩梦,将冉泊川拉回了那间暗室。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掐住了他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满地暗红触目惊心,产婆与丫鬟们满面仓皇,鲜血浸透手中白布,一块,又一块,仍止不住朱红从她身下涌出。
向来温婉的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他挤出一个笑。
冉泊川不记得他是如何逆着血潮而上,握住她手的。
妻艰难地抬眼,眼中却无泪花,望着他,想说些什么。
嘴角溢出一丝血沫,细碎的气音钻入冉泊川的耳朵:“…替我……好生照看囡囡……莫让她……再尝孤苦……”
谈及往事,冉泊川哀恸如斯,泪流满面。
他抬眸望向詹狸,眼底水光潋滟,常笑的唇角失态地弯下,仿佛一根被折断的花枝。“我挂念众生疾苦,却独独忽略了身边之人。若…当初我能多些担当,少些执拗,她便不会早早撒手人寰……”
詹狸没有替他拭泪,那些眼泪本就该落下,渗进泥地里,如同落叶归根。她轻轻拍冉泊川的背,生死两隔之事太重,她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一个人带着冉苒四处奔波,很辛苦吧?”
是啊,还有囡囡。
我此世间最珍爱之人啊。
冉泊川垂首,他多年内疚的解药就在怀中,抬腕,撩开她吃进嘴里的发丝。
冉苒咋吧咋吧嘴,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摸她,强撑睡意抬起头。
“唔…爹爹?”冉苒似乎见惯了多愁善感的爹爹,拿衣袖擦擦他眼泪,学着他哄自己的模样,反过来哄他。
“不要哭。”
詹狸此时才鼻酸,背过身去偷偷眨眼,捡来的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圈。
等她到了该和詹景行分别的时刻,每每想起他,也会如此么?
冉泊川从不在小女面前哭,没想到她会如此安慰自己,此刻展颜哄她。
同一股风,从各异的悲伤中穿过,除了脚边零落的花瓣,什么也带不走。
“近来大家勤戴面衣,咳疫比想象中掌控得好,这都是多亏姑娘。”
詹狸转头回来,眼睛有些红,见冉泊川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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