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牛车,詹狸一路小跑回去,背篓压得肩膀沉沉,腿却松快得不行,恨不能化为一只蝶,翩然落在娘身上。
不远处瞧见陈氏的影子,她不知为何脸红脖子粗,好像在和旁边的大娘激烈争论。
大娘言语戏谑:“你家那新妇,恐怕是不回来咯。”
詹狸脚步变缓,不知道要不要上前,但那位大娘她都没见过,口中之词何至于此?万一陈氏受了挑拨,真以为她不回来怎么办?
“你胡吣!”陈氏巴不得指着她鼻子骂,“哪怕村里的牛跑丢了,我家狸狸也会认家回来。”
“别置气呀,我只不过随口一说,她去县上已有六七天,那副容貌的小娘子大多会算计,还指望她看顾一个病人,怎么可能。”
孙嫂听到娘的声音忒大,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哟,听说你又把嫁妆卖了吧?”大婶越看孙嫂越觉得她命苦:“陈氏,我也是好言相劝,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小心过年连肉都吃不上。”
“徐大娘你嘴贱是不?”
陈氏火冒三丈,哪有这么咒人的,拿起门旁的扫帚,就要扬起来打她。
“娘——!”
詹狸赶忙扑过去,双臂紧紧搂住陈氏,冲她和那位婶子甜甜一笑。
陈氏瞧见詹狸,又惊又喜,眼眶当即就红了,扫帚砰然掉在地上。
说曹操曹操到,大娘讪讪想遛,眼尖地发现詹狸背了一箩筐的好东西,又舍不得走,双手搓来搓去像只苍蝇。
“呀?詹娘子回来了?真是好福气,哪儿来这么多好东西。”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人回来了,就摆一副谄媚的模样,就省得他们家好欺负!
陈氏还气着,扬起巴掌:“狸狸啊,别拦我,我今儿个就让大家看看,谁是软柿子好捏!”
詹狸瘦弱的身子哪里拦得住陈氏,孙嫂也上来,一个左一个右地劝着。
“娘,别管她了,狸狸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詹狸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还不肯走的徐大娘,在她面前放下背篓,悠悠提起一束干肉,肉干的腌香瞬间扑鼻,徐大娘垂涎欲滴。
那束肉在人家眼下晃来晃去,偏偏吃不到。
“原本想给照料咱家的邻居送点心意,没想到我不在家的日子,旁人竟这样照顾我娘。”
阿福正巧从旁边出现,詹狸笑盈盈地拿出几个核桃,放在他手心。
当着徐大娘的面,詹狸又分给几位看热闹的邻居点心。
徐大娘眼球滴溜溜转,正当她以为詹狸要把手上的红枣给她时,那袋红枣却高高悬空,回到了筐子里。
她急得就差上来抢了。
而詹狸当她不存在,拉着陈氏背过身去,刻意大声说:“娘,别生气了,我买了肉,不用过年就能吃。不像某些人,只有过年才有肉吃~”
嘭!
周家大门在眼前重重关上。
徐大娘气得跺脚,门又开了,她下意识赔笑:“狸狸啊,我嘴没个把门,但心不坏,能不能也分婶子——”
原是孙嫂出来捡扫把,她冲着徐大娘皱巴巴的脸,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神气地哼了一声。
嘭!
周家大门再一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咒骂和窃窃私语。
自家媳妇狠狠打脸那个长舌妇,陈氏心中爽利,张开双臂重重抱住詹狸,就差哭出声来了。
“哈哈,娘想我啦?”詹狸把头埋在陈氏肩上,都是田里的泥味。
“咋能不想!”
担心勒着詹狸,陈氏轻轻松了手,阿爷立马凑过来,嘴角扬着笑,喜形于色的模样藏都藏不住。
“狸狸回来了!”
大伯哥听到爹中气十足的声音,也从屋里跑出来,瞧见詹狸,眼笑眉飞的:“回来就好。”
阿爷前后左右仔细查看,心疼道:“都瘦了。”
“哪有?”詹狸叉腰,把一颗红枣放到阿爷手心:“给爹甜甜嘴。”
周父喜滋滋地接过,难怪说闺女会疼人,周大郎这么多年都不晓得他嗜甜,连半个糕点都没带回来过。
詹狸翻出一只单朵簪梅样式的绢花,花型饱满圆润,妃红色把人衬得冰肌玉骨,细密簇拥的花蕊栩栩如生,都能引得蜜蜂采蜜。
若不是时节不对,真让人误以为刚从枝头采下呢。
“我初次做这个,想着嫂嫂戴肯定好看。”
孙嫂没有推辞,把绢花斜插于鬓,侧身向周大郎盈盈回眸,巧笑倩兮:“好看吗?”
周大郎恍若失神,半晌才开口:“好、好看。”
陈氏悄悄用胳膊肘捅周父的腰,似乎在说你快瞧。
二人相视,没领会到她意思的周父:“娇娇,你也很美。”
陈氏臊红了脸,一大把年纪了哪有什么美不美,不对,别在孩子面前这样叫啊。
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詹狸偷笑。
给大伯哥带的是酒,村里都紧着粮食,他好久都没碰过这一口了,巴巴等着夕食和阿爷不醉不休。
知道送什么给陈氏她都舍不得用,那买油、盐、米,就说不得她了吧?
詹狸想把东西拖到厨房,他们哪敢让小福星忙前忙后,孙嫂放好红枣、桂圆那些,陈氏一边说“以后不要买了”,一边把米放入米缸,大伯哥把干肉挂在房梁上,周父捣乱去藏起她的背篓,不舍得她下次走那么快。
“这是束脩?哟嚯,我们狸狸当上师傅了。”大伯哥上过学堂,看出这束干肉是拜师礼。
“对了,狸狸,在县城过得咋样啊?”
詹狸事无巨细对着他们好一顿描述,从主管刁难讲到茶楼听书,选择性略过了救人和曹公子教她写字的那段。
一方面男女二人,做什么都容易被误解,其次,詹狸还没会写字呢!
她想寄封信吓吓陈氏,再在信上画一只招财进宝的王八。
陈氏佩服詹狸胆大:“县令夫人的衣裳你都敢补。”
县令夫人似乎恶名在外,不然为何每个人谈及她都没好气儿。
“县令夫人怎么了?”
阿爷回忆:“从前我在街市避让不及,她那家丁横行霸道,要抓我去打板子!”
“忒坏!”
孙嫂心有不满:“她对府中丫鬟动辄打骂、克扣月钱,还随意发卖。我娘家那边有个姑娘,本以为被贵人选上能过好日子,忽然就不懂被卖到哪里去了,可怜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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