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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愿望

小说:

寂寂山光月有声

作者:

映物

分类:

古典言情

卢知县一干人消失后,月陵县渐渐恢复了正常,徐寂宁与手下天天忙着处理卢知县留下的烂摊子,重新丈量土地,迫使那些得了卢知县“恩惠”的人将土地吐出来,有时还会亲自去田间督查,近乎一个月后,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徐寂宁不再忙得脚不点地,便闲下来誊抄南有音新写得话本子,顺便琢磨离开京城时,皇帝对他说的话。

皇帝说要他帮他抓一只小老鼠。

他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是找出国之硕鼠,但他在月陵待得时间越久,却越困惑。

月陵只是一个小县,地处北地边界,偏僻封闭,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几乎可以算是一个毫无油水的地方,这种地方,再精明的老鼠也不可能搜刮出多少东西,甚至此前作威作福的卢知县,家里也多少东西。

徐寂宁搜查了卢知县一干人,所获甚微,这些东西摆在天子眼前不过一粒尘埃,显然皇帝口中的小老鼠再小也不至于这样小。

虽然如此,他还是给皇上汇报了一下,他以为皇帝不会理会,没想到皇帝竟回复了,内容简单,开头无非是嘉勉几句,中间则提醒他不要忘记离京时找出小老鼠的任务,切不可行包庇之事,末尾则说事成之后会调他回京,可得重用。

徐寂宁抓住皇帝的批复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懂皇帝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包庇贪官污吏。

“说不定那只老鼠是我,我昨天把花生豆子都煮了,还觉得挺好吃,老鼠就爱吃这些。”南有音躺在床上百般聊赖地胡说八道,“皇上提醒你别包庇我。”

徐寂宁笑着收起皇帝的信,说道:“你要是老鼠,那我也肯定是老鼠。”

“皇帝真没意思,老让你猜谜语,岭南的事也是,现在月陵也是。”南有音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感觉他不像个好人。”

“只是苦了我们两只小老鼠了。”南有音扳着手指算了好几次日子,就算现在他们即刻从月陵动身,也不可能赶在新年前回到京城了,今年过年注定见不到父母了。

想到父母,南有音又说道:“之后我们抽空去一趟霞岭,我爹就是那儿的,我想去看看,然后写信告诉爹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我爹也好多年没回来了。”

她此前写的信里提到了月陵,南夫人是月陵县城的人,回信问了她县内的变化,又问她过去那些亲戚还在不在,为此南有音拉着徐寂宁拜访了几户人家,替母亲传达思念。

她也给玉振写了信,很久才收到回信,玉振说他在军中一切都好,他也是月陵县城内的,不过他对月陵倒没有任何留恋,只是在信里痛骂了徐寂宁一顿,痛恨他带着姐姐又回北地那个寒风呼啸的地方。

南玉振词句刻薄,徐寂宁看完后额头冒了一层汗,幸庆这只是一封信,而非南玉振当面怒斥。

南有音的回信选择了安抚弟弟,她写她再回平州一趟达成了许多小时候的心愿,又写到她现在在北地过得还可以,吃得饱穿的暖,不用捡菜叶子吃也不用睡漏风的屋子,大概是越写越开心,字迹又潦草的飘了起来。

徐寂宁坐在一边看着她写信,眼见她笔下的字草的没了型,叫他也认不出来。

如果南有音的字潦草到他也认不出,那其他人就更认不出来了,他忍不住提醒道:“有音,好好写字,你这样写,玉振认不出来。”

南有音停下笔,举起信纸看了一会儿,认同了徐寂宁的话,另找出一张纸细细誊写,徐寂宁仍在一旁看着,这次南有音好像写得格外认真,故而也写得格外的慢。

徐寂宁看出她书写缓慢的缘故了:“你在模仿我的字迹?”

“嗯。”南有音应了一声。

徐寂宁忍不住轻声笑了:“你仿我的字迹做什么,叫玉振看出来了又上火。”

他与南有音学书时临的字帖不同,字的笔画与间架结构乃至风格都大不相同,现在南有音正仿着他的行笔习气写信。

“他肯定看不出来啦,他和我都不懂什么字画的,”南有音无所谓道,“写着玩玩嘛。”

徐寂宁看着南有音模仿自己的字,看了半晌看得直叹气,南有音写得太拙劣了,倒还不如她自己原本的字。

“不是这样写。”他有些忍无可忍地握住了南有音的右手,一字一画的教起她来。

他教了南有音一阵子,又说道:“你要学也不应该学我的字,应该学二哥的,他的书法最好。”

“那你教教我呗。”南有音说。

于是他又牵着南有音的右手,写起了二哥独有的字体,连绵不绝,气势磅礴。

他写得认真,南有音也学的认真,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共同把持着一只毛笔,湿润的墨迹划过来划过去,在纸上翩翩起舞。

四下静悄悄的,几乎听得到纸笔摩擦的细微声,两人到了入神时,仿佛不分彼此,不像是徐寂宁握着南有音的手写,倒像是两人融为一人,共同执笔。

这种相融从笔尖到指尖,继而心神,无一不舒畅和谐,直到——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公鸡打鸣声。

南有音与徐寂宁都像是被吓了一跳,从恍惚中醒来。

笔下的墨迹骤然中断了,两人握着的手也松开了。

“话说,这鸡养了都快一个月了,”南有音搁下笔有些闷闷不乐道,“是时候吃掉了。”

南有音向来利索,当晚就提刀解决了,放血脱毛,而后大卸八块,一气呵成,丢了几块杂碎放在院子里给总是半夜光顾的野猫,剩下的收起来,等着明天琢磨琢磨怎么做。

夜色降临,窗外寒风不断,烛火熄灭之后,南有音窝在床上跟徐寂宁讨论明天怎么吃掉那只鸡,两人自从到了月陵,自己做饭,伙食一直不怎样。

想到明天开荤,南有音有点开心,将她之前听来的如何烹饪鸡肉的方法都细细的给徐寂宁讲了一遍,从除去血沫到小火慢炖熬出香味,说得她小小咽了一口口水。

她听到了徐寂宁也在咽口水,便躲在被子里发笑。

徐寂宁知道她在笑什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咳,有音,你怎么会杀鸡啊?”

南有音向徐寂宁靠拢了一点,以便蹭取他身上的热量,蜷缩起来说道:“我小时候在屠户家住了几天,跟他偷学了几手,当时还差点嫁给他儿子了。”

徐寂宁一惊,心里莫名有点酸:“你还差点跟别人结婚?”

“嗯,不过最后也没成,”南有音有些困倦地说道,“屠户儿子当时病得快死了,想找人冲喜罢了,他虽不缺钱,村里也没人想叫女儿攀这种婚事,屠户没办法,最后就打起我的注意了,我没有爹娘,自然没人在意,他说叫我去他家,以后天天有肉吃,我就去了,结果没出三天,喜还没冲,他儿子就一命呜呼了,然后他就把我又赶出了,还给我冠上什么命硬,克六亲克夫天煞孤星之类的称号……”

“总之,是叫我难受了几天的。”南有音嘟囔道。

“无稽之谈。”徐寂宁立刻反驳,他温声说道,“有音,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交待在岭南了,还有你我婚事,虽说我一直对钦天监的话存有疑虑,但我此前卧病数年,命悬一线,也确实是同你订亲后才好了起来。”

“所以呀,”他继续安慰道,“那屠户说得不对,你哪里会是什么天煞孤星,分明是遇见你,才能数次绝处逢生。”

徐寂宁说得温和,却又诚挚,南有音听得心里热热的,她嗯了一声,说道:“我早就不伤心啦,屠户把我赶走没多久,我就遇到了现在的父母。”

她回忆起往事,说道:“之前我会去给村里人干活儿讨点饭吃,屠户的儿子死了之后,我是什么天煞孤星的话传开了,村里人也都害怕起来,也不叫我去干活了,我就没东西吃了。”

“实在愚昧。”徐寂宁说道。

“唉,”南有音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知道村里人没什么恶意,大多数还是善良的,你想啊,他们要真是些狠心的人,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哪能在村子里平安长到十三岁,还没被饿死冻死。所以那时我想,只要我捱过十天半个月,那些心软的婆婆婶婶,就又会叫我去干活,给我些吃的了。”

“没有东西吃了,我就等着集市散了的时候捡些菜叶,但只有初一十五才有集,菜叶吃了也不顶饱,”南有音蜷缩地更紧了,声音也变小了,“我就在街上到处走,有人人家的狗不养在院子里,栓在外面,我就躲起来,等着他们喂狗……”

“好多狗都很凶,我不敢跟他们抢,只有一户人家的大花狗脾气好,我就连着去抢它的饭,连着吃了三天,我看它瘦了,就不忍心再抢了。”南有音深吸一口气,说道,“之后我就去翻垃圾了……”

她没再往下说,而是问道:“徐寂宁,你听这些会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徐寂您确实讶然良久,这是他头一次听南有音认真讲起童年,与他的童年截然不同。

他过去总奇怪南有音好像什么技能都会一点儿,上墙爬树,种花除草,甚至还有今日刚刚目睹的杀鸡,他也曾奇怪她对生活从不挑剔,不管是粗茶淡饭还是风餐露宿,她都豁达潇洒的照单全收,他也奇怪她为何会如此坚韧,身处孤岛的绝望亦或是爱情破灭的伤痛,都无法真正击垮她。

他早早就笃信不管是在末山还是月陵,没有南有音,他的生活恐怕天差地别,但没有他,南有音依然能活得很好。

他听南有音说起童年,骤然想起与她初见时,她那时又黑又瘦,不愿向那些权贵之子低头,他早就看到过她那一双永远明亮的眼睛,却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她眼中永不熄灭的光焰,她的坚韧,她的独立,还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技能,都从她儿时的孤苦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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