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内,冰冷的合金墙壁将“噬星者”那令人窒息的倒计时影像死死框住,暗红的星体如同宇宙深疮,无可阻挡地碾过赵安宁的认知。
刀柄的寒意浸透掌心。
那所谓的灰衣人和他的“守护者计划”……
那将活人扭曲成槽中怪物的行径……
其背后,竟是为了对抗这来自星辰之外的,更加宏大的灭绝?
荒谬与沉重的真实感在她脑中激烈撕扯。
信任一个操控如此实验的陌生人?
还是任由这倒计时滴答作响,最终吞噬一切?
那人的话语,关于牺牲与必要的进化,像毒藤缠绕着她的判断。
“十年?”赵安宁的声音终于撕裂了死寂,干涩得如同砾石摩擦,“十年后吞噬一切的石头?这就是你制造那些……那些槽中怪物的理由?”
她的目光掠过光球上那些在粘液中痛苦抽搐,非人非兽的形体影像,最后死死钉在首领脸上,锐利如刀锋,试图剖开任何一丝伪装的裂痕。
首领迎着她的审视,眼中那份学者的沉静下,是更深沉的疲惫与一种近乎绝望的笃定。
“是‘新人类’的胚胎,赵安宁女士。或者说,是人类在宇宙坟场中可能延续下去的火种。”
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幽暗的星空影像,“那东西,我们称它为‘噬星者’。”
“它的轨迹,它的能量特征……远超我们的理解范畴。”
“它不是病毒,不是我们对抗的敌人。它是……法则的化身,带来的是物理层面的彻底抹除。潮汐力会先于它撕裂地壳,全球性的火山喷发、地震、海啸……大气层会被剥离……”
“十年,是理论计算出的,我们这颗星球作为整体存在的最后时限。”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而你看到的实验,那痛苦,那失败,那扭曲……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唯一可能在这终极清洗后残存下去的‘路径’。丧尸病毒暴露出的极端环境适应性基因片段,是我们手中唯一的钥匙。”
赵安宁的呼吸窒住了。
宇宙尺度的冰冷现实,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那屏幕上缓缓移动的暗红,比任何丧尸的嘶吼都更令人胆寒。
它不因仇恨或贪婪而行动,它只是存在,并带来彻底的,无差别的终结。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个人的愤怒,营地的得失,甚至人类的伦理……
似乎都渺小得可笑。
她握着刀的手,那指向核心装置的决绝力量,正在无形的重压下微微颤抖。
摧毁这里,终结眼前的罪恶,然后呢?
等待十年后那无声无息,无法抗拒的宇宙抹除?
就在这信念堤防被宏大绝望冲击得摇摇欲坠之际,主控室厚重的合金门突然滑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头儿!紧急情况!‘深井’……‘深井’的传感器阵列……全炸了!”来人是个年轻的守卫,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原始的恐惧,连首领的存在都几乎忽略了。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巴掌大的数据板,屏幕边缘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首领眉头猛地锁紧,瞬间从宇宙尺度的重压下抽身,恢复成基地掌控者的冷峻:“冷静点,说清楚!‘深井’怎么了?”
守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声音,将数据板递过去:“不是外部攻击!是……是从下面!地下深层!能量读数……指数级飙升!所有低频震动传感器都超载烧毁了!最后传回的数据……还有……还有声呐成像……”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声音带着颤栗的腔调,“……那东西……它……它在动!它醒过来了!而且……它在……往上钻!”
首领一把抓过数据板。
屏幕上,代表地下深度坐标的纵轴正在疯狂下移,旁边一个代表能量强度的三维波形图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根顶到屏幕边缘的,燃烧般的赤红尖峰!
而旁边一个模糊的,由无数噪点构成的黑白声呐成像图上,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到填满整个探测范围的阴影轮廓,正从代表地壳深层岩石结构的杂波背景中,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上“浮起”。
其边缘蠕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赵安宁也看到了。
那声呐成像图上的巨大阴影,没有任何已知生物或地质结构的特征,它更像是一团活着的,不断变化的、充满恶意的黑暗本身。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比面对“噬星者”时更加直接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
这感觉如此熟悉——在她最深的噩梦里,在她独自面对荒野中无法理解的诡异时,那种被某种古老,庞大,完全超出认知的恶意所凝视的感觉!
“这是什么?”赵安宁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首领的指尖划过那恐怖的阴影轮廓,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有一丝惊悸。
“‘深井’是我们钻探到地壳深处设立的监测点,原本是为了探测地热活动和稀有矿物……但三年前,我们在极深处……触碰到了一些东西。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他抬起头,看向赵安宁,眼神复杂,之前的宇宙威胁仿佛暂时退居次席,“它一直很安静,像一个沉睡的古老伤口。我们称之为‘深潜者’,或者更直白点——‘地渊之影’。我们以为它只是某种未知的地质现象,或者……远古留下的某种巨大遗骸。”
“但现在……”
他指着那疯狂飙升的能量读数,“它活了。它的苏醒,伴随着足以撕裂地壳结构的能量释放。而且,它还在上升!”
他猛地转向赵安宁,之前的招揽意图被一种更急迫的危机感取代:“赵安宁女士!‘噬星者’的威胁是十年后的审判席,但‘地渊之影’……它就在我们脚下!它苏醒的能量波动和上升路径模型显示,它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地表生物圈的能量核心。”
“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口聚集点,包括你的灯塔!它的存在形式、攻击方式……我们一无所知!但我们监测到,它散发出的某种……‘场’,正在引起浅层地壳生物的大规模应激性迁徙!那是灾难的前奏!”
首领的声音斩钉截铁:“‘守护者’计划,最初是为了应对星空威胁。
“但现在,它的产物,那些你眼中的‘怪物’,或许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在物理层面理解,甚至对抗这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完全未知形态威胁的存在。它们的感官、它们的结构、它们的极端环境适应性……”
“可能正是打开这黑箱的钥匙,我们还需要时间。需要那些实验体在可控状态下提供的数据。需要完善基因嵌合技术,创造出真正能在地表与地渊夹缝中生存和战斗的‘哨兵’!”
宇宙的倒计时冰冷悬顶,地底的阴影狰狞上浮。
赵安宁感觉自己站在了两个深渊的交汇点。
摧毁核心,终结眼前制造怪物的罪恶,但可能失去唯一能窥探,甚至对抗脚下这未知恐怖的工具?
或者……暂时容忍这扭曲的实验,换取对抗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更直接威胁的可能?
她看着数据板上那不断“上浮”的恐怖阴影,感受着脚下合金地板传来的,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源自地壳深处的细微震颤。
这震颤,比首领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老楼灯塔下人们的面孔在她眼前闪过。
“你们能给我什么?”赵安宁的声音冷硬如铁,刀尖终于缓缓垂下,但并未归鞘,眼神依旧锐利地锁定首领,“对抗这‘地渊之影’的信息?支援?还是仅仅利用我的人去填你们的实验坑?”
首领眼中精光一闪,知道这是合作的信号,尽管充满不信任。
“信息共享。我们所有关于‘深潜者’的监测数据和地质模型,都会立刻向你开放!还有技术支援,我们可以提供针对异常能量场和生物应激干扰的部分防御技术图纸和原型设备。物资。高能量密度电池、特种合金、强效医疗包……只要我们有库存,优先供给你的据点!”他语速极快,“但核心实验数据和‘守护者’原型体的指挥权,必须保留,这是对抗未知的底牌!”
赵安宁沉默了几秒。
脚下的震颤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她最终,极其缓慢地,将短刀插回了腰间的刀鞘。
那金属摩擦的轻响,在主控室里格外清晰。
还是妥协了,毕竟还是有利于她的,没有理由不同意了。
“记住你的承诺。”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标只有一个:阻止地底那东西爬出来。你的人,别挡我的路,也别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否则……”
她没说完,但那未尽的杀意,比任何威胁都更清晰。
她没再看首领一眼,转身大步走向主控室的出口。
蜂巢核心的光球上,“噬星者”的倒计时依旧冰冷,“地渊之影”的阴影仍在上升。
而她,赵安宁,选择了一条在夹缝中搏杀的道路。
她的战场,暂时从这冰冷的金属巢穴,转移到了危机四伏的地表,和她必须守护的家园。
沉重的合金闸门在老楼地下掩体的入口处发出沉闷的呻吟,缓缓开启。
门外灌入的风带着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地底深处的,淡淡的硫磺与臭氧混合的怪味。
赵安宁的身影裹挟着山间的寒意和基地金属的冰冷气息,踏入了昏黄的应急灯光下。
掩体内部的气氛瞬间凝固。
埃里克正伏在一张摊满手绘地图和潦草公式的旧木桌上,鼻梁上的眼镜滑到了鼻尖。
沈槐满手油污,半个身子探在“方舟车子”新加装的引擎盖下,只露出一条沾满机油的工装裤腿。
王婶则系着围裙,端着一锅刚熬好的,散发着草药苦涩气味的浓汤,正准备给熬夜的两人送去。
当赵安宁带着一身硝烟,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出现时,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一下。
“赵姐!”小沈猛地从车底钻出来,脸上蹭着几道黑印,眼神里满是惊愕和担忧。
王婶手中的汤勺“哐当”一声掉进锅里,滚烫的汤汁溅出几滴在她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安宁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破损,渗血的衣物。
埃里克最快反应过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瞬间扫过赵安宁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战斗过的痕迹、疲惫、以及那双深潭般眼眸里沉淀的、远超以往的重压。
“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疏散群众?”他沉声问,声音带着学者特有的冷静,却掩不住紧绷的弦音。
赵安宁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掩体中央那张巨大的由几块旧门板拼成的战术桌旁,将背上一个沉重的,印着基地三角蛇徽记的金属密码箱“咚”地一声放在桌上。
这突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大声。
她环视一周,目光掠过伙伴们写满关切和紧张的脸。
“我们脚下,”她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紧绷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有东西醒了。很大,很……不对劲的东西。应该来自地壳深处。”
她打开了密码箱。
里面没有武器,而是一台加固过的军用平板电脑和一个造型奇特的,如同多棱水晶簇般的信号收发装置。
她启动了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首领传输给她的核心数据包。
瞬间,老楼地下掩体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屏幕上,首先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呐成像图——巨大的蠕动着的,无法名状的阴影,正从代表地壳岩石层的杂波中,清晰地向上“凸起”。
旁边是疯狂飙升,几乎要冲破图表极限的能量波形图,以及不断更新的,预测其上升路径和能量影响范围的三维地质模型。
一条刺目的红色警戒线,赫然穿过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接着,是外部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
成群的形态各异的变异老鼠、地穴甲虫,甚至一些小型蜥蜴类变异体,如同黑色的潮水,正从城市废墟的各个角落和下水道出口,地铁隧道涌出!
它们不再是平日里互相撕咬或躲避人类的状态,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目标一致的集体迁徙。
它们惊慌失措,完全无视了彼此间的天敌关系,也完全无视了道路上废弃的车辆和障碍,只是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城市中心,远离特定地质构造的方向奔逃。
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追。
其中一些画面里,甚至出现了体型更大、更具攻击性的变异生物也在仓惶逃窜的镜头。
“这……这是……”
小沈张大了嘴,看着屏幕上那末日般的生物迁徙景象,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常年和机械打交道,对生物行为并不敏感,但眼前这完全违背常理,规模浩大的奔逃,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劲。
“地脉异常能量辐射诱发的大规模生物应激性迁徙。”
埃里克死死盯着那些能量图谱和地质模型,语速飞快,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划着复杂的符号,“频率……波长……这能量特征……前所未见!不是地热活动,不是已知的任何矿物衰变!它在……共鸣?或者说……在‘驱赶’?”
他猛地抬头看向赵安宁,“你说它‘醒了’?这东西……它有意识?”
“不确定。”赵安宁摇头,指向那巨大的阴影轮廓,“基地的人叫它‘深潜者’或‘地渊之影’。他们三年前在钻探极深地层时意外‘触碰到’它,一直以为它是死的。现在,它不仅在动,而且在释放足以撕裂岩层的能量,并朝着地表方向上升。它的能量场,就是驱赶这些变异生物的根源。”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基地认为,它的目标,可能是地表生物圈的能量核心。我们这里,首当其冲。”
“首当其冲?!”王婶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围裙边缘,“那……那我们……”
“跑是跑不掉的。”赵安宁斩钉截铁地打断,目光扫过三人,“它的影响范围模型显示,整个区域都在覆盖范围内。唯一的生路,是顶住!守住我们的家!然后……想办法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怎么对付它!”
她拍了拍桌上的密码箱:“这是交易的一部分。里面有基地提供的部分防御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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