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在篝火余烬最后一点微光里摊开,赵安宁的手指掠过粗糙纸面,停在一处被炭笔反复圈点、几乎戳破的地方。
墨迹边缘洇着暗褐,像干涸的血渍。
营地死寂如墓穴,风卷过残破帐篷与倾倒武器架,呜咽声里裹着浓重的铁锈和腐败气息——那是属于掠夺者们的终末。
篝火灰烬被风卷起,扑打着冰冷的刀锋。
她指尖所向,是地图上一条极细的墨线,蛇一样蜿蜒着,指向连绵群山的腹地深处。
“基地……”她低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藏得可真深啊。”
拂晓时分,她踏入群山。
山势骤然陡峭,仿佛大地在此被一只巨手狠狠揉捏过,留下狰狞褶皱。
古树遮天蔽日,虬结的根须如巨蟒般盘踞在嶙峋怪石上,垂挂的藤蔓湿漉漉的,滴着隔夜的寒露。
空气沉甸甸的,饱含泥土,腐殖质和水汽的浓稠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着冰冷的淤泥般的气息。
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发出凄厉短促的鸣叫,旋即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她穿行其中,身形如一道贴着阴影游动的风,每一步都踩在厚实如毯的落叶层上,寂然无声。
只有靴底偶尔碾碎枯枝的轻微爆裂,惊起林间蛰伏的细小生物,簌簌逃窜。
山路在断崖前猝然消失,只剩一道锈迹斑斑又摇摇欲坠的铁索桥,横跨在深不见底的幽谷之上。
谷底水声轰鸣,蒸腾起冰冷的白雾。
赵安宁踏上桥面,铁索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朽烂的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
她稳住重心,一步步向前挪移。
行至桥心,一股尖锐的破空声骤然撕裂沉寂。
数道乌光从对岸崖壁的乱石后激射而出,直取她的要害。
她身体瞬间后仰,几乎与桥面平行,冰冷的金属弩箭擦着鼻尖掠过,深深钉入身后腐朽的木板。
紧接着,两侧崖壁上方传来沉闷的机关咬合声,几块巨石裹挟着雷霆之势,朝着脆弱的铁索桥猛砸下来!
赵安宁瞳孔骤缩,不退反进,足下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前激射。
腐朽的木板在脚下寸寸崩裂。
巨石轰然砸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击在她身后几米处的桥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座桥发出濒死的哀嚎,铁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桥面如波浪般剧烈起伏、扭曲。
断裂的木板和铁链碎片如同暴雨般向深渊坠落。
她借着前冲的惯性,在最后一块相对完整的桥板轰然下坠的瞬间,猛地扑向对岸湿滑的岩壁。
指尖死死抠住一道突出的岩棱,身体悬空,脚下是翻涌着白雾的深渊。
她双臂发力,身体向上荡起,靴尖在湿滑的岩壁上奋力一蹬,终于翻滚着落到了坚实的断崖边缘。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伏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喘息,回头望去,那曾经连接生路的铁索桥,只剩下几截断裂的铁链在深谷的冷风中无助地摇晃,发出呜咽般的轻响。
刚才立足之处,早已化为齑粉。
山势越发诡谲。
林木稀疏处,裸露的黑色岩石上,开始出现一些绝非自然形成的印记。
一些光滑的仿佛被高温熔蚀过的凹坑;几块岩石表面覆盖着某种结晶化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苔藓;还有几处地面残留着清晰的、类似巨大金属爪印的深痕。
空气里,那股泥土与腐叶的气息中,开始混杂进一丝若有若无,冰冷而干燥的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这气味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寻找来源。
绕过一面陡峭的岩壁,眼前的景象令赵安宁呼吸一窒。
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坳里,赫然矗立着一座庞大的金属造物。
它像一头蛰伏在嶙峋山石间的钢铁巨兽,深灰色的合金外壳与周围墨绿的植被和灰黑的岩石形成诡异的融合,若非刻意观察,几乎难以分辨。
建筑表面布满了复杂的几何纹路,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唯一的入口,是一道厚重的、呈不规则多边形的合金闸门,严丝合缝,如同一块巨大的墓碑嵌在山体之中。
门旁一块光滑的黑色面板上,暗红色的指示灯如同不祥的独眼,在昏暗中缓缓明灭。
赵安宁屏息凝神,伏在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入口周围。
门前的空地上,散布着几具形态怪异的残骸——一半是枯骨,一半是扭曲的金属结构,电线如同干枯的藤蔓从断裂处垂落。
更远处,两个通体覆盖着深灰色装甲,关节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机械哨兵,正沿着固定的巡逻路线无声滑行。
它们的头部是扁平的传感器阵列,随着移动不断旋转扫描,发出极其低微的嗡鸣。
其中一个哨兵突然停下,头部传感器转向赵安宁藏身的蕨丛方向,蓝光急促闪烁。
赵安宁的肌肉瞬间绷紧,指尖扣住了腰间的短刀。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卷过,吹得蕨叶剧烈摇晃。
哨兵扫描片刻,蓝光恢复平稳,继续沿着既定路线滑开。
赵安宁缓缓呼出一口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她目光锁定闸门旁那个黑色面板——唯一的入口。
时间仿佛凝滞,她像一块融入阴影的石头,只有眼睛在追踪着那两个机械哨兵滑行的轨迹,计算着它们视野交错的瞬间。
当两个哨兵在闸门另一侧背向而行,形成一个短暂的双盲区域时,她动了。
身影如一道贴着地面的黑色闪电,无声无息地掠过那片死亡空地。
几乎在瞬间,她已经紧贴在那冰冷的合金闸门旁,背部紧靠着门框的凹陷处。
她迅速从战术腰包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银色装置——
一个从掠夺者头目身上搜刮来的,沾着血污的通用解码器。
她将其用力按在门禁面板上。
解码器屏幕亮起,复杂的字符瀑布般滚过。面板上的红光骤然急促闪烁起来。
远处,那两个刚刚错身而过的机械哨兵猛地停滞,传感器头部瞬间转向闸门方向,幽蓝的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射过来。
“滴——验证失败。”
“入侵警报启动。”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骤然响起,穿透了死寂!
赵安宁暗骂一声,猛地扯下解码器。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哨兵装甲板下的武器槽口瞬间弹出,黑洞洞的枪管已经对准了她!
她身体向侧面全力扑出。
灼热的能量光束擦着她的后背轰击在合金闸门上,留下焦黑的灼痕。
她翻滚着躲到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密集的能量束如影随形,打得岩石碎屑纷飞,高热让空气都扭曲起来。
同时,闸门上方和两侧的山壁上,几处伪装的盖板无声滑开,露出隐藏的自动炮塔,炮口红光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赵安宁的目光死死盯住闸门旁一块颜色略深的岩石地面——那是之前扫描时发现的,可能是紧急维修通道的薄弱点。
她毫不犹豫地将解码器狠狠砸向那块地面,同时按下侧面一个凸起的红色按钮。
解码器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和尖锐的啸叫。
“轰隆!”
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将赵安宁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山壁上,眼前一阵发黑。
烟尘弥漫中,那块地面被炸开一个不规则的缺口,露出了下方幽深的金属管道和闪烁的线缆。
刺耳的警报声在山坳里疯狂回荡,所有的炮塔和哨兵都锁定了爆炸点。
赵安宁强忍剧痛和眩晕,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那弥漫着焦糊味和浓烟的破口。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烧焦塑料的气味。
警报的嗡鸣通过金属管壁传来,震得人头皮发麻。
她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和散乱的线缆。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弱的惨白的光线。
她推开一道虚掩的金属格栅门,落入一个空间。
冰冷死寂,空旷得令人心悸。
惨白色的灯光从极高的穹顶均匀地洒下,照亮下方排列整齐的数十座巨大圆柱形培养槽。
槽体由厚重的透明材料制成,里面充盈着一种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粘稠的淡绿色营养液。
每一个槽内,都浸泡着一个“东西”。
有些勉强能看出人形,但肢体扭曲变形,覆盖着角质化的瘤状物或外骨骼;有些则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如同噩梦中的缝合怪,融合了野兽的利爪、昆虫的甲壳,甚至还有类似植物的触须,在粘液中缓缓蠕动。
它们大多处于深度休眠状态,只有连接在它们身上的无数导管里,偶尔有细微的气泡升起,证明着某种生命维持还在运作。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消毒水的刺鼻,营养液的甜腥,以及一种更深层的、无法言喻的蛋白质腐败和化学药剂混合的怪诞气息。
赵安宁胃部一阵翻搅,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那些培养槽旁边矗立的巨大控制台。
屏幕上滚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和复杂的生物结构模型,一些窗口里正播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实时实验录像:肌肉组织在电击下疯狂增殖又瞬间坏死;骨骼被注入某种物质后扭曲变形;一个勉强维持人形的实验体在剧烈的痉挛中,皮肤寸寸龟裂,爆出底下蠕动的、非人的组织……
墙壁上巨大的投影,正反复解析着一组异常活跃的基因链模型——那螺旋结构上,某些片段被特意标注为刺目的猩红色,旁边注释着:“X-03样本,代号‘暴君’核心遗传序列(高度不稳定)”。
她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如同幽灵般在巨大的实验室里穿行。
那些浸泡在培养液中的扭曲形体,在惨白的光线下投下怪诞的阴影。
角落里,一个被单独隔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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